嫣然没有任何顾忌,出手十分迅速狠毒,她成神多年,又是花族族长,神力强大。
世间万千飞花皆可为她所用,她亦可创造出许多分身。初九和浮月合力,不能占据上风。
“符泷,带兮月走。”
符泷扶起兮月,一路前行,兮月担心浮月,更怕连累符泷:“符家主,你别与我一起了,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仇家在这儿等着我,太危险了,你先离开。”
“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
兮月毕竟还受着伤,往前不远有个山洞,兮月见他执意不走,两人便进了山洞,进去后,兮月立刻在洞外施法,洞口起了一层结界,从外面看,再看不到洞口。
符泷怕打扰兮月疗伤,一直沉默着,等了许久后,兮月突然咳出了一口血,满目震惊恐惧。
“兮月,怎么了?”
兮月慌忙念起咒诀,手心出现一条细细的丝线,似是某种连结术,可那细线刚离开她的手心,便顷刻断了!
“怎么会……!涂月!”
兮月立刻起身,要出去找涂月,可身体不堪重负,摇晃两下后眼冒金星,符泷扶住她:“外面很危险,你要干什么?”
兮月着急地拽住符泷的衣袖:“涂月他……与我之间的连结突然消失!我和他是一胎双生,从小就有微妙的感应,可在刚刚……我们血脉中的联系,彻底消失!”
“……你先别担心,你现在出去也做不了什么。”
兮月何尝不知道?可从小到大,她和涂月之间总能隐约知道对方的大概状况,哪怕对方凶险万分,奄奄一息,可好歹能有感应,如今,感应彻底消除,她怕涂月他……会遭遇不测。
两人等了许久,浮月才找来此处,她和初九进到山洞时,符泷大惊失色,两人都受了重伤,尤其是浮月,脸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阿姐……你怎么伤这么重?”
浮月连回答兮月的力气都没有,初九道:“花神手段十分厉害,我们无法逃脱,最终浮月姑娘不惜用自损之术,才求得一线机会。”
“阿姐,你别吓我……”兮月很想告诉浮月,她感受不到涂月的气息了,可她怕本就伤重的浮月因此受打击,伤势更重!
兮月默默蹲在阿姐身边,一直等到浮月可以抬手拍拍她,安慰她:“兮月,呆在这里,不要出去。”
“阿姐……”
浮月突然出手,将她面前的兮月用细白的烟雾困住。
“阿姐,你干什么?”
“陆风华来了,她也是幻狐,很快会识破洞口的幻术,我去引开她,初九,陪她一道来的三长老,就麻烦你了。”
“浮月姑娘,你伤势太重,不能再战了。”
“……初九,三长老这人幻术一般,但你不可掉以轻心,将其远远引开就好。”
“阿姐,快给我解开!”兮月就纳闷了,明明都是伤重,阿姐看起来比她如今还要虚弱,怎么还能用出此困兽之法!
“兮月……好好活下去,替我去看千千。”
“阿姐!”
凡陆浮月认定的事,从来都是一往无前,她深深看了一眼哭得像个孩子一般的兮月,想到五百年前,尚在襁褓中的妹妹……时间,好像过得,并没有那么慢,她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兮月,阿姐永远爱你。”
兮月眼睁睁看着浮月出了山洞,很快,陆风华的身影出现在此,寻着浮月追了过去。
初九则是出去引开了一同前来的三长老。兮月使劲挣扎,可这烟锁却越勒越紧。
“符家主……”
“兮月,我真的无能无力,这烟锁是浮月姑娘以自身所化,旁人解不开的!”
就这样不知等了多久,兮月突然感到身体放松下来,捆着她的烟锁消失于无形。
“阿姐……”兮月想要冲出去,却被符泷拦住。
“兮月,等初九回来!”
其实兮月心里明白,重伤成那样的阿姐,去引开陆风华,生机渺茫,烟锁消失,她留下的束缚消除,意味着她……已没有能力维持自身生机。
就在这时,初三和初九一并回来了,兮月看到初三,问他:“涂月呢?”
初三不想欺瞒,决定实话实说:“我们将凤凰蛋置于神山之上,突然从空中撕裂出一个黑洞,涂月……被吸了进去,身体……被搅得粉碎,洞口在瞬间消失,我连拉他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他的元神逃脱不出,被卷了进去。”
兮月吐出了一口血。肚子里的孩子与她有缘无份,生机已然渺茫,涂月和阿姐也为了她丢掉性命,她的至亲之人,皆已离她而去。
而她所爱之人,亦被她亲手所杀,如今,虽然重生,却必定恨透了她……
她活着,究竟还为了什么?阿姐和涂月一定还没有走远,等等她……
“兮月!”符泷看她神色不对,摇晃着她:“你别放弃,初三,初九,你们两个去附近打探浮月姑娘消息。”
“家主!”
“我没事,你们别走太远,万一有情况,也能及时赶回来。”
初三和初九去了外面,符泷对着兮月道:“兮月,你想想你的孩子,即便你阿姐和阿弟都离开你了,还有她!她一定会有救的!”
“……神族因我动荡,若她能活下来,希望她永远不知道我是她的娘,不要被人看不起。”
“不会的!兮月……”
“符家主,我原本就伤得极重,如今阿姐和涂月也已离开,我能感受得到,我们狐族的血脉感应,不会有错……我坚持不下去了,阿姐和涂月会慢慢走,他们在等我呢,我们姐弟三人,又可以重聚了,这次,再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兮月!”饶是符泷用力摇晃,用力呼喊,兮月的生机却流失得越来越快,她已完全无生存的意志,只求速死,好去追上她的亲人。
符泷他,真的无法看着兮月就这样死在他面前!
“符家先祖在上,请助子孙!”符泷拿出一直佩戴的符家世代相传的玉佩,将指尖血低落在上面。
“请先祖显灵。”
虚空中缓缓而出一道幻影:“何愿?”
“以我生机,换她活命。”
“她心智已破,无生存意念。”
“我会让初九抹去令她痛苦的记忆。”
“她身躯已残,无法承载灵魂。”
“魂在人在,日复一日,总能寻到合适的身体。”
“……逆天而为,你可想过自己会受到何种诅咒?”
“不肖子孙……无怨。”
虚影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是我符家千万年来,最优秀的后人,若将生机换给她,必会惹祖宗不快,相应的,诅咒更难承受,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
符泷重重地点了点头。
幻影消失,随着她的消失,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洒在了兮月身上,她缓缓睁开眼睛,此刻,她听到一个声音。
“符泷,你本能活到一百零八岁,带领符家立于大荒无比尊贵之地,如今你在二十七岁之时自断生机,先祖虽承你只愿,但亦降下诅咒,你的灵魂将被禁锢在永夜之地,待符家有先天不足之子降生,你便附于其身,享命二十七年,待完成一百零八年的原本使命,便将灵魂永远献祭于永夜之地。”
迷糊间,兮月的意识重新陷入黑暗。
符泷将玉佩重新放好,扶着兮月靠在他怀中:“兮月……你阿姐,阿弟,不顾性命,为的是你能活下去,我知道你很痛苦,所以,把这些都忘了吧,重新活一次,没有负担,轻松地活一次。”
初三和初九回来了,符泷对着初九说:“初九,你进入到她的记忆,将她那些痛苦的,会让她不愿活着的记忆,抹去。”
“家主,记忆抹去是有限度的,否则会对神魂造成巨大损伤。”
“你进入她的记忆,感受她的心情,只要她愿意活着就好。”
兮月已经濒死,初九毫不费力闯入她的识海,看她的记忆,走马观花飘了过来。她的意识会自动排斥着那些令她痛苦的记忆,所以当初九吞噬她的悲伤时,她无比配合,初九一直往前,感受着她的心情,这才发现,原来她有那么多的痛苦!
一个人的神魂决定她的完整度,记忆失去过多,神魂必定受损,初九尽可能地不想对她造成过度伤害,可……她还是想忘了很多,直到最后,她的生机,停留在涅槃之地,她救下北辰,看到他重生的那一幕。
这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满足的时刻,虽然还有痛心,但已经是最好的记忆点。
初九出来了,继续执行符泷的命令。
“把她的记忆化成念珠,从此之后,再没有人会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初九照做,就连他,也很快忘记了陆兮月的记忆里,有过什么。
“家主,六尾狐族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找她,怎么办?”
“那便……给他们一个结果吧。这具肉身已经千疮百孔,给三长老,初九,你将她的灵魂好生滋养,待她能飘荡于天地间时,就将她放开,之后,就看她的造化吧,总有一日,她能寻到新的身体,那时,一定可以开启全新的人生。”
初九照做了,于是兮月的灵魂陷入长眠,开始被慢慢滋养,百年后,游荡于天地间,兜兜转转,最终又于百年后,碰到了她曾经的断尾,这具无比契合的身体,她……终于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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