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立初闻言，心一疼，琉璃色的眸子暗了暗。

自小女扮男装，又不是她自己选择的。

很小的时候，她也疑惑过，也许是自己太调皮了，总是闯祸，没个女孩子样，所以父亲才让自己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

再长大，她发现了做男孩儿的好处，可以读书、可以耍剑、可以自由自在的去街上玩。

不像家里的姐姐妹妹只能被关在闺房里读《女诫》《女训》，或者刺绣、缝纫。

于是，她便越发的欢喜了，再也不纠结男装的缘由，只是快活的过着小日子。

“阿初，我……”云沐栀见她垂眸不语，心里微微一痛。

司马立初抬眸：“当时，我是反抗过的，我从来没想过拉你进皇宫，让你成为皇后，刚开始，太后还反对，只是丞相坚持，再后来，太后也和丞相一样坚持了——”

“我就不相信，你身为皇上，如果你不同意，姑妈和我爹会把道架在你脖子上逼你！”

听到司马立初的解释，云沐栀心里更烦躁了。

原来，阿初从来都没喜欢过自己。

娶自己，只是被逼迫？

云沐栀想起，未入宫前的一个晚上。

烛光摇曳，她正在灯下绣一方手帕。

母亲走进来，温柔的问她：“栀儿，你已经及笄，每日来府中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平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她羞谨的垂了眸子。

“来提亲的都是燕京城里的豪门公子，若是你没有意中人，不如我和你爹给你做主。”

“不要！”她猛地抬头。

母亲笑笑：“是哪家的公子把我们栀儿的心勾去了？”

那时，她不确定阿初的想法，又不见阿初开口，一个女儿家这种事怎么说呢？于是，她搪塞了母亲，想着确定了再和父母说。

然而，没等到确认，太后的懿旨便下来了。

她除了惊讶，还有一种女儿家的窃喜。她想，一定是母亲看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和父亲说了，而父亲又和太后说了。

没有女子不喜欢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她和司马立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司马立初长得又那么俊朗，对自己又百般好。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哪怕进入皇宫这座牢笼，她也甘之如饴。

哪料，这竟是一个笑话！

她竟成了一场交易的牺牲品。

司马立初确实无话可辨了，因为云沐栀说的对，太后和丞相不会拿刀逼自己，而自己那时已知身世，身负血海深仇，也不能轻易得罪他们。

当然，更多的，她是暗暗期待云沐栀能成为皇后的，这样就可以天天看见她。

司马立初说不清这种情愫是从何时开始的。

也许，是从帮云沐栀摘了桃花，讨了她的香吻开始的；

也许，是看了她惊艳的舞姿，脸红心跳开始的；

也许，是站在背后看到她和景邵秋欢笑，心里酸涩开始的。

司马立初没有想过未来，只想着每天可以见到她就好；她也没深究过这种情愫，因为自小受宠，没怎么烦恼过，她也懒得自个去找烦恼。

时间久了，她渐渐的以为自己便就是一个男子了。

直到今日，云沐栀说。

哦！我忘了，你从小到大女扮男装，阴阳颠倒的活着，自然是不明白‘名节’对于一个女子重要性的！

她恍恍惚惚的意识到了。

她彻头彻尾的女子，女子怎么可能娶妻呢？

那她要嫁人么？自明辰把她身份揭破，她怎么还能嫁人！

一场争吵不欢而散。

司马立初忘记怎么出了清溪宫。

香怡见皇上沉着脸离开，以为云沐栀又得罪他了，赶紧进去伺候哄慰。

未央宫后院，春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锦欢握剑抱臂笔挺的站在梧桐树下，司马立初则在院子里挥舞着剑，剑身锐利光洁，空中划过一个个漂亮的形状。

司马立初从小什么都学过。

跟锦欢学剑术，跟学堂师傅学经书，跟着哥哥们学骑射。

什么都学，但什么都没学精。

她贪玩好动，学堂里坐不住，舞剑只顾着在云沐栀面前耍威风，骑射也就普通水平。

然而此时的她，却耍的分外认真，似乎所有的愤懑、所有的不平、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其中。

这一舞，便是一夜，锦欢也站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贵妃宫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皇上！皇上！”丫鬟看到锦欢背着的皇上，睡意全无。

柳清影也急忙迎出来。

打热水，换衣服，一阵忙碌。

吴公公也匆忙带着小太医赶来。

劳累，发烧，郁结，以致晕倒。

小太医开好药便离开了。

“这太医好面生？”锦欢不放心。

吴公公道：“锦侍卫放心，这太医进宫时间不长，我在内务府时便与他熟识，人可信，医术也可信。”

喧闹的院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柳清影守在床前，满目心疼。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司马立初眉头深锁，嘴里不住的嘟囔着，“沐姐姐……”

果然又是她！

柳清影拳头不禁攥起，为什么她总能这样伤害你？明明你是九五之尊，是这天下之主啊！

天亮了，司马立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头痛的要死，脸像火烧一样，使劲的晃晃头，方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贵妃，朕怎么在这里？”

“皇上晕倒了，锦侍卫带你过来的，皇上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司马立初抿抿嘴笑笑。

柳清影舒心一笑，抬起素手覆上司马立初的额头，一瞬间脸色巨变，立刻惊叫起来：“皇上，你额头好烫！”说着就要喊人。

司马立初赶紧止住她的动作：“无妨，朕先去早朝，回来再传太医，不要声张。”

虽然已经除去身边一个太监和丫鬟，但其它宫里太后的眼线定然还有。

柳清影披着衣服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到司马立初身影消失在清冷的晨风里，她心痛的要死。

一想到罪魁祸首云沐栀，又恨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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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