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司马立初心结淤积，反复辗转，才沉沉睡去。

柳清影听到司马立初均匀的呼吸，悄悄的起了床，披上衣服出了寝室。

夜晚的贵妃宫安静的很，墙角的虫鸣窸窸窣窣。

“娘娘，要现在去么？”问话的是贵妃宫一个机灵的小太监。

“对，你马上赶到镇疆侯府，必须亲自把话传给景将军。行动要迅速，若是被人发现，只说家中父亲病重，我许你探亲。”

“是，娘娘！”小太监接过宫牌弯腰退下。

他不知道自己主子为什么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和镇疆侯有了关系，这不是他该操心的。

他要做的，是迅速、麻利的完成主子的任务。

翌日清晨，因为没有休息好，司马立初状态不是很好，眉宇间都是心事。

好在朝内没什么大事，太后早早宣布了退朝。

回到未央宫，换下朝服，司马立初便携锦欢、吴公公前往丞相府了。

转眼间，与云沐栀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

紧张不安，期待思念，一时间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皇上……”锦欢大吃一惊。

三人在丞相府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因为都看见了景邵秋此时竟从丞相府出来。

此时，太阳刚升，这个时间？景邵秋怎么会从丞相府出来？

要么是一大早拜访，可是丞相去上早朝，怕是也刚回府。

另一种可能，就是在府里过夜了。

司马立初眉宇紧蹙，手忍不住紧紧攥了起来。

“皇上，我们还进去吗？”锦欢轻声问。

司马立初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景邵秋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走！”

“臣参见皇上！”

早朝时，司马立初并没有说来丞相府，所以看到她，云丞相携夫人急急忙忙的迎上来。

“丞相快快请起！”

司马立初扫了一眼众人，并未见云沐栀的影子。

“栀儿不知道皇上前来，我让下人已经去传！”丞相夫人接话。

“夫人不必客气，朕自己去看看皇后。”

盛夏时节，栀子花香弥漫小院。

走在熟悉的小径上，司马立初鼻子有些泛酸。

这条通往云沐栀闺房的小径，从小到大不知走了多少次。

有时候，她缠着明辰带她来丞相府，趁着大人交谈，她偷偷跑到后院找云沐栀。

有时候，她带着好吃的好喝的来给云沐栀送。

封建时代，虽说女子举止受限，但云沐栀是丞相受宠的掌上明珠，又是孩子，所以云丞相也没有严苛的约束她。

这条小径，留下了太多的欢声笑语。

“咚咚咚……”

“香怡，我还不饿，放着吧……”敲门声响起，云沐栀以为是香怡。

门轻轻推开。

云沐栀正在绣一只香囊，忽然眼前的视线暗了起来，她抬头，看到是司马立初，一下子愣住了。

“阿……阿初？”云沐栀又惊又喜，急忙起身。

“沐姐姐，你瘦了……”

只有在云沐栀面前，司马立初的悲喜情绪才会显露的那么清晰透彻。

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云沐栀便憔悴了许多，司马立初知道，这都怪自己。

报仇就报仇，为什么要连累她！

再也顾不得其它，司马立初上前一步，紧紧的把她抱进怀里。

“沐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司马立初喃喃低语。

多日来的思念，多日来的纠结，多日来的苦痛，在这一瞬间都化作泪水发泄了出来。

“阿初，”云沐栀在她怀里摇着头，“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了……”

“真的？！”

司马立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又惊又喜。

云沐栀笑着点点头，一双柔荑轻轻抚着日夜思念的脸：“阿初，也瘦了！”

司马立初摇摇头。

“阿初，其实那天我——”云沐栀想为那天的口不择言道歉。

哪料，刚开一个口，便被司马立初打断了。

“沐姐姐，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好吗？”

她不怪云沐栀。

但是，“阴阳颠倒的活着”“不知女子名誉”“喜欢景邵秋”这样的话，司马立初再也不想从她口中听到。

“沐姐姐，我们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骗你的。”

“我知道的，阿初从小对我最好。”

“沐姐姐，知道我身份的除了舅舅舅母，邵秋父子，现在就是你了，所以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吗？”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云沐栀笑的甜蜜，冰释前嫌之后心情像开花一样。

司马立初张张嘴，心里演练了很多遍的话还是难开口。

“沐姐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吧，这样你也不用觉得尴尬了，而且我保证，将来一定帮你逃出牢笼，还你自由，让你幸福！”

“姐妹……相称？”云沐栀眉宇微蹙，半天没反应过来。

“是啊，阿初也是女儿身嘛，你现在知道了……”

若是有铜镜在前，司马立初一定能看到自己笑的比哭还难看。

云沐栀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那你和柳贵妃呢？”半晌，云沐栀薄唇轻启。

司马立初不明白，只好实话实说：“她早猜到我身份，却答应保守秘密，所以，我才一直去她宫里。”

云沐栀听罢，心里又开心起来。

原来，阿初亲近柳贵妃，不是因为喜欢她。

原来，阿初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她还不知道。

云沐栀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放弃，纵使都是女子那又怎样？

阿初是女儿家，现在不也坐上了皇位吗？

转眼间，回到宫中已有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以来，司马立初恢复了对云沐栀的百般宠爱。

夜夜留宿清溪宫。

没有政务处理的时候就陪着云沐栀做糕点，或者看她跳舞。

各种赏赐流水一般涌进清溪宫。

所以云沐栀也从刚回来时的憔悴不堪变得更加的丰盈娇润，更加的风情动人。

“娘娘，皇上今中午去清溪宫了，所以……”丫头说完，见主人心情不好，悄悄的退下了。

看着满桌子精心准备的丰盛午餐，柳清影攥紧了拳头。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回来，你就不再踏入这里！

“沐姐姐！”

人未到，声先到。

“怎么啦？”云沐栀将书扣在桌上，笑盈盈的迎上去。

“西卑族频频骚扰我边境北疆，我一直想去巡视一下边防，没想到，今日朝堂之上，丞相及百官还有太后都同意了！”

“你要到北疆去？”

“三天后出发，主要是去巡视边防，慰问边关将士，很快就回来的。”

云沐栀放心了，她知道司马立初有凌云志，自然不会阻碍她。

“沐姐姐，你在看什么书呢？”

司马立初拿起桌上倒扣着的书。

“你什么时候对这种野史感兴趣了？”司马立初笑着说，随着目光下移，笑容渐渐隐去，她的脸火辣辣的烫起来。

果真是野史。

上面的故事皆是女女相爱，皇后与女巫，道姑与女侍，妻子与小妾。

有的文章后面还配有图片。

“咳咳——”司马立初喉咙滚动几下，张张嘴，“这……”

“不晓得香怡哪里讨来的书，我闲着无事就翻了。”

正在后院领着小丫头打扫卫生的香怡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谁在想自己？

“哦！”司马立初点着头，书就像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放下也不是，继续看也不是。

云沐栀不以为意，笑着接过来，翻了几页，道：“这故事真是有趣呢，原来女子和女子也是可以相爱的。”

“若是两情相悦，那自然是可以的。”

“阿初，那你呢？”

“我……我什么？”司马立初心突突的跳起来。

云沐栀笑着，柔柔的看着她：“阿初有喜欢的男子么？”

“怎么可能？！”

“那女子呢？”

低头看到云沐栀白皙的脸颊微红，柔情似水，视线下移，是粉嫩嫩的薄唇。

司马立初大脑“嗡”一下，身份揭露时，云沐栀强吻她的画面涌上来。

那时司马立初戒备心重，又和云沐栀大吵，接着是冷战，哪有什么机会去回味？

此时，她却突然想起来。

沐姐姐的唇很柔软、很香甜。

沐姐姐竟然看女女相爱的书，沐姐姐现在的眼神充满诱惑。

她不笨，相反很机灵。

行动总是比思想快一步，司马立初一只胳膊揽过云沐栀纤细的腰，将她拉进怀里，然后低头覆上回味无穷的唇，一触即开。

“有，但是她不喜欢我，不是两情相悦。”司马立初委屈的像个孩子。

“哦？”云沐栀眉眼带笑，有模有样的说，“谁这么大胆，敢让我们大燕的皇上单相思，应该把她拉出去斩了！”

“斩不得。”司马立初委屈巴巴。

“为什么？”

“因为朕的心都在她那里，斩了她就是斩了朕。”

云沐栀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颇有些同情的望着她：“那确实是斩不的。”

司马立初正了神色，抬手轻轻抚摸着她嫩嫩的脸颊：“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的……”

“皇上！”

门没关，锦欢进来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含情脉脉，又识趣的退到了门口。

暗自腹诽，来的真不是时候。

关键是，你们关门也行啊。

“何事？”司马立初的声音传来。

锦欢这才重新进去。

“国舅爷已在未央宫等候，说是商讨巡视北疆的事情。”

“我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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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