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林天时原本睡得很沉。

他笃信自己做了个美梦,梦里黄豆不仅回来了，还变成了人，甚至还跟自己……咬鱼儿。

这梦做得，可有点太让人受不了了，怎么就让人黄豆给亲了呢？人黄豆是多乖一根小山芋干干，哪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这个梦可真是太坏了，必须得再睡个回笼觉，把自己欠的都给亲回去！

偏偏这时候，他哥们给搁这儿打鸣来了：

“诶呀医生，我这小老弟先前不懂事儿，给您桌上那苹果打翻了可真对不住，这不楼下正有家水果店嘛，我给您买了点水果牛奶的，您收下吧，都新鲜的，保质期都今天刚产的，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这位先生，我们有规定的，不能收病人东西。”

医生苦大仇深地瞪着友人手中的大芒果，在对方无比灿烂的笑容中，默默往后撤步：

“不过他最近总是在发呆，要不就是在剪纸，如果可以的话，这边还是希望您能帮忙做一下家属工作，带他去做个脑部ct。”

“好嘞医生您放心，我回头就劝他上阿卡姆精神科瞅瞅。”

送走医生后，友人瞅了眼林天时床头摆着的小纸人，又看看打着石膏吊着腿儿的林天时本人：“oi，老林，又放纸人去找你家小黄皮子啦？”

林天时没搭理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只是交握着双手，眼神空茫地瞪着天花板。

友人对此见怪不怪：“嚯，又附纸人上去了。”他拉过凳子，从一堆慰问品里掏了个最贵的开始祸祸：

“也不是我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狗急跳墙了呢，这下可好，彻底歇菜喽，蓝条没攒回来，还净给耗这小把戏上了……”

“我没想到，他真的以为我会死。”林天时没有在意友人话中揶揄，兀自喃喃道：“他太拼命了……为了我。”

19.

这一句话，给友人听得直嘬牙花子：“不是，那不然呢？人还能图点嘛？图你买恒大欠的那二十年房贷款是吗？

就摸着良心问问你是嘛好人吗？冬天骗小孩儿门口大铁棍子特别甜，夏天看老头下棋瞎撺掇让人给别了马腿……就说你是那安分守己克己复礼的型号吗？”

“……”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林天时再度徐徐开口：“黄豆他，一直都是个实心眼的傻孩子。”

“那是人家的问题吗？！”

林天时没有理会友人：“所以，欺骗了他的我，才是最过分的那个，不是吗？”

没有回应，友人面朝着他，以一种古怪的神情陷入了沉默，唯有视线在他与他侧后方某点疯狂弹跳，

迫使他不得不缓缓侧过脸去，在心中越发浓烈的不详预感中，与那位站在自己病床侧边，呲着毛，被气得浑身发抖的黄大仙打了个照面。

“黄，黄豆？”

“你才傻！大傻蛋！”

黄豆终于忍不住，对着林天时大叫起来：“你全家都是大傻蛋！”

“……你俩不是一家的吗？”

冷不防被友人噎了句，黄豆更气了，可偏偏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故作强硬，一把跨到门前就要出去：“我不跟你好了！我去跟我恩公过去！”

林天时也急了：“我就是啊！”他挣开友人的慌忙搀扶，硬是靠一条腿努力朝门口蹦跶，

“我才不信你，大骗子！”

黄豆狠狠骂了声，无比坚定地握住门把，还没往下压呢，就听后边林天时又喊他：“豆啊。”

“干嘛啦！”

“衣服。”

听林天时这么一说，黄豆低头看看自己光溜溜的人身，后知后觉觉得身上有点子凉，只是嘴上仍赌气道：“要你管！”

他还没说完呢，就被林天时一把撑在门板上：“你真要光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