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林姑娘没有抛弃我。”李立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
见吹雪一副很不相信的样子,李立着急道:“真的,林姑娘前几天还说要和我们离开这里的。”
“我看她在府里好好的,还拜了我师父学武,丝毫没看出来要离开的意思。”吹雪不以为然。
“她…她一定是有难处了…”李立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
“切,”看着李立仍要维护林致,吹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抱肘嘲讽道:“有什么难处?不就是看上三皇子后想把你踹了呗。”
这直戳人心的话语震得李立面色发白。
难道林姑娘真的对三皇子殿下动心了?不!不会的!此念头一出,李立立马控制不住地摇头否认。
林姑娘前两天还说很害怕那个三皇子殿下,怎么会突然就喜欢上了呢?但那可是三皇子殿下啊…
李立心下有些黯然,三皇子殿下有昆仑神山的祝福,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了,林姑娘对他动心是有可能的。
“喂!”这人是魔怔了吗?一连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应声,她伸出手在李立眼前晃了晃。
没想到这一晃居然把他眼睛里晃下两行眼泪。
这下吹雪慌了,是她讲话太重了吗?“你、你别哭啊…我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李立有些赧然的将眼泪抹去,没想到他居然在陌生女子面前哭了:“对不住,我刚刚有点难过…”
“没事没事,你手里的茶都冷了,我给你重新倒一杯。”这男的也太老实可欺了吧,她刚刚说话过重把他弄哭了,他居然反过来给她道歉?
怪不得会被女人骗得团团转。
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后,李立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下来。
“谢谢你吹雪姑娘,我能求你件事吗?”李立面露乞求地望向吹雪。
“不用说求。”吹雪颇为义气地抬了抬手,“你讲吧,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我肯定帮你。”
“你能不能帮忙让我和林姑娘见一面…”李立的手掌心在桌底下都攥出了指甲印,就算林姑娘真的喜欢上三皇子殿下了他也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林姑娘对他也是有意的,她会收他的鸡蛋,还会对他温柔地笑,那天吃晚饭还帮他盛饭…
当时他接碗的时候还碰到了林姑娘的手,想到这里,李立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
“行。”这男子看来已经被伤得精神异常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搞得吹雪满脸莫名其妙。
岭国中北部,北余城,麻县。
正午的日头毒得狠,蒸得大地都在冒烟。一个个身着短褐赤着胳膊的女子正在挥汗如雨地挖着水渠。
镢头砸到石头发出“叮哐叮哐”的声响。
“使点劲!一群惫懒货。”监工一边转悠一边将鞭子抽向身旁的劳工。
其中有两个挨抽的女子没有发出惨叫,咬紧了牙关后相互对了一个眼神。
她们这群劳工是余北城各处召集来的村民,每户都要至少出一个女子,没日没夜地给麻县的县官挖水渠。
水渠是为了抗击山洪挖的,因此她们在这里干苦力拿不到一个铜板,而家里缺少壮年劳动力收成也黄了,赋税交不上连维持温饱都困难。
听说今天有贵人要来,水牛和二花就想博一把。
但两人等到申时都没等到贵人出现,甚至连麻县的县官都没来这里。
“怎么还不来,我快撑不住了。”二花眼前阵阵发黑,她勉励咽下喉间的腥甜,趁监工背过身的时候低声问道。
“再等等。”水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气音回道。她的气力差不多快耗尽了,手指尖都开始发凉发软。
但她必须撑下去,如果不干到晚上那么家里的小妹就会被带过来替代她,甚至她的夫君会被拉到这里来…
日头西斜,“砰!”水牛侧过头发现,二花倒下了!
“看什么看!给老娘继续挖!”这一分神又挨了监工一记鞭子,水牛被抽得退了两步,脑子一阵眩晕。
不行,她不能晕!水牛心一狠咬破了舌尖强行用痛意唤醒自己,二花倒下了现在只能她去求贵人,她一定要坚持到贵人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此时,一列华贵的马车从不远处的官道上驶来。
马车上面下来一个面白如纸的女子,八字眉,刀削唇,身着青绸玄鸟裙,前呼后拥地朝这里走来。
除了麻县县官在迎接,连北余城的城主都在点头哈腰地为女子带路,看来此人定是贵人无疑了。
监工们也都被召集了起来,正当水牛准备冲上去的时候,官道后面有一匹快马追到了这里。
“吁———!”伴随着马儿的响鼻声,身穿盔甲的女兵翻身下马,跪在贵人面前:“二皇女殿下,宫中来信。”
萧红莹将信件展开,这竟是父君写给她的,就四个字——急病,速归。
怎么会突然急病,萧红莹面色凝重,调转方向就要离开。
眼看贵人改道要走,水牛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贵人救命!贵人救救余北城的百姓吧!”她扑倒在萧红莹面前,哭嚎道:“麻县县令秦曼令压榨百姓、草菅人命,求贵人做主啊!!”
看着在她脚下磕头的女子,萧红莹眼中的阴冷像是淬了蛇毒一般一闪而过。
但很快她便笑了,仿佛刚才的目光只是一个错觉,“本宫定会为你做主的。”
“来人,把秦曼抓起来。”
“饶命啊,是这个贱民诬告啊!大人饶命啊!她躲懒不肯挖水渠冤枉小的……”虽然麻县县令大呼冤枉,但还是被萧红莹带过来的士兵抓了起来。
接着水牛也被请了下去,两名士兵客客气气地领她去了队伍后面,坐上马车后,本该感到心安的水牛右眼皮却莫名跳了好几下。
“主子,是将那县令关到哪里?”另一辆离开麻县的马车中,侍人问道。
“交给北余城城主。”萧红莹看了一眼被泥巴弄脏的鞋面,摩挲了一下手指,“另一个,杀了。”
“是。”
—
林致一下午都很恍惚,上课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令得给她教习的老师颇有微词。
晚上吃饭的时候更是差点把米送进鼻子里,她狼狈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回过神来,难得没有什么食欲的她让三水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夫人,”屋里只剩小月和林致后,小月颇为神秘地靠在林致耳边说道:“奴婢打探到一个消息。”
“什…么?”林致这半天都在忧心飘渺峰阁主有没有将她用假脸的事情说出去,因此小月和她说消息的时候她马上想到了这上面,声音都有些发抖。
“听说三皇子殿下原本在七夕那天晚上要去放河灯的,不过为了找您就没去成。夫人您要想办法弥补殿下的心愿啊!”
原来小月说的消息是这个,林致松了口气,“那…怎么弥补?”
“夫人,奴婢都给您想好了,过两天就是十五了,外头有盛大的庙会灯市,可热闹了,到时候约殿下出去放河灯,殿下肯定能明白您的心意的!”
外头、出去,这两个关键字一下令林致提起了精神。那飘渺峰阁主跟个定时炸弹一样悬在她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她伪装容貌的事情说出去。如果她能约萧昆玉出府放河灯的话,就能找到机会和何大娘碰面,尽快商量出对策了。
“好。”林致点了点头。
不过,萧昆玉会答应吗?
想到上回被萧昆玉轰走的场景,林致颇觉丢人地捂住了眼睛。这要是再贸然去找他,说不定连面都见不到吧…
正当林致苦恼要怎么跟萧昆玉说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过。
对啊!上次萧昆玉是因为她写的狗爬字才生气的,现在她已经能写好了。
想到这里,林致一下子干劲十足。“小月,帮我把笔墨纸砚拿过来。”
“是。”
这几天的毛笔可不是白练的,林致本身会写字,只不过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学过书法,所以不会用毛笔。
但经过萧昆玉给她请的名师教导,她的进步可以说是肉眼可见。
写完后,林致看着自己的字迹忍不住自我欣赏了一番。横是横撇是撇,规整整齐,放到现代别人绝对看不出来她才练了几天就有了这样的效果。
“小月,你帮我送过去。”
很快,林致的信就被送到了萧昆玉的书案上。
“哼,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居然还遣人送信,她倒是会摆架子。”有空写信,没空过来见他是吧?萧昆玉不满地将信件展开。
随着字迹印入眼帘,他郁闷朝下的嘴角慢慢地向上微微扬起。
昆玉殿下亲启:
十五有灯会,我想邀请你一起去放河灯,好吗?
林致敬上。
“林致。”萧昆玉喃喃地念出她的名字,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这女人好生放肆,居然直呼他的名字。
字倒是写得比之前好多了,虽然有些绵软无力,但歪歪扭扭中却带着十万分的认真,单个单个看竟觉得有些可爱。
她想邀请他一起放河灯…
心湖泛起一丝愉悦而甜蜜的暗潮。
“呵。”萧昆玉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这声响引起了风和浊的侧目,看见贴身侍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后,萧昆玉立马将脸板了起来。
他故作不在意地将信掷于案上,口是心非道:“写成这样子还想邀请本殿下去放河灯,真是痴心妄想!”
这句话可把两个侍人给惊到了了,他们殿下刚刚的表情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你们说说看,她写得好吗?”
“这…”浊不敢发表意见,指望风先回答自家主子。
“夫人的字迹进步神速,想必是下了苦功夫的。”
“对、对,夫人如今这字都能比得上贡生了。”听到风的表态,浊顺势夸道。
“是吗?”萧昆玉眉毛微挑,他伸手重新将信拿起看了一遍,比起贡生的字还差远了,顶多能勉强能过童生那一关。
面对浊的睁眼说瞎话,萧昆玉并未计较,只淡淡睨了他一眼。
萧昆玉将信件收于袖中,站起身道:“本殿下奖罚分明,既然她有进步,那这个邀请本殿下就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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