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早就知道顾泓懿那人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是个谦谦君子,可摆在眼前的无耻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指着人骂上几句。
这段时间范飞白自认已经学会遇事多思考,少冲动,可对方这般无下限的事情还是让人意想不到。
“听你这意思,你真正的主子并没有想把你要回去的意思了?”
李源睁开眼睛,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的表情一时间闪过太多的情绪,范飞白顿了顿。
“你说,顾泓懿让你传消息。”范飞白退后几步,到桌边坐下,看着跪在门外的人,“你这段时间传了什么消息?”
只有这个?
“也就是府上的日常动向。”他立刻道,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笼统,想了想后补了一句,“侯爷每次问的最多的,就是公子在做什么。”
范飞白一愣,“他问我做什么?”
这像是一句废话。
自己是范府的小公子,两人又是常年不对付的关系,顾泓懿打探自己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
“许是关心?”李源没动脑袋的随口说了一句。
范飞白表情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发绿,意外道:“你倒是忠心。”
这种时候还想着给原主子说话。
只是这话听在李源的耳朵里,更像是对他做双面内应的嘲讽。
自觉嘴笨的李源闭上了嘴。
“关心不见得多少,想看我多可怜肯定是有的。”范飞白哼笑一声,自嘲道。
李源直觉不是,可又不怕自己解释不清。
侯爷府邸。
李源所做所言顾泓懿一字不知,他难得有雅兴在书房泼墨作画,门口的李忠梗着脑袋回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侯爷,您提点过后不久三皇子被婉贵人的宫女请回宫了,那家酒肆也被查封,至于一同玩乐的姑娘也都被拘禁起来,暂时还未处置。”
手下笔道顺滑,缓缓的在洁白的纸张上划下几道浅淡的痕迹,浓墨浅痕,一株葱郁挺拔的竹子跃然纸上。
“只要不耽误明日启程的时辰就行。”顾泓懿直起身子,端详着自己的画作,左右打量好一会后才放下笔,问起了另一件事,“范府可有消息传过来?”
“没有,明日奴才去范府寻李源。”
顾泓懿盯着画,连姿势都没变,“你猜,范飞白会不会杀了李源。”
以范飞白的性子,打骂撵回来大有可能。
“侯爷觉得呢?”
顾泓懿轻笑一生,抬眼看他,“我之前说过,范飞白不会杀他。”
不管是从公从私,现在范飞白不会轻易与人为敌,何况有求自己即便是心中不快也只能忍着。
何况从李源传回来的消息看,范飞白略见沉稳,应当不会像往日那般冲动易怒才对。
李忠垂头不语。
“明日我出府,快则月余,慢则多月,到时候你直接去范家,与范飞白说,这是我让的。”
李忠一抬头,表情有些惊讶,“奴才不跟着您?”
“我身边有用的人,你和李源一起,帮我看好范家就行。”
“?!”
翌日,天边刚显现出些许天蓝色的白光,顾泓懿就已经起身准备出发。
三皇子肖明的马车会与他在城门口集合,李忠将所有东西检查完一遍后,叮嘱车夫一定要驾得稳当些不要让侯爷受颠簸,话还未说两句,顾泓懿只身一人从府内走出来,脸上的表情不见往日温和,凭添几分清冷的气质来。
“侯爷昨夜定是没有休息好,若是不急着赶路,就慢些。”李忠对车夫小声嘱咐完后快步走上前相迎,“侯爷,东西收拾妥当了,当真不用奴才跟着?”
“三皇子的车出发了没有?”
李忠回道:“还未,不过城外大军已经在列队,将军裴济安已经到了。”
“那我们也出发,待我走了,你去找范飞白。”
对于自己被打发去范府的事情李忠一直不解,这会子忍不住的问道:“侯爷,有李源在那,还让奴才去做什么?”
“李源的功夫不如你。”
顾泓懿站在檐下,无人敢催促他,亮光从侧面照过来,让原本白皙的面庞镀了一层面具似的釉光,瞧着眉眼间满是凉薄。
“听说他整日在家中晨练,你正好去试试功夫如何。”
李忠想到什么似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奴才明白了。”
切磋武艺是假,打探虚实才是真,侯爷果然是想借机揍人。
顾泓懿没觉出自己的属下的小心思,只是单纯的不想自己受累的时候对方过的太舒服。
好在人现在出不了府,若是能出去,怕不是又要和那些姑娘混迹在一起,想到范飞白之前的那些行为,顾泓懿的脸色又差了些。
李忠看着人上了马车,直到车辆与城外的裴济安汇合后才转头回去。
他要去范府找李源,想着主子对自己的吩咐,就连路上都在想着自己要做什么。
原本是想从后门翻墙而入,悄悄的去见范飞白,没想到却在靠近的时候瞧见对方从后门上了马车,负责看守的士兵并未阻拦。
惦记着侯爷交给自己的任务,李忠动作轻巧的悄默着跟了上去。
马车看着朴实无华,在道路上瞧着并不显眼,只是眼下明面上范飞白还被关在府内不许进出,能将他从府内接出来的人可见一斑。
李忠心思翻转,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是继续跟着,还是现在折回去汇报给顾泓懿。
就在他纠结不知该如何的时候,马车听了。
李忠隐藏在一株并不怎么结实的树木后面,侧着身掩藏着自己。
范飞白穿着低调,没什么表情的从马车上下来,李忠脚步一动,刚想跟上,车内突然又下来一人。
那人穿着宽袖长袍,年岁有些大,行走间脚步迈得极小,就连动作都带着让人觉得忸怩的作态来。
等那人侧脸转过来,面白无须瞬间印证了李忠的猜想。
是宫里的人!
李忠怕被人发现,赶忙缩回身形继续躲着。
另一边,黄公公看向范飞白,指着前面僻静的小院子说道:“贵人在屋内等你。”
范飞白看向黄公公,语气谨慎道:“公公,我有一事不明,在进去前向向您请教一下。”
黄公公抄着手,像是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一边引路一边低声道:“将军府的事情还未有结论,贵人惦记着与将军的交情,不忍您一人在府内,所以才找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小公子不必多想。”
范飞白心中一松却又迅速的沉重起来,范与忠的事情这么久还未有结论,现在即便是能出府,他也没什么心情。
天色已然大亮,可他们挑选的位置实在偏僻,完全看不见其他人经过。黄公公并未跟着走进小院子,并不怎么认真的在院外看守,李忠猜想着潜伏进去的可能。
可转念一想,他不能这么做。
侯爷安排自己帮他看着范飞白,如今这人被宫里的人接出来见面,这个消息还是先和主子知会一声才好。
左右范飞白也要回府,等侯爷知道后重新指示也更稳妥。
可还未等他行动,小院的门就从里面拉开,范飞白表情平静的从里面走出来。
李忠疑惑的看过去。
黄公公看向他身后,并未说什么,原木原样的将人请上车,李忠等了一会,终于见里面的人出来。
是雍帝!
来不及细想,李忠不敢再耽搁,赶忙往城门口去。
希望三皇子脚程慢,这会还未出发。
黄公公去而复返,雍帝与他一同坐在车内,静静的许久不语。
半晌,一杯热茶下肚后,雍帝才缓缓的道:“人回去的路上可有说什么?”
“小公子并未说什么,只是瞧着神色有些担忧。”
“行风的事情,最担忧的就是他。”雍帝的表情隐在黑暗中,车内亮度不佳,无端显得格外沉重,“朕这也是怕顾卓源被肖明那混小子打扰,不用心查案。”
黄公公浅笑着不说话。
“外界一直在传两人关系紧张,今日朕提起卓源的时候,飞白的语气确实不自然,看来传言不假。”
黄公公宽慰道:“也是难为陛下,本就为范将军的事情担心,如今朝堂上对范将军的猜疑声越来越盛,若不是陛下护着,范小将军现在怕是连个安稳度日的地方都没有。”
雍帝叹息一声,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水浅抿不语。
黄公公垂下眼睑,安静静的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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