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那日沈银珠提起起秦州祈川,封兰越并问过多追问。

直到又一日,沈银珠再次问起“将军是不记得祈川了吗”,封兰越才望向她,一本严肃地问道:“你的容貌怎么与当年截然不同?”

一个人长大后面相确实会变,可没有丝毫相像,还是太奇怪了些。

在沈银珠提起祈川时,封兰越便想到了对方是谁,只是没想到事隔经年,连村庄都已覆灭,两人还有再见之机。

沈银珠当日对谢祎只说这不是她本来的面容,却没说换了面容的原因。

“昔日村庄被外敌覆灭,我躲在山上狼窝侥幸逃过一难。下山时便顺着河流走,没想到遇上了人牙子。人牙子本欲将我发卖给青楼,我偷听到消息后便想逃走。他们发现了我,便对我用鞭绳殴打。迫于无奈,我只好先忍耐下来。不想夜里来了大盗,将那群人牙子杀死,又试图强迫于我。我不情愿,顺着山跑,最终从一险峰滚落。所幸最终遇上上山采药的济世堂堂主得以保全性命,面容却因沿路的山石、枝叶等导致毁容。济世堂的堂主念我年纪小、又是女儿身,可怜我的遭遇,花了数年来修复我的容貌,才得到如今的样子。只是修复的容貌到底不比从前,因此僵硬了些。”

沈银珠回忆这些往事时,纵然心中悲伤,面上也无甚表情。

封兰越垂了垂眸,活着走出那座村庄的人竟都是这样的苦。而这也是封兰越没有直接回应沈银珠的原因,他不相信那样的地方能养好谢姑娘。

“将军后来没回去看过?”沈银珠问道。

昔日镇军大将军镇守西北,秦州祈川虽隶属西北,但城内各县乡的管理职责是交由当地县丞乡官去完成并报给知州,他这个大将军并不会特意去看。

封兰越摇头,沈银珠便道:“我曾在前年回去过一次。原来的村庄已经悉数消失不见,但因得天独厚的土壤和水源条件,那里已经诞生了新的村庄。县丞的给那里换了个新的名字,叫作瓜田乡,希望那里的粮食能够年年丰收,百姓安居乐业。”

“将军若是不放心,也可先派人前去瞧瞧。”

封兰越并不相信沈银珠会害他,更不相信沈银珠会害谢家大小姐,否则早在浴房走水那次便有所行动。只是他对那个地方的感情较为复杂,一方面他出生于那个地方,另一方面他又因杀人逃离那个地方。

如今想起来,若是客观一些评价,那个村庄确实有世外桃源之意。连部分狼群都通得人性。

“我会请人探查一番,还请沈娘子列明前往居住疗养所需重点关注的事情。此外,这一路舟车劳顿,也不是一时就能定下。为了谢姑娘的身体,我会尽快做出决定。”封兰越说,“如果决定过去,还望沈娘子届时与我们同行。”

沈银珠应下来。

沈云珠是一个医者,是为了治好谢姑娘的病才提出至秦州祈州疗养的想法。

封兰越却思考得更深。

他入秦州,哪怕真的只是为谢姑娘治病,于外人看来,恐怕或多或少都会怀疑他的居心叵测。

可若探查出来,祈川真的是适宜之地,让谢姑娘一个人去。他又绝对做不到。

封兰越揣着这样的忧虑思索了两日,正欲询问谢云颐自己的想法,便见守在武学的将军府旧属清木从外边慌忙跑进来。

“将军,大事不好了,有人闹事,将武学砸了!”清木一向是沉稳的少年,这会儿却是灰尘扑扑,气喘吁吁。

武学选址建设于上元佳节竣工验收,如今未出七日,便被人砸了?

吵嚷的声音不仅惊到了封兰越,也将在屋子里休憩的谢云颐吸引出来。

“你说什么,武学被砸了?”春芙扶着谢云颐。

这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清木原先在武学整理送来的书册,不想听见外面传来吵嚷声。他起身出去看,原来是两波地痞流氓正在门前打架斗殴。他让他们走远点,不要扰了武学的清净。那批地痞流氓却说一个入赘将军的地盘,有什么了不起的。

清木恼怒,让他们滚。对方却也发起火来,说清木竟敢羞辱他们。清木虽是下人,却不是这帮整天惹事生非的地痞流氓能惹的。清木说就是让他们赶紧滚,那群地痞流氓滑便来了劲,说就不滚,不仅不滚,他们还将清木推倒在地,撕了他手中拿的书册以及砸了院中已经的摆好的陈设。

清木自知一人难敌,忙在府外呼声,请周围邻居帮忙报官。那群地痞流氓听见报官,连忙从武学逃窜出来。清木这才又到相府来报信。

“此事有些蹊巧。”谢云颐道,见清木一身脏兮兮的,又唤春芙去给对方拿了件新衣袍。

“是很蹊跷。”

一方面,将军与相府牵连颇深,那些地痞流氓就算不忌惮将军也应当忌惮相府。另一方面,那些地痞流氓推倒清木也就罢了,还特意进武学,砸倒陈设,这似乎看起来太过故意了些。

“该不会是有人。想挑起什么矛盾?”谢云颐猜测一番,说罢,又觉得借地痞流氓砸毁武学一事生事,太过低级了些。他与将军并不是脾气暴躁之人,此种激将法。于他们而言,并非挑起矛盾的好办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忽听门外传来喊声:“小姐,姑爷,官府来人说将砸毁武学的几个地痞流氓抓到了!”

一共五个犯事人,都是街上酒坊和赌馆的常客。

五人晨间在赌坊里输了钱,灰溜溜走在街上,正准备去平常的客栈吃一碗阳春面,便撞见一锦衣女子气冲冲的从马车上下来。

他们虽是赌徒,却知道这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惹不得,因此慌忙避开。不想那女子瞥他们一眼,竟停下脚步,吩咐身边丫鬟过来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他们自然如实回答。

那丫鬟便道:“既如此,你们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给你们一锭金子。”

这五人赌了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子,闻言瞬间答应下来。

这锦衣女子让他们做的事,虽有冒险,却不是什么杀人放火之事。锦衣女子让他们去武学闹事一番,让武学不能正常地在正月二十五的时候开始招徕求学弟子。

“求求小姐,求求将军,放过我等!小人们也是一时见钱眼开,不曾想真的冒犯二位。还请小姐将军看在我等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小的们一命!”原本以为此事有那位锦衣小姐兜底,他们不会有事,没想到那位锦衣小姐听见报官之后便消失不见。

这会儿被官兵送入相府,才知道得罪了真正不该得罪的人。

“你等五人砸毁武学,属于损毁官家财物,又打伤他人,已触犯大梁人身律法。该当如何,自有衙门进行断绝,我相府不会私自用刑。”谢云颐说,“但若接下来不如实回答我问的话,这些官兵是否会对你们私自用刑,我就不知道了。”

官府既没有将人第一时间抓回大牢,而是送往相府,意思就是要让相府先行询问。

跪着的五人慌忙点头。

谢云颐看了一眼封兰越,问道:“刚才你们说的那锦衣小姐,模样如何,又是乘坐什么式样的马车?可有明显标志?”

京中贵女虽颇多,乘马车也不稀奇,但各府中的马车样式总非完全一样。

为首的男人道:“那锦衣女子的面容,我等不敢细看,只记得她穿着红色的衣袍。至于马车,是牡丹装饰的辎车。马匹乌黑,应是上等的好马。”

牡丹辎车,上等好马。

谢云颐转了转眸子,看向春芙。

春芙凝神想了片刻,道:“回小姐,这忠义侯府家的小姐和成阳县主似乎都爱用牡丹辎车。”

“但成阳县主性格宽容,很少见其斥责下人,想来性格应当不会这般泼辣。”

“那便可能是忠义侯府家的小姐了。”谢云颐喃喃道,“我甚少外出,不记得曾得罪过这位小姐。”

“我有吗?”想来还是不太确定,谢云颐问春芙。

春芙摇头,自家小姐唯一一次和这位侯府小姐打交道便是从前的皇后寿辰,但那时只是坐得近,其余的什么也没发生。寿辰上,皇后也没关注二人,不至于起争议。

“难道是将军?”谢云颐心想,目光不自觉投向封兰越,之前就有三公主这笔桃花债,难不成这么久了还有其他的桃花债?

封兰越一向只参加男子众多的聚会,在聚会上也恪守礼仪,不会单独和女子打交道。这忠义侯他倒是知道。只是这忠义侯府家的小姐,他绝无任何印象。

“小姐,不如我去将秋桂唤来吧。”春芙说道。她虽比小姐出去的时候多,但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和小姐在一起的。外面很多公子小姐的八卦事宜,多是秋桂回来同她说的。

“去吧,别惊扰了小公子休息。”谢云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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