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皇宫此时鸡飞狗跳,皇宫外也并不安宁。

相府。

听说舒婕妤没了,食桌上的四人俱一脸震惊。

谢云颐:“没了?好好的人怎么又说没就没了?”

太子和舒婕妤暗地私通一事,他们虽然知晓,却是守口如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难不成是皇后娘娘下的手?”谢祎接话道。太子因他知晓私通一事,派人追杀他却没有动舒婕妤半分,想来是看中舒婕妤的,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

皇后却不一样,这个舒婕妤于皇后而言,是心头天大的一根刺。若不趁机铲除,恐怕后患无穷。

谢玉自然也怀疑是皇后下的手,毕竟勘验的李院正说这舒婕妤还有了三个月身孕。

在场的又是一惊。这怀了孕的宫妃竟没了,不知天子听闻会是何等心情?

谢玉当时也是担心的,只怕皇帝听闻此噩耗,病的更重,不想皇帝竟只是沉默了会儿,道:“厚重安葬吧。”仿佛那舒婕妤不是他元宵佳节才共度良夜的人,也不是为他怀有龙种的人。

“这样说来可就稀奇了。”谢云颐有个不好的猜想,“难不成陛下知道太子与舒婕妤一事?”

陛下知道,但念着父子情谊,陛下还是忍让了。

“这事儿以后便不再提了,随着舒婕妤的死,一切证据都没了。”谢玉叹了口气说道,“看来陛下还是看重太子的。”

陛下若执意保住太子,他们这谢家的处境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谢云颐望了一眼桌上渐凉的饭菜,下意识偏头寻向封兰越:“将军如何看呢?”

封兰越方才在想丞相口中那句“秦国公举荐的徐川尧”,没大听清,谢云颐详细又说了一遍,他才道:“陛下曾经也是位明主,并非耳塞目闭之人,兰越看来,陛下想必是知晓如今朝堂的局面,又知自己命数不定,不想朝堂掀起腥风血雨,这才暂且保全太子。”

“十二皇子虽得陛下喜爱,但大梁向来重文轻武,若十二皇子继位,恐腥风血雨。”

“当然,兰越认为,也不乏存在这样的可能: 天子暂且保住太子,但又私下另立储君,待有朝一日,天子真的回天无力,这道诏书便会下发。届时朝中大臣就算想辩驳,也无处可辩。”

一番话,谢云颐和谢祎一时没听明白,丞相谢玉却在话头说至一半便明白过来。

“兰越倒是比我们这些为官数十年的见地深刻。”谢玉不禁盛赞,言罢,又思若秘密另立储君一事为真,那他这个丞相,皇帝是想怎么处置呢?那几个老臣中,又谁能做皇帝的托孤大臣?

谢云颐不知晓父亲在担忧什么,但将军的话,琢磨一番,她听懂了。

要么是太子,要么是十二皇子,这两个人任谁即位,谢家都恐不复眼前。

“父亲,我们是不是不能独善其身了?”谢云颐一直害怕这样的时刻到来。

若是没发生太子谋害谢祎一事,谢玉就算是死也会保住太子,可如今眼下这阵仗,再让他费尽心思保全太子,他于心难安。

“十二皇子,于战场上是好的,于治国理政,绝非良人。”谢玉心中叹了口气,这满桌子的饭菜也再无心情去吃,可面上还是宽慰一双儿女,“别怕,容为父再想想,就算天塌下来,为父也为你们顶着。”

谢玉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食桌,谢祎一时思绪纷乱,也没心思再说下去,同谢云颐和封兰越作了礼,便由平蓝护送着回西院。

食桌上只剩下谢云颐和封兰越两人。

封兰越问谢云颐还有胃口吗,谢云颐摇头,封兰越便让人去小厨房做两盘新鲜的糕点送去东院。

相府里头的灯笼尚且宁静,漏出温暖烛光。

封兰越扶着谢云颐走在长廊下,谢云颐忽地开口问道:“将军是不是有话要说?”

封兰越适才想询问丞相是否考虑支持三皇子,可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丞相没有当场说出来,想必是有顾虑,便也没提。

这会儿谢云颐问起,他想起思索的另外一件事,回道:“方才丞相说那大理寺正徐川尧是秦国公引荐的,你可听到?”

在他们查户部侍郎宋庆一案中,徐川尧是三皇子介绍入京的,这秦国公府的小女儿是三皇子的续弦,想来与三皇子一体,引荐徐川尧并无甚稀奇。

谢云颐不知道封兰越提这出干什么,盯了对方片刻,见对方一直不说话,才忽地恍然大悟:“徐川尧升任大理寺少卿,正好接手侯府小姐落水一案,若此事明明与十二皇子有关系,但最后的结果确是与十二皇子无关,那是不是表明……”

谢云颐没接着说下去了,这是个相当不好的猜想。

若十二皇子是三皇子的人,那她与谢祎原本想着谢府可支持三皇子一事,不是又要仔细分论。

“他们一党,却可能并非一体。”封兰越看出谢云颐明白他的意思了,但显然又走入死胡同,他停下来,按住谢云颐的双肩道,“谢姑娘不必这么慌张,人与人之间在情感一事尚且有嫌隙需要容忍,更何况君臣之间。许多时候,上位者看的是我们能带给他的利益罢了,化干戈为玉帛,是正反两面。”

“谢府与三皇子虽不交好,却也不坏,这就够了。至于十二皇子,一方面我们与他便无天大的怨仇,另一方面,若他无意东宫而是跟随三皇子,那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三皇子,倘若三皇子事事依着十二皇子,以十二皇子的个性,为何会放一个三皇子在他之前?”

谢云颐知晓封兰越一定极善谋略,否则哪能年纪轻轻闯出那番军功,可眼下她才是真正感受到对方于政治一事上的敏感。

“将军当时若是反抗,谁又能那么轻松将将军置于死地呢?”谢云颐喃喃道,她似乎不止一次说过这话了。

夜里风大,封兰越拢了拢眼前人鬓边的头发:“不要怕,谢姑娘,我在呢。”

宫中。

三公主收到了谢祎的来信,看完后就着烛火一一燃尽。她没想到只是顺手帮了谢祎那混蛋一把,竟让人当棋子使了。

她一向不喜欢十二皇兄,若此事真是对方在背后搞鬼,她一定要在父皇面前狠狠地驳斥对方。

当然,谢祎让她平白无故摊上眼下这烂摊子,他也一定要找机会狠狠讹对方一把,否则这一个个的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

“公主。”丫鬟彩玉匆匆从外面进来。

三公主皱眉,还没问对方什么事,就听外面敏贵妃小跑进来道:“柔儿,快快,你父皇传你呢!”

天子听闻舒婕妤溺毙后,虽未当着众多臣子的面气急形伤,心里到底不好受。遣退众臣子后,便一个人坐在书房。

皇后特来请天子回寝宫休息,哪想天子忽然说:“你们一个个的明争暗斗,都盼着寡人死!”

这可把皇后吓得跪下,说皇帝怎可这样猜疑她,又说起皇帝病的这几日她是怎样尽心尽力服侍的。

皇帝听了大笑,扶对方起来,没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这也没听皇后的回寝宫休息,而是让张公公传柔嘉公主来御前服侍。

“父皇传我做什么?”三公主自然是愿意在皇上跟前尽孝心的,只是这时节恐怕太子和其他几位哥哥更想在父皇面前尽孝心。她这个公主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了。

敏贵妃敲打她:“让你去你就去,尽心照顾你父皇,说不准你父皇是看中了你皇兄,但今日十二皇子说什么献奇药,把风头抢尽了,别人倒不好说什么。”

三公主撇了撇嘴,没接这话。

她其实觉得父皇很可怜,病成这样了,几个哥哥和后宫中的妃子,却想着争权夺势,一点都不安宁。要她是父皇,知晓这些人背地里怎么说,不知道要吐多少回血了。

想来父亲还是觉得她这个女儿最为孝顺,也比别人贴心,父皇是信任她,才唤她去跟前。

“父皇唤我去跟前照顾这事儿,皇兄知道吗?”三公主问。

“已知晓了,”敏贵妃说,想起什么又提点道,“柔儿,你在父皇跟前要机灵一些,多提你皇兄几句,但同时也得长个心眼,莫要让人钻了空子,使了坏。”

“是,母妃。”三公主答道。

九皇子看着前来传信的人,说了句“知道了”,挥手让人退下。

躲在屏风后的男人这才走出来,熟稔地坐到九皇子对面:“真是稀了奇了,你说父皇这时节让柔嘉去伺候什么?”

“你瞧不出吗?”九皇子这回倒是给对方斟了杯茶。

“总不能是察觉到有人在给他下毒,想拿柔嘉试探一番,下毒的人到底是谁吧?”来人说的轻飘飘,眼睛里带笑,“父皇倒也没有惛愦到我想的地步。”

九皇子轻笑了一声:“父皇今日闭口不提改储之事,你便应当知道,咱们这个父皇心里还是有一杆明秤的。”

“可惜了,舒婕妤竟自己死了,若私通一事闹到朝堂上,且有太子好看的呢。”

九皇子:“此事日后便不必提了。”

“啧,只是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想要保全的好儿子,已经快要等不及了。”男人讥讽开口,杯盏水面倒映着他模糊面容。

九皇子:“下毒一事必须找准时机揭发,只是柔嘉如今在父皇跟前伺候,切莫把她扯进来。”

“我原以为,你对这个胞妹无甚感情。”

“我与她一母同胞,就是再没感情,也是血脉相连。”九皇子说,瞥了对方一眼,“我若真是一点感情不念之人,七哥,你当小心了。”

“行行,我知道了。”被换做七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七皇子,他饮尽杯中茶水,起身时逗弄了下挂在窗前的鹦鹉,“那位公公在御前呢,太子最是信任他,已经给足了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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