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妹妹新试桃花妆

吃完早饭后韩昭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城南有户人家订了二十只大红灯笼,约好五日后取。

虽然只是最简单样式的灯笼,但毕竟数量不少,还是要抓紧时间,才能按时完工。

钱小舟今日的任务仍旧是劈蔑条,他已经劈了快有小半个月了。

韩昭手脚麻利的在编灯笼骨架,一个圆形的灯笼骨架在她手中渐渐的成形了。

钱小舟劈完手里的竹条,停下了刀问:“韩昭哥,这竹条我还要劈多长时间?”

韩昭哥说要教他做花灯,这十多天却只让他劈蔑条,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做花灯呀?他难免着急。

韩昭也听出了他话中一些抱怨的意味,停下手中的动作,问:“小舟,你这些天劈蔑条有什么感受吗?觉得有趣吗?”

“一点儿也不有趣!每天都在劈蔑条,劈完这一根,还有下一根,简直无聊透顶了!韩昭哥,要不你教我编灯笼吧?看起来比劈蔑条有意思!”钱小舟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你这些天的感受就是以后做花灯时候的感受——无聊透顶、枯燥重复,做完一个,还有一个。做花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有趣,劈竹条、烤竹条、编骨架、糊灯笼纸,每一步骤都无聊透顶。它需要你极大的耐心,和持久的训练练就的技艺,才能做出来一个好看的灯笼。”

“这样你还想学做花灯吗?”

韩昭神色认真,盯着钱小舟问道。

钱小舟一时被镇住,又羞愧起来,韩昭哥学了八年的灯笼,都能忍受过来,自己才做了十多天,怎么就受不了了呢?

他的神色也认真起来:“韩昭哥,我想学的,我一定会认真学的。”

又忍不住好奇问:“哥,你一开始也觉得无聊吗?是怎么过来的呀?”

韩昭的思绪不由的被这个问题带回到她刚学做花灯的时候。

刚学做花灯的时候,她也是从劈蔑条开始的,才劈了一天,手上就被蔑刀磨出了好几个泡,等泡破了之后就成了茧子。

然后手上就开始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大拇指上那道刀劈的伤疤现在还在。

再苦再累她都不允许自己哭。

等到一个人想娘和爹的时候,她就拿个树枝在地上画他们的样子。

画着画着,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她的花灯技艺进步了,画技也长进了。

娘和爹的样子却渐渐的有些模糊。

钱小舟还在等着她的答案,韩昭回过神来,淡淡道:“习惯就好了。”

钱小舟仍旧懵懂,沉下心来继续练习。

韩昭也接着编下一个灯笼骨架。

紧赶慢赶,终于把二十个大红灯笼做完了,也到了下一次要去贺府教画画的日子了。

韩昭依旧穿着上次的那身衣裳,平时根本穿不上这身衣裳。上次回来她就把它洗了。

见面依旧是在贺小姐的院子里。贺兰君自然也注意到韩昭穿的这身衣裳,算上上巳节那次,她都见过韩昭穿过三次这套衣裳。

贺兰君笑着随口问道:“你很喜欢青色呀?总见你穿这件衣裳。”

韩昭双手一摊:“不得不喜欢呀,只有这一件体面点的衣服,这不得多穿两次。这还是上次出城的时候那位带花的朋友送的。”

她言语里丝毫没有因为买不起好衣服而有的困窘。

坦诚的令贺兰君倒有些措手不及。

但她很快收起微愣的表情:“这青色衣服的确衬你,天气也热了起来,回头我让店里做两身轻便些的衣服送你。”

韩昭心里有些惊诧,是上次的课讲的太好了?贺大小姐给的奖励?

不由的抬眼去看贺兰君,见她神色无异,又想:贺小姐家开布庄的,店里衣服那么多,兴许就爱送人衣服呢,上次不是也送了她一匹布吗?

嘴里还是客气的拒绝了,两人一番推辞拉扯,很快就到了西厢房。

韩昭仍旧到屏风后面换衣服,这次的衣服和上次的不一样。

粉色的衣服,颜色比刚开的海棠花还娇嫩。

春天的衣服没有几件,很快就换好了。

莺儿梳头也很快,依旧是简单的发型。不过这次多了些发饰,鸦黑的发髻里插了根莹润的白玉簪。

韩昭对着桌子上的铜镜,左右照了照,皱了皱眉。

莺儿看着她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韩公子是对自己的美貌不满意吗?”

韩昭没理会她的嘲笑,转头问道:“你们有什么胭脂水粉能给我抹一抹吗?”

贺兰君和莺儿对视一眼。

见主仆俩都有一些惊讶,韩昭连忙补充道:“有一个绣娘是我的邻居,我怕她认出我来,才想拿些脂粉遮掩遮掩。”

她可不想被当成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贺兰君和莺儿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是我们疏忽了。莺儿去把我的妆粉盒子拿过来。”

贺兰君发话,莺儿很快抱了一个盒子进了西厢房,放在桌子上。

一个个精致的小瓷盒被从盒子里拿出来,平铺在桌子上。

盖子打开,红的、粉的、黄的、白的、黑的、青的粉膏看的韩昭眼花缭乱,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她的眼神在红白的粉膏和贺兰君和莺儿之间转了一圈,见她们脸上都是白里透红。

“这些粉膏怎么用啊?是拿这个直接涂在脸上吗?”

说着她直接伸手,用指腹从一瓶粉色的小罐里取了一大团粉,作势就要往脸颊上涂。

“啊!”莺儿大叫了一声,吓得韩昭停住了手。

“韩公子,妆可不是这么化的,你得先用香膏润面,再敷粉,最后才用些许胭脂涂红。哪有一上来就挖这么一大坨胭脂的?”

“这可是香云斋的胭脂!上个月就出了十瓶,我一大早就去排队,才买到这么点。”

莺儿在心疼她大早排队买到的限量胭脂。

“好了,莺儿。我平日用的又不多,用不完也是浪费。”

贺兰君轻轻开口,莺儿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论多有失礼之处。毕竟韩昭是小姐的座上宾,安静的闭上了嘴。

韩昭也不好意思地看着贺兰君,指腹上的一团粉,放回去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难得看到她这样困窘的神情,贺兰君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抛了张手帕给她,道:“我给你化吧。”

韩昭悻悻地接过手帕,擦净手指,然后把它放在桌子上,坐直了身子。

贺兰君从桌子上取过一个瓷盒,用指腹取出一团米黄色的膏脂,贴到韩昭的脸颊上,轻轻地铺开,移动的手指纤长白皙,如削葱根。

韩昭只觉得一阵香气起来,不知道是香膏的气味,还是贺小姐手上的香气,柔软的指腹轻轻划过脸上,香膏好像化了般浸到肌肤里。

她觉得脸上有点痒,但是贺兰君仍旧专注的在给她涂香膏,她忍着没有动。

给韩昭的脸上薄涂了一层香膏后,贺兰君把盒子放回桌子上,韩昭短暂的轻轻吐了口气。

贺兰君又拿了一个青色的小盒子,里面是些桃花瓣一样颜色的粉,她取了香绵沾了一些粉,轻轻地敷在韩昭的脸上。

贺兰君没有兄弟姐妹,但是常听一起玩的姐妹们说起家中姊妹相处的趣事,韩昭扮上女装后,倒是让她体会到姐妹相处的乐趣。

那些男女之防一时都抛在脑后,

贺兰君专注的化妆,韩昭垂眸,眼神就落在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贺小姐的眼尾有一颗小小的痣,浅褐色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听说眼尾有痣的人爱流泪,但贺小姐看着可不像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人。

韩昭盯着那小小的痣都开始想像美人落泪的景象了,一不小心和贺兰君的眼神对视上。

她连忙转移眼神,仿佛偷看被抓包般,上下左右的飘忽了一圈,索性闭上了眼睛,只剩浓密的黑睫毛颤颤投下一片阴影。

贺兰君捏着香绵,仿佛拿着一支画笔,在韩昭的脸上细致描画,细腻的肌肤上敷了薄薄的一层桃花粉。

桃花粉是本朝兴起的香粉,以中药入方,取桃花之色,有养颜美容的功效,甚受闺阁女子的喜爱。

韩昭眼睛仍旧闭着,没有看到贺兰君已经在取香云阁的胭脂。

她用簪子尖取了一点胭脂,放在手心,化开之后用指尖沾了一点,做口脂涂在韩昭的唇上。

冷不丁唇上有温热的东西按压,韩昭吓的睁大眼睛,头也往后移了一下。

才看清贺兰君是要往她嘴上涂胭脂。

两人眼神在空中对视,空气有瞬间的暧昧。

贺兰君眼神从韩昭惊慌的眼睛下移到涂了一半胭脂的嘴唇,垂下眼眸,把手收回来了。

她也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点过了。没有再给韩昭嘴上涂胭脂。只是让她抿抿嘴把口上的胭脂匀开。剩下的胭脂轻轻涂在脸颊两侧当腮红。

“好了。”贺兰君拿手帕擦了擦被胭脂染上色的手指。

韩昭转过头,对着镜子端详里面的那个女子。

朱唇墨眉,粉面含春,和扮男装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这一下王大娘肯定认不出来了。

镜子里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清妹妹装扮起来,越发娇艳动人了。”

韩昭对贺小姐的调笑已经习惯了,故作娇羞的一笑,用手掩住嘴,道:“不及兰姐姐天仙之姿。”

莺儿看着她这矫揉造作的动作,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韩公子你赶快去画室吧,绣娘们都等着呢!”

韩昭这才哈哈大笑,迈着一点也不淑女的步伐出了西厢房

现代小剧场:

彩妆达人贺小姐给韩昭涂完口红

贺兰君:上下嘴唇抿一下,晕开颜色。

小白韩昭照做。

贺兰君(皱眉):还是不均匀。

算了,你闭上眼睛。

低头

……

...别动,口红要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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