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前,天地初开,万物有灵,大地上出现了无数的神妖鬼魔,各方势力冲突不断。
谁也不曾想,天道最终选择了弱小的人类成为主宰。
神归天界,妖困妖界,鬼入冥界,魔封魔界,各界之间通道被封,很长时间里都无法互通。
一千年前,神界和冥界的通道突然有所松动,神界的众神通过封印细微的缝隙与冥界达成了共识,自此,众神可以分出无数的化身,借由冥界轮回进入人间。
天域池旁,一群伺候南烟神女的侍女愁眉不展,因为南烟神女追随青亦神君下凡历练了。
“哎,神女已经离开月余,我今天发现神女房内的很多物件都消失了。”
“你们瞧瞧这天域池,池水都浑浊了几分。”
“神女在凡间到底遇到了什么,居然损耗了如此之多的神力?”
南烟宫的一切都是由南烟神女的神力所化,如今南烟宫的一切变化都表明神女的神力被消耗了。
“哎……”
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从侍女口中发出,谁都没发现天域池内的一条小锦鲤同样一脸严肃。
红佩早就发现池水变浑浊了,她还以为是自己排泄次数多了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南烟神女脑筋抽了跑凡间历劫了啊!
她其实很喜欢南烟神女,没有神女就没有她,但是她真的听够了“青亦神君”这四个字。
南烟神女每次伤春悲秋的时候都会坐在天域池边上跟她唠嗑,说起青亦神君如何如何。
红佩的鱼耳朵都听出老茧了,她要想想办法,让神女快点回来,保住她的家。
待侍女走后,红佩运转身体内不算多的神力,躲躲闪闪的出了南烟宫,一路上都没敢瞎看,闷头闯到了神界与冥界通道处。
“这玩意儿要怎么进去啊?”
缝隙实在太小了,不管她如何缩小身子都挤不进去,红佩挤得鱼鳞都掉了两片还是屁用没有。
按照她好吃懒做的性格,她现在应该放弃扭头回去才对,但她总觉得不应该就这么放弃。
她狠了狠心,继续硬挤,鱼鳞一片片掉落,她只觉得受到了万般折磨,心里骂惨了青亦神君。
都是这个狗男人,要不是因为他,南烟神女也不会放着好好的神界不待,跑到什么凡间历劫!
至于南烟神女……算了,好歹也是南烟宫的主人,她少骂两句吧。
*
“养过宠物吗?刚带回家的宠物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让他享受祖宗一般的待遇,等他不知好歹,想蹬鼻子上脸的时候,再断了他的一切来源。”
“饥饿、惶恐、委屈……想想那些好日子,他就会巴巴的贴上来,冲你摇尾巴,舔你的手心,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你,只为了重新过回原来的日子。”
红佩一边投喂着湖里的大胖鱼,一边无聊的跟侍女戴萩解释,为什么把前几天好吃好喝供着的俊俏郎君都丢进了地牢里。
她进入通道以后就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就在凡间了,成了一个凡人小女娃,什么神力都没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她的记忆还在,不会像其他神历劫一样洗掉自身记忆。
在她差点被饿死的时候,天陵教的人把她捡了回来,然后把她和很多孩子关在一起。
因为她年纪偏小,刚开始不少人都想欺负她,可是她厉害得很,全都把人打趴下了。
自此,她不愁吃了。
红佩一步步的成为了天陵教的月煞使,掌握着各地的情报,终于找到了南烟神女的下落。
哪怕是轮回转世,南烟神女还是会有蛛丝马迹可寻,既然是历劫,肯定会经历一些常人不会经历的事情。
伍秀曼,出生丧母,三岁丧父,吃百家饭长大到7岁被人拐走培养成瘦马,15岁被送进启王府接近启王敖兴启。
如今一年过去,她爱上了启王,拒绝完成主公交代的任务,每月月圆之夜遭受蚀骨之痛,而敖兴启喜欢上了一个平平无奇但开朗乐观的农女满文荷。
伍秀曼是南烟神女,敖兴启是青亦神君,那……满文荷又是什么东西?
侍女戴萩还想继续问的时候,有人冲了过来,嘴里大喊着:“不好了,月煞使,日魄使把光淳和那个男人抓回来了,正在赶来月煞宫的路上!”
红佩顺手把一桶鱼食全都倒进了湖里,引来一群大胖鱼的争抢。
红佩无语至极的冲着跪倒在地的光淳嫌弃道:“没用的东西,连跑路都不会,白白跟了我五年。”
被什么人抓到不好,偏偏是日魄使个狗东西,每次面对他都着实有些恶心。
她负责天陵教的情报组织,驯化俊俏郎君打探情报。
经她手的都是貌美如花的儿郎,哪里瞧得上仿佛还没进化完全、尖嘴猴腮的日魄使无蒙。
无蒙满脸不屑道:“红佩,你倒是清闲,还有心思在这喂鱼,你的侍女跟人跑了都不管,月襄主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吗?”
红佩眼睛都没抬道:“月襄主如何管教我就不劳你操心了,多谢你把人送回来,慢走、不送!”
才逃跑不过三日,光淳圆圆的小肉脸已经瘪了下去,她白了一眼同样被抓回来的男人。
什么破玩意儿,连个女人都养不好,真想把人剁了喂大胖鱼。
无蒙淫邪十足道:“人是我抓回来的,自然应该由我处置,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她才好,嘿,我记得她十六岁了吧,把她交给利极如何?这个男人长得也不差,白送给你了,不用谢我。”
利极是日散使,与她一样,也是为天陵教收集情报,只不过他开的是青楼。
光淳一旦交到利极手里,迎接她的就是在青楼里迎来送往的日子,每天面对不同的男人。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佩嫌恶道:“无蒙,四个月未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红佩在无蒙得意的眼神中蹲下,抬起光淳的下巴,瞥了眼躺在地上像死鱼一样的男人。
她诱惑道:“只要你肯亲手杀了他,我会向月襄主求情,饶你一命。”
光淳眼神慌乱的摇头,求情道:“不,月姐姐,不对,月煞使,求你了,只要你肯放他离开,我愿意自戕谢罪!”
她爱他,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包括生命。
红佩将她踢翻在地道:“傻丫头哟,我早就跟月襄主提过,让这群小丫头出去见见世面,免得被人三言两语骗走,白费我一番谆谆教导了。”
光淳重新跪好,一个劲的磕头道:“是光淳辜负了月煞使的好意,只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一条生路。”
红佩的心情越发烦躁,这些小丫头,怎么会觉得情情爱爱比性命都重要。
她不耐烦地踢了脚地上的男人,冲着光淳问:“我送你的匕首还带着呢!”
她伸手从光淳腰间把匕首抽了出来,拔掉刀鞘,锋利的匕首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无比刺目。
光淳未曾反应过来,只听红佩无情的声音说道:“记住了,下辈子别爱上男人,靠近男人会丢命的!“
“噗呲……”
她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插进光淳的心口,在场众人都惊了,连无蒙都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利索。
无蒙大惊不已,冲过来低头看了看光淳,又抬头看向她道:“你就这么把人给杀了?”
红佩无所谓的用手帕擦了擦匕首,无语的望着他说:“那不然呢?还要放三天三夜的鞭炮,昭告天下,老娘要杀人了,赶紧来看热闹?”
无蒙一时无言,他知道红佩狠辣,应该说天陵教大部分的人都够狠,可光淳跟了她五年,她居然一点旧情都不念?
无蒙也踢了踢地上的男人,嫌弃的问:“那这个男人怎么办?”
红佩不假思索道:“我的地牢里刚来了一批新货,条件比他好多了,我瞧着他碍眼,既然光淳喜欢他,那就让他带着光淳回家,把人埋到祖坟里,也算是全了我和她五年的主仆之情了。”
说完,她用刀鞘戳了戳男人的脸,笑着问:“你没意见吧?如果有意见的话,我不介意也送你下去陪她。”
男人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一样回答:“没意见,没意见,我一定好好安葬她,她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红佩把匕首丢到他怀里,说:“这还差不多,洪薏,你陪着他一起回家,别让他死在半路上,必须亲眼看到光淳进了他家祖坟才行。”
人群中,身穿浅蓝色长裙的女子走了出来,让人把马车赶过来,男人抱着光淳上了马车。
洪薏最后上马车,一场闹剧也算就此落幕。
无蒙只觉得憋屈不已,总觉得事情不该如此发展。
红佩懒洋洋的问:“日魄使还有事吗?听说你这四个月让雷菱抢了五个单子,啧啧啧~真是不中用啊!若是哪天见了陵尊,我该向他提议把你的人全都归到雷菱手下,免得误了手底下人的前途。”
无蒙和雷菱的职责同为暗杀,与她和利极的关系一样,无非是男女的区别。
日襄主手底下的四大使者皆为男性,月襄主管理的四大使者皆为女性。
两边经常互通有无,也存在竞争关系。
无蒙知道自己讨不到好了,白跑一趟,他早该知道红佩这女人没有心,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侍女向他低头。
无蒙临走放狠话道:“红佩,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拜倒在我的脚下!”
红佩撇着嘴,一脸欠揍的说:“哟,志向挺远大,可惜你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哎,雷菱最近跟我要了不少情报,估计又有新目标了,你那边怎么样啊?”
“同为暗杀部门,一个勤勤恳恳工作,一个还有闲工夫管小侍女私逃,如果被陵尊知道,你猜你的脑袋还会不会留在脖子上?”
今天这一局,无蒙再次铩羽而归,他一甩袖子,黑沉着脸扭头就走。
红佩把染血的手帕一同丢掉,嘴里依然念叨着:“真是晦气,好好的空气都被污染了,戴萩,多搬几盆花过来,散散臭味!”
无蒙全都听见了,更加生气了,到底谁更晦气?
他冲身边人招手,说道:“去打听一下雷菱最近在忙什么,我要知道她下一个目标是谁。”
天陵教每个部门之间都有业绩,这还是红佩跟陵尊提的建议,就是为了不让手底下的人消极怠工混日子。
红佩不关心接下来无蒙和雷菱会怎么争夺业绩,她只关心自己的业绩。
“这一批人的资质比上一批好,等训好了送往京都,朝局动荡,正是我们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兰南城距离京都有七天的路程,他们一路上要是不听话,还有机会再调教。
一只鸽子扑闪着翅膀飞来,落在了戴萩肩头,她伸手抓住信鸽,拿下脚腕上的信,看到信上的内容立刻道:“红姐姐,简墉公子约你晚上一叙。”
*
简墉是这批“货”里面最出色的一个,京都的头牌有了外心,被清理了,红佩看中了简墉,想把他培养成下一个头牌。
可惜,他骨头很硬,一直没有妥协,她都准备放弃他了,怎么突然想见她了?
昏暗肮脏的地牢里,一群身穿昂贵织锦衣物的男子全都脏乱不堪,精神萎靡。
他们早就妥协了,可是月煞使还是没有让他们离开地牢,因为简墉不肯低头。
一群男子仇视的盯着对面独占一个牢房的简墉,他们现在遭遇的苦难都是因为他。
简墉心底苦笑,虎落平阳被犬欺,如果有其他选择,他真不想以色侍人,可他没得选择。
隔壁趴着一个容貌在他之上的男子,对方太过松弛了,在这种老鼠遍地爬的地牢里还能坦然自若的睡觉。
他心底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因此选择了妥协。
红佩双手环胸走进了地牢,刚进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好像……有妖气?
她不太确定,因为她没有真正遇到过妖族,只是自然而然的觉得这应该是妖气。
她顺着这股淡淡的妖气一步步走向简墉……旁边的牢房,里面正有一个人蜷缩的趴在地上睡觉。
他丝毫不顾身下没有被褥,仿佛非常习惯这么睡觉。
一看她对此人有兴趣,戴萩招来教徒问道:“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管理地牢的人谄媚道:“我前日外出在树林里捡到的人,瞧着姿色不错便带回来了,月煞使,您瞧着如何?”
睡着的人只露出半张脸,精致的五官有几分脆弱,看起来非常好欺负的样子。
红佩吸了吸鼻子,地牢里不太好闻的气息令她眉头紧皱,但她更加确定了那丝妖气是从此人身上传出来的。
他是妖族!
红佩抬了抬头,示意教徒将锁打开,她要亲自进去验证一番。
隔壁的简墉瞬间警铃大作,也不再端坐着装样子,起身走到牢房边上,轻声说道:“月煞使,约您一见的是我。”
红佩把视线移到他身上,微微点头道:“我知道,麻烦你等一下,我先处理一下其他事情。”
她踏进牢房,走到男子面前蹲下,戳了戳他的脸,提高声音道:“喂!起床吃饭了!”
白鸿雪眼神迷离的睁开眼睛,眼神里都是清澈的无辜,红佩突然有种想要养宠物的冲动。
妖族不就是动物吗?
她完全忘记自己也是一条锦鲤了,如果不是沾染上了南烟神女的气息,她估计也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小锦鲤,哪有化形的机会。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了他的脑袋,不假思索道:“你愿意跟着我吗?”
白鸿雪好像反应有些迟钝的理解了半晌,然后开口问:“跟着你能吃饱饭吗?”
他很饿,饿的浑身都没有力气。
他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除此以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鸿雪一张嘴,红佩立马失去兴趣了,她不喜欢傻子。
只见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站了起来,看向满脸惊惶无措的简墉,明知故问道:“简墉公子,你寻我来所为何事?”
简墉再也不敢拿乔,抿了抿唇道:“简某愿意为月煞使效力,还请月煞使给个机会。”
红佩唇角扬起,她早就说过了,调教这些人就跟养宠物一样,早晚都给她服服帖帖的。
她转身就要离开这间牢房,却不想地上的人瞬间爬了起来,以令人难以理解的速度直接趴在了红佩身后,双手死死搂住她的脖子。
红佩气急的挠他的手,愤怒道:“你想死是不是!赶紧给老娘滚下去!”
她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妖族!
白鸿雪纤细白嫩的手被挠破了都没有撒手,甚至还过分的贴到了她的脖子上吸了一口,满足道:“你身上很好闻,我愿意跟着你。”
不能吃饱饭没关系,大不了他多睡少活动,节省体力。
红佩被他蠢哭了,哪里来的蠢妖,她咬牙切齿道:“撒手!我不用你跟着我了,滚远一点儿!”
白鸿雪微微摇头,开始沉默是金,怎么说都不撒手,红佩不经意间看向牢房中的其他人,全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她的脸都丢尽了!
戴萩已经拔出佩剑想要一剑斩掉白鸿雪的胳膊,无耻登徒子,竟然敢调戏月煞使。
结果剑刚挥出去,红佩就背着他躲开了。
戴萩:???
红佩开口道:“就这样吧,你留下来带简墉好好梳洗一下,换身像样的衣裳再带来见我,还有他们,都放出去洗干净。”
身上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妖族,红佩走路都慢了几分,磨磨蹭蹭的回到住处,直接关上门,隔绝外面的一切。
她又一次扯了扯男子的双手,语气不耐道:“你一个妖族无耻到这种地步了,真不怕给妖族丢人吗?”
“妖族?什么是妖族?”白鸿雪语气里都是茫然,他不记得什么是妖族。
红佩肩膀酸痛,他不肯松手,她就直接走到床边往后倒,白鸿雪被摔在床上,给她当垫背的。
“你装什么?你身上有妖气,不是妖族是什么?”
白鸿雪原本搂着她的脖子,摔到床上以后突然松手,她立马就要站起来,终于摆脱了!
下一秒,白鸿雪的双臂直接搂住了她的细腰,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红佩只觉得鱼鳞都要炸了,虽然她也没多少鱼鳞了。
“你跟我说说妖族是什么?妖气是什么?我想知道我的身份是什么……”
白鸿雪更加确定要赖上她了,她好像认识自己!
红佩好不容易转过身,抬手给他一个嘴巴子,冷声说:“放手!”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白鸿雪选择了放手,再不放,估计右脸也得来一下,他看到这女人左手已经抬起来了。
他表情委屈至极,捂着脸幽怨的盯着红佩,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红佩伸出食指点在他的额头,一缕细微的神力没入白鸿雪眉间,半晌后,她也陷入了迷茫。
这人……到底是人还是妖?
他的身体是**凡胎,但身体里有一股属于妖族的妖火明明灭灭。
既然搞不懂,那就不管了,南烟神女还在等着她拯救,不能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就打乱计划。
白鸿雪像个癞皮狗一样赖上了红佩,而红佩带着简墉和一众教徒轻装上阵赶往京都了。
她刚到京都的当天就目睹了南烟神女受虐的一幕。
敖兴启当街被刺客刺杀,一支箭矢袭来,满文荷即将被射中,他立刻扑上去要替心爱之人挡下这一箭。
作为一名合格的暗恋者,伍秀曼自然不遑多让的也挡在了敖兴启身前。
“噗嗤……”箭矢入肉的声音。
伍秀曼都要倒在地上了,她身后的两人还在你侬我侬,你没事我没事的互诉衷肠。
真是不拿人当人啊!
红佩原本不满的表情瞬间一肃,她看到了什么?
南烟神女的神力从伤口溢出,一缕缕的飘向了满文荷。
淦!
难怪南烟宫的神力都不见了,合着是被人偷走了!
她不再废话,直接闯入人群,径直走向伍秀曼,从药瓶里取了一颗药丸子硬塞进她嘴里。
紧接着毫不迟疑的把人打横抱起来,冲着围观的人群怒骂:“瞎啊!没看到人受伤了,赶紧让路!医馆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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