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神女回到冥界,前几世的记忆瞬间都记了起来,她以为这次又会追逐在青亦神君身后,被他虐心虐身,最后凄惨死去。
谁知道……嗯?她被逼嫁给了别人?
一想到那个温柔待她的丈夫和可爱的女儿,她内心涌起一股愧疚之情。
直到临死那一刻,简墉都没等来她一句“喜欢”。
若非桃源村被封了,若非外面战火纷飞,她估计早就逃出去找熬兴启了。
“南烟神女,你这世过的还算不错,青亦神君这次比你早入轮回,由于他这一世受挫,所以下一世他选了寻常人家,神女还要随他去吗?”
孟婆也没想到,之前几世都是南烟神女惨死回来,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青亦神君出现在奈何桥的时候,她差点吓掉了眼睛。
他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状态不对,很不对!
南烟神女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回头看了眼奈何桥,第一次产生了犹豫,她要不要等等简墉?
可是等到了又该说什么?她好像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哎……帮我投胎到青亦神君附近吧!”
终究是她负了简墉,他只是凡间男子,她和青亦神君是神界之人,他们在一起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孟婆无奈,给她端了一碗孟婆汤。
南烟神女走入轮回的时候,孟婆转身放碗,一阵金光紧随其后投入了轮回道。
孟婆立马回身,眉头紧皱,又是这种感觉,她之前就遇到过一次,可是又不太确定,神界和冥界有协定,一定会按照冥界的规矩办事,应该是她感觉错了吧,谁会偷偷入轮回啊!
*
“琮哥哥,我今天真的很高兴,我们终于订婚了!”
辛迎花十五年如一日的追在陶琮身后,再有半年,她就可以嫁给从小喜欢的人了。
陶琮勉强的笑了笑,若是一个月前,他觉得订婚也没什么,两人青梅竹马长大,成亲是早晚的事。
可是半个月前,他在镇上遇到了徐员外的小女儿徐若楚以后,他就越来越瞧不上辛迎花了。
一个粗俗的乡野女子,哪比得上教养长大的小姐。
红佩吃着她娘给她做的肉饼子,蹲在树下瞧着两人的互动一阵挠头。
她跟南烟神女是前后脚投胎的,为什么南烟神女已经十五岁了,而她才五岁?中间的十年被谁吃了!
“喂!胖妮,把你的肉饼给我!”
面前突然多了一道跟她现在差不多体型的小胖墩,她缓缓站起来,在对方挑衅的目光中一头撞了过去。
肉饼掉落在地,狗娃还没反应过来就摔倒在地,他刚要开口骂人,就见罪魁祸首先哭了起来,哭声震天的那种。
“哇哇哇……狗娃抢我东西!!!娘!!!哥哥!!爹!!!”
红佩家就住在小溪边上,她这一嗓子不仅吸引了辛迎花和陶琮的注意力,也把家里人喊了出来。
她爹娘和四个哥哥全都冲了出来,爹娘来扶她,四个哥哥直接冲到了小胖墩面前,三个哥哥打人,一个哥哥劝架过程中也“不小心”踹一脚。
红佩只打雷不下雨,嗷嗷的叫唤,一滴泪都没有,她娘心疼的把她抱起来。
“妮妮,不哭哈~狗娃,你怎么又欺负我家妮妮??”
辛家村当年的先祖是四个兄弟带着各自的亲眷来避祸组成的村子,多年过去,哪怕已经出了五服,扯吧扯吧也还有亲戚关系。
论起辈分来,红佩还是狗娃的小姑,尽管狗娃八岁,她五岁。
辛迎花拉着陶琮走了过来,村子里不少人都听到动静赶过来,狗娃的奶奶也在其中,人还没到近前就开始骂了。
“狗娘养的!老六家的,你怎么养孩子的!一群比崽子打我乖孙!”
“****我跟你们拼了!”
她那些污言秽语跟狗娃经常骂人的话一模一样,要说起来,她家在村里真是有讨人嫌,又让人可怜。
狗娃爹娘都没了,就祖孙两人相依为命,村里人一开始还挺照顾他们。
谁知道狗娃渐渐长大,被奶奶惯得越来越不像话,那些帮他们的人家里都有孩子,无一例外都被狗娃欺负过。
红佩爹娘在村里过得日子不错,生了四个儿子后老来得女,他们也帮过狗娃家。
红佩两岁时,狗娃有一次偷偷把她从家里抱走,扔进了牛棚里,差点被牛踩到,自此,红佩家对狗娃祖孙二人敬而远之。
心善是一回事,但他们不希望因为心善害死自家好不容易得来的闺女。
至于狗娃为什么那么坏的把她抱走,原因无非是嫉妒她在家里得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四个哥哥在老太婆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停手了,狗娃被打的哇哇大哭。
“三婶子,你家狗娃隔三差五欺负我家妮妮,你得给我家一个说法!”
刘大花抱着红佩对老太婆没什么好脸色,她真是恨不得抽死自己,那些年给他们家多少好东西,还不如喂狗!起码狗还知道冲她们摇尾巴。
“要了命了啊!你们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了啊!你们评评理啊!我家狗娃从小就没了爹娘,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他家丧良心的要把我的乖孙打死,我要告官!!”
这是她的惯用套路了,村民对她指指点点,他们那点同情心早就被耗光了。
红佩在自家娘怀里略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闹剧,眼尖的看到村口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后面好像还拉着东西。
陶琮同样也看到了马车,并且认出了马车上坐着的车夫,是徐家的!
他立马有了表现欲,甩开辛迎花的手冲进了人群里。
“三婶子一个人带狗娃也不容易,六伯娘,看在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他说着要把三婶扶起来,但是三婶这人,就是会得寸进尺。
没人帮她说话,她都要告官,现在有人帮她出头,她哪会有顺坡下驴的觉悟?
陶琮可是村里的读书人,年纪轻轻考过了童生,将来很可能当官呢!
“小陶啊!还是你这个读书人懂事,你刚才就在这里对不对,是她家欺负我的乖孙,你都看到了!你给我评评理!”
陶琮面上还是一脸正义,内心却有些后悔了。
他以为自己说两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正好让徐若楚看到他的能力,结果却惹上了麻烦。
“三婶子,我们都懂你的难处,狗娃刚才确实要抢胖妮的肉饼,这件事你们双方都有错,事情就到这里吧!”
他的眼神瞄向已经停在村民外围的马车,徐若楚如天女下凡一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村民们穿的大多都是灰扑扑的粗布衫,她作为徐家小姐穿的却是藕粉色的丝绸锦缎,当她走近人群的时候,发现她的村民不自觉的理她远了几步,生怕弄脏她的衣服。
红佩小小的翻了个白眼,真是阴魂不散啊!
她越发好奇他们三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居然又撞到一起了。
由于让路的原因,有个村民不小心碰到了辛迎花,她一个没站稳栽倒在地,手掌接触到地面的瞬间擦破了一层皮。
红佩:???!!!
刚见面就受伤,这也太倒霉了吧?
下一瞬,又是熟悉的画面,她看到属于南烟神女的神力从受伤的手掌飘向了徐若楚。
可能是受伤面积比较小,所以漏出的神力并不多。
她呲溜一下从娘亲怀里跑下去,迈着小短腿在村民腿边钻来钻去,钻到了辛迎花面前,直接伸手覆盖到了她的手心。
因为上一世她也吸收了一些神力,所以她完全有能力让小伤口愈合。
辛迎花只觉得刚才手掌火辣辣的疼消失了,满眼的困惑。
原本面上还挺从容的徐若楚微微蹙眉,她刚才明明感觉很舒服,怎么突然间好像没了什么东西。
"徐小姐,让你见笑了~"
陶琮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抛下了还坐在地上的祖孙二人,走到了徐若楚面前。
村民们的注意力也转到了她身上,徐小姐?哪里来的徐小姐?
“无妨,今日前来是为了感谢陶公子的救命之恩,我爹在七日后要举办一个赏菊宴,邀请了不少文人雅士,还请陶公子赏光。”
小丫鬟递了一份请柬过来,陶琮立马恭敬的接过,他从小聪慧,考中童生以后就为以后为官做准备。
他知道想要做大官不只是靠一个好脑子,还得有足够的人脉和靠山。
辛迎花是村长的女儿,他和母亲相依为命,这些年能读得起书,也多亏了村长一家子的照顾。
正是由于他和狗娃的命运相似,所以他才觉得胖妮一家过分了,不就是一个肉饼而已,至于出动一家子打人吗?
红佩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估计得当场锤他,这是一个肉饼的问题吗?
这是狗娃已经被养歪了!他理所当然的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帮他,他弱他有理。
红佩把辛迎花拉起来的时候顺嘴嘟囔了一句:“他们好像看对眼了……”
辛迎花心头一颤,她是最了解陶琮的人,或许比他本人更了解。
这段时间以来,他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了,就是因为心里不安,她才催着爹爹跟他娘商量把婚事订了下来。
“妮妮,别瞎说,我已经跟琮哥哥订婚了,你乱说败坏了他的名声怎么办?”
红佩又一次翻了白眼,大人翻白眼会显得很没有礼貌,但她一个五岁的奶娃娃,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辛迎花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向还在说话的两人,眼中不由得有几分担忧。
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陶琮,她从小唯一的心愿就是嫁给他。
狗娃祖孙二人趁着旁人的注意力都在徐若楚身上,拍拍屁股一溜烟跑了,两个孩子的闹剧到此为止。
辛迎花没忍住走到了陶琮身边,她礼貌的开口:“您就是徐员外家的徐小姐吧?我是……”
“她是我邻家妹妹,小花,我想喝你煮的鸡汤了,你现在回家帮我煮吧!”
陶琮驱赶辛迎花的态度太过明显,换做脾气不好的人早就炸了,但是她面对心爱之人的请求,还是应了下来。
红佩迈着小短腿走到了两人中间,抬头望着两人。
“陶大哥,你要纳徐小姐当妾吗?花姐姐是正妻,她只能当妾了。”
还没离开的村民倒吸一口凉气,让大户人家的小姐当妾,陶琮怎么敢的?
陶琮和徐若楚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刚才的情意绵绵消失无踪。
“胖妮,你怎可如此无礼?快点跟徐小姐道歉!”
她一脸无辜的望着陶琮问:“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和花姐姐订婚了,徐小姐对你有意思,想嫁给你不就只能当妾了吗?”
四个哥哥和她爹娘见情况不对,赶紧跑过来给她撑腰。
“陶琮,你是个读书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你家从小受了村长家多少恩惠,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是啊,徐小姐,他已经订婚了,你还是别跟他走得太近了。”
“我看陶琮好像也有点那个意思……”
村民的指指点点令刚才还算唯美的画面彻底粉碎了,什么才子佳人?
一个订婚的男人和一个大户人家小姐,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谈天说地,害不害臊?
两人都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徐若楚的丫鬟站出来呵斥村民。
“你们休要败坏我家小姐的名声,我家小姐只是来感谢陶公子的救命之恩而已,若是再有人瞎说,我们就去府衙走一遭,看看到底谁有理!”
丫鬟的训斥让村民一哄而散,刚才还有些羡慕的村民,现在除了惶恐就是不屑。
徐家小姐不过如此。
陶琮也没料到,几句话的工夫,他的名声就被毁了。
思及此,他再次后悔听了娘的话与辛迎花订婚,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徐若楚心生恼怒的盯着众人,她纡尊降贵的来这种破村子,他们居然言语羞辱她。
好!很好!
她回家当天就跟父亲哭诉,徐员外自然要给女儿出气,辛家村的村长一夜之间换了人。
新任村长跟辛大牛不对付很多年了,这下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红佩又一次趁着家人忙碌的时候溜出家门,找到了泣不成声的辛迎花,她跟陶琮吵架了。
她让陶琮带她去找徐若楚,她要为父亲求情,可是陶琮严词拒绝了,两人不欢而散。
“花姐姐,你在哭什么?”
辛迎花红肿着眼睛看着她,委屈道:“我爹并无错处,怎么就因为几句话,连村长都做不成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事情发展得太突然了。
红佩没管地上干不干净,直接坐了下去,仔细的瞧着辛迎花,脑海中却在想村里有没有配得上她的男人。
想了一圈……并没有。
辛迎花也没指望一个孩子能懂什么,继续无声哭泣,小半个时辰后,突然有人来喊她。
“花花,你快回家看看吧!你爹跟人打起来了!”
一大一小两人迅速跑了起来,很快,她们便见到辛迎花家门口围了一圈村民,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红佩比辛迎花钻的快,已经冲入了人群里,眼睁睁看着辛大牛被新任村长推倒,他背后恰巧有一个坚硬的石头。
若是撞上,保准头破血流,红佩急忙之间手中一丝神力泄出,护住了辛大牛的后脑勺。
“啊!!!”
众人以为的血溅当场没有发生,辛大牛仿佛不知道后脑勺撞到石头一样,立马又跳了起来要跟辛豪生继续干架。
“爹!爹!你没事吧!”
辛迎花已经挤进了家里,拉着辛大牛看了又看,嘴角有血迹,左眼被打了一拳,手心擦伤了,身上的伤就看不到了。
“爹没事,今天我非得让他好看,刚当上村长就来咱家找麻烦,真当我是吃素的!”
村民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他们还在为刚才那幕震惊,有人甚至跑到他身后的石头上摸了摸。
“是真的石头,怎么会没事呢?”
他摸完石头,又自然的摸了摸辛大牛的后脑勺,真的什么伤口都没有。
“小宁,你干什么?”
辛大牛一把年纪被人摸了后脑勺,感觉极其不好,刚不当村长就没人尊敬他了是吧?
众人的心思都到了研究辛大牛怎么没受伤上面,没空搭理新任村长辛豪生,让他感觉自己的面子受到了侮辱。
他张嘴正打算疯狂输出的时候,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哑巴起码还能嘶吼出声,他却连哑巴那种嗯啊呜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完全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慌了神,也没空再管其他人,慌忙跑去套牛车,他要去镇上找老大夫瞧瞧。
红佩深藏功与名,她上次没有多少神力可以动用,这次倒是有了,用南烟神女的神力拯救她的转世,合情合理。
辛家村的后山因为两次神力泄露,一块盘膝坐在地上的顽石有了裂痕,一块又一块的碎石掉落,露出里面那张精致的俊脸。
男子盯着地上的石块,看看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莫非我是石头成精?”
他晃晃悠悠的走下山,走到辛家村的时候,已是亥时,村里除了偶尔的犬吠声,并无人影。
毕竟夜晚是用来睡觉的,这是常识。
他先是来到了辛大牛家门前,感受那股舒适的气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气息,他只觉得很舒服。
他的指尖探出一缕银白色的丝线,在村中游走,想要寻找这抹气息的主人。
红佩现如今的身体是小孩,晚上睡眠质量极好,几乎是倒头就睡,今晚也不例外。
恼人的丝线飘荡到她家中时,她瞬间睁开眼睛,抬手抓住了丝线。
这是什么玩意儿?
妖力?除了妖力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她见识浅薄,看不懂这玩意是什么。
红佩掀开被子,把丝线缠绕在手上,套上自己的小衣裳,迈着小短腿悄悄离开家。
丝线丝毫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她离开家没多久就看到了顺着丝线走来的男人,大半夜穿一身白衣,一般人看到都会以为看到鬼了。
“白鸿雪?”
她喊出这名字的语气不仅有疑问,还有一点点的心虚。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告别,直接就不告而别了,他内里虽然有妖气,但不过是凡人之体,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辛家村比较偏远,村里没几个识字的人,她从大人口中得知,如今距离战乱已经过去百年。
白鸿雪现在的样子和她前世抹脖子之前一般无二,不像是重新投胎的。
她又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丝线,他之前可不会用这东西。
“你认识我?白鸿雪是我的名字吗?”
正在她思虑间,白鸿雪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子,跟她目光平视。
他的眼中不再是那种清澈的愚蠢,反而有一种历尽沧桑的漠然。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他凑近后,红佩更加确定他就是白鸿雪了,外貌没有变化,气息也一样,肯定是同一个人了。
白鸿雪摇摇头,看向她系在手腕上的丝线,内心居然涌起一丝惆怅。
他曾经好像弄丢了一个人,如果当时能用丝线把人拴住就好了。
“我好像是个石头精,刚从山中醒来,但我对你的气息有熟悉感,可你好像是个小孩,难道我之前下过山?”
红佩听的脑袋嗡嗡作响,什么石头精?
她的小胖手抓住白鸿雪的手,神力探入他的身体,她的眉头越来越皱。
片刻后,她丢开他的手,气愤道:“你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的?”
他的身体虽然还能说是人,但内里乱七八糟的,蛊虫、毒素、各种乱糟糟的东西在他体内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我……不知道……”
白鸿雪被吼了之后心底涌起一股委屈之感,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红佩无语扶额,这人虽然记忆没有了,但性格好像没有太大变化,她还没怎么的,他先委屈上了。
“你等我想想怎么安置你……”
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小胖孩,用什么理由可以让爹娘收留一个成年男子?
白鸿雪盯着她陷入沉思的小脸,安安静静的等着,内心仿佛都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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