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荣笑容一僵,下一句问话全然没有刚才游刃有余的自在感,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确、定?”
“……”
虞乔被他语气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沉默太久,让对方以为自己盘算着占别人便宜,便真心实意解释道,
“抱歉江师兄!但是我真的没有让师兄帮我进秘境的意思……真的不用!”
江子荣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是真的呀。”
虞乔小声强调了一遍,紧张兮兮的立起手指,秀气的眉头蹙起,水润杏眼里写满了真诚,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的诚实。
江子荣古怪的盯了他好一会,又恢复平常的语气,
“当然不用了,你就等九命莲从天上掉下来吧。”
虞乔:……
怎么又嘲讽起他来了!
江师兄的心思,好难懂!
送走了江子荣,他从《凌霄仙界进阶知识大全》上翻到了乾罗秘境的介绍。
是的,《知识大全》居然是一个系列,他偷偷把三本都借了回来,还差一本《飞升知识大全》没看。
乾罗秘境,每千年开放一次,入口未知,修士们需要凭借秘境散落各地的玉质罗盘签进入。
书上还贴心配了玉签的图,细细的一根淡绿色长条,上面刻着黑白双色罗盘。
玉签稀少,一千年之前,整个修仙界只有寥寥几十人得了名额,而且据他所知,清灵宗两千年没找到过一根玉签了,上次秘境开放只有眼馋的份。
关于乾罗秘境内有什么,去过的百人每人说辞都不一样。
最开始进去的一批人对外宣称乾罗和普通秘境没什么两样,但很快有人发现,这几十人不是变得非常富有,就是实力迅速提升,拥有威力非凡的法宝和招式。
修仙界心照不宣的进行了明里暗里的威胁打探,最终确认了他们身上的无数珍宝都来自于乾罗秘境!
后来传言愈演愈烈,说里面有放满珍稀灵宝的屋阁,种植各色灵草的山谷……
众说纷纭,总结起来就是一句——满地黄金,遍目琳琅。
因此,一根小小的玉签让人抢破了头,每个人都想进秘境内分一杯羹,大宗门更是想把名额都占为己有,壮大自身。
虞乔仔细思考过后,觉得江子荣提出的想法可行性还是太低。
第一他不认识可以在万宗大会夺得魁首的修士,第二就算他家能拜托魁首去帮忙摘采九命莲,在茫茫大的秘境里,光是找到都很难,别提那还是千万人都想争抢的珍稀灵药,除非他们能开出超过九命莲的价格……
虞乔越想越忧愁,立刻打消这个主意。
他其实没有一定要修炼的想法,解毒也是想身体能更健康些,自己是来体验不同世界的不同人生,旁的只是锦上添花。
成仙什么的……离他太遥远了,他都不想去想,不如先解决眼下问题,把花烛结学会。
虞乔抬起手,翻了翻书页,突然发现白纸上印着一抹暗红。
他后知后觉的看向指尖,一道细细的伤口正往外涌出鲜血。
都怪江子荣!
直到他看见伤口,钝痛才迟迟的反应到脑海中,虞乔呲着牙舔了下伤口,尝到一嘴血腥味。
接下来的一天半,他都在房间里学习,终于在中午之前做出来了一个勉强能看过眼的花烛结。
虞乔把它挂在灵犀镜上比了比,虽然线圈歪歪扭扭有的松有的细,但和书上画片已经很接近了,远看如双凤比翼齐飞,又像花藤互相缠绕,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他把书和剩余线绳收起来,想了想又藏到柜子后面。
虞乔缩回床榻,换了个方向坐着,但视线仍忍不住频频往柜子方向看去。
……这样做贼心虚的感觉好像更明显了,等等,为什么要藏起来,明明都是很正常的东西啊。
他为自己头脑一热想出的办法蠢到了,准备去把它们放回原位。
刚将足尖触地,虞乔忽地感觉房内多了一股冷意。
他下意识扭头。
一个高大身影站在门外,手指虚虚抚着门框。
逆着光,男人神情不甚清晰,但虞乔能察觉到对方不容忽视的目光如冷风般吹在自己身上。
他下床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虞乔是真的没想到,谢不闻说三日,就三日,三天前他这个时候消失,今天分毫不差的又在这个时间进来。
男人没有动作,虞乔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脚尖一点点伸进鞋里。
好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明显了点。
别再愣着了,赶紧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那是自己的未婚夫啊,两个人现在气氛这么僵硬,绝对和自己弄丢了定情信物有关系。
虞乔在心里不停自言自语,面上却张了张口又闭上。
可是,自己该怎么称呼对方?难道、难道要叫夫君吗?
单身十八年,突然要叫一个陌生人如此亲密的称呼,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来了啊。”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没有称谓的问好。
谢不闻略一点头,不急不缓的跨进门坎,将周身刺骨的寒意一同带了进来。
“……我去给你泡茶。”
虞乔受不了男人的低气压,匆匆抱起茶壶跑到屋后。
那里有个专门给他设的加热法阵,还刻有能源源不断引水的法诀。
和现代的热水器也差不多?甚至更方便。
城市水管还有定期检修,这里只要放上灵石,就永远不会停水。
他把满满一壶水拎回去,却看见谢不闻已经坐上了金丝缠花的木椅,两指掐着灵犀镜翻来覆去的把玩。
差点把壶丢开的虞乔:……
太失策了,应该把灵犀镜藏起来才对!
花烛结垂下的流苏随着他的手掌荡来荡去,虞乔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看了好半晌,谢不闻还不说话,把镜子倒扣在桌上。
虞乔听着这声“咔哒”,吓了一个激灵,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原来的那个……那个不小心被我弄丢了。”
“这条是我新编出来的……”
他下意识避开“把定情信物偷偷送给其他人”这种一听就会加一万点怒气值的回答。
谢不闻“嗯”了一声,听不出信没信,声音低而凉薄,
“怎么丢了?”
“我把它解下来了……”虞乔只能顺着这个理由继续胡诌,“回来就找不到了。”
少年明显底气不足,声音弱弱的,眼神不住躲闪,睫毛随着眼睑一颤一颤,像只撒着亮粉的黑蝴蝶忽闪翅膀。
男人对他招了招手,虞乔听话的放下壶跑过去。
谢不闻:“手怎么回事?”
“手?”
虞乔看向手指才反应过来,前两天被红线勒出的伤口当天就愈合了,只留下极浅的一道红,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他如实道,“编绳时候不小心划的,当时没注意,已经好了。”
“是吗。”
谢不闻捏起他的手,和检查法宝一样翻覆。
男人手掌很大,却不显得粗壮,指节凹出一段好看的弧度,轻易的把他的手包裹其中。
苍劲有力的手指扣住他的,将温度传递过来。
手背皮肤突然变得敏.感,被对方轻轻蹭过便窜上一抹痒意,虞乔低低“嗯”了一声,嗓音比羽毛更轻,好像在拒绝,又像要期待更多。
“好、好了,不要再看了……”
谢不闻摩挲着他的指尖,一个检查伤口的行为被他做得极其暧.昧,酥麻感直冲上臂,虞乔想把手抽出去,却被对方钳住,动弹不得。
他的未婚夫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丝微笑。
“小佼,怎么还是这么爱撒娇。”
他没有!
虞乔红着脸红着耳朵,像被放在蒸笼上的虾子,从外往内一节节染上胭脂红粉。
他瞪着圆眼睛,控诉般看过去,但触及到谢不闻勾起的嘴角,反驳的话又瞬间卡在喉咙里。
男人不笑的时候,五官凌厉,线条如金刀雕刻,深邃淡漠,令人难以直视。
当他弯起嘴角,霎时冰雪消融,原先的疏离感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俊美。
虞乔喃喃着开口:“你……你不生气了?”
对方声音也缓了下来,不像之前全然没有感情的模样:“我当然不会生小佼的气。”
可你之前冷着脸,还掐我脸,明明就是在生气吧……
虞乔还没蠢到把脑子里的想法说出来,他吭叽吭叽的重新举起水壶,把水倒进茶壶,又从茶壶倒进瓷杯。
最后把杯子挪到男人面前。
“没生气就好,喝茶呀。”
谢不闻看了看面前色淡如水,茶叶还卷曲着没泡开的茶,拈起瓷杯尝了一口,神色不变,
“谢谢小佼。”
虞乔高兴的点头,“不客气!”
男人转着茶杯,似是不经意道,“之前的问题,想好了吗?”
等等,什么问题?
虞乔猛一抬头。
他带着点本能的趋利避害直觉,即使谢不闻语气平稳,他也隐约意识到对方平静面容下潜藏的危险。
恐怕这个问题才是三天前男人散发冷气的关键,什么灵犀镜花烛结,只导火索而已。
但是,到底什么问题?
现在让人再把问题重复一遍不亚于火上浇油,虞乔斟酌片刻,想出一个万金油的回答,
“……那就,都听你的吧?”
“是吗?”
这回男人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薄唇掀起明显的弧度,定定的看着他。
虞乔觉得这道目光大有深意,又不敢细想:“嗯、嗯,是。”
“我明白了。”
谢不闻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萦绕在屋内若有若无的冷意在这一刻散去,虞乔都感觉心头松快了许多。
对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所以……他们之间的危机应该是解除了吧?
虞乔还是对这个未婚夫很有好感的,也许因为他是自己来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许是因为他们有名义上的关系,总之,他希望两人能好好相处。
至于“未婚夫是男人”这点,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
这么多年,他接触最多的是一身防护服、严密包裹只露出眼睛的医生护士,男人女人对他来说,差别不大。
结婚,对他更像一个新鲜的名词,书中描述得甜甜蜜蜜的爱情、两人心意相通的奇妙,他从来没有体验过,心中的好奇和期待大于对未知的惶恐。
/婚前/
虞乔:谈恋爱好耶,结婚好耶
/婚后/
虞乔(腰酸背痛):离婚,我要体验离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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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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