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许久,仓冶终于煎熬不下去,说:“我会了。”

于是玄白放开他:“好,那你自己试试。”

仓冶刚动第一下桨,船身就剧烈晃了一瞬,仓冶有些尴尬,但见玄白温柔看着他,朝他点点头,以示鼓励,仓冶便一下一下划起来......

船身没有再晃,很快就到了河中央。

河水变深,天眼莲减少,香味也淡了,腐烂腥臭的味道从腥红的河面窜出来,船上许多人忍受不住,爬到船沿吐起来,仓冶也感觉一股恶心直冲嗓子眼,强忍下去,转头看了眼玄白,却见他除了憔悴,没有丝毫的异常。

仓冶一桨一桨划着,忽然见远处河面上多出一艘船,紧随其后,又冒出了一艘艘船,大大小小,原本空旷的河面逐渐星罗棋布。

那些船的外观和制式与他们这艘差不多,或多或少,都载着一些“乘客”,各族生灵都有,奇形怪状,这些都是阴差接引来的魂魄。

离他们最近的一艘船上,有个被压扁的人,肠子挂在脖颈上,中间薄薄一片,不时在甲板上弯腰捡着垂在地上的脏器,与夹在胳膊下的别的脏器对接口,触目惊心。

大概是横死的吧。

不远处的另一艘船上,船尾坐着一个黑衣女子,脸色惨白,脏污不堪,眼睛血淋淋的,嘴角却湮着笑意,十分吓人,她摸索着从血河掬起一捧“水”,扑到脸上——

“啊——”道道血痕从惨白的脸上流了下来,一刹间,她的脸滋滋冒烟,扭曲不堪,发出惨烈的哭叫。

一旁的鬼差瞥了眼,嘴里不知骂了些什么,抬腿一脚将她踹入河中,血河中溅起一片红浪,那女子瞬间就被血河吞没。

身边有人轻轻叹了口气,仓冶回头见是玄白,他菩萨一般悲悯的眼神望着那方向。这时有人朝他吆喝一声,玄白回过头去,朝那人微微颔首,那人也见了个礼,像是同僚之间打招呼一般。

“你以前,以前也做过阴差吗?”仓冶纠结再三,还是问了。

“嗯,做过些日子。”玄白回答轻飘飘的。

“多久?生人又是怎么当阴差呢?”

“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掏一些供奉罢了。”玄白自动忽略了第一个问题。

仓冶还想再问,忽然见周围所有的船只都消失了,握着船桨的手蓦地一紧!

“小心!”

玄白神色紧张,一霎移过来,重重一掌朝仓冶身拍来。仓冶一惊,未曾反应过来,就被玄白拉到一旁,那一掌从他耳边刮过,掌风夹带灵流,只听得砰的一声,河面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仓冶回头,见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随着红色浪花没入水面,一霎不见了踪影,船上众人也都看到了,顿时骚乱不止,纷纷拔剑。

仓冶亦化了狼爪,拉过金豆子,护在身前。

玄白提起船桨,化作法杖,猛地朝水面一击,蓝色的灵流荡漾开来,船只飞速移动,压过河岸边的天眼莲,砰一下撞到岸上,船身一个踉跄,玄白施法稳住船身,大声叫道:“快下船!大家快下船。”

众人闻言,极速朝船头挤去。

但还来不及下船,就感觉黑压压一片顷刻间压到众人头顶,后背顷刻间涌起寒意。

仓冶在最后,想也不想,凝结灵力猝然回首挠去一爪,噗嗤一声,爪尖插入了血肉,黏腻不堪,触感苍劲,沙哑而尖锐的嗤啸声响起。

是一只硕大的暗红色的怪物,浑身血淋淋的,白色的眼球秃出来,数不清的触手张牙舞爪。

玄白怔然道:“是噬魂煞!大家快上岸。”

噬魂煞是死于这河中的魂魄的怨念化成,只要是动弹的,什么都能吃!也正是因此,冥河才会有那鸟飞不过,佛离不开的传言!

仓冶方才一击,不过抓到了他的触手上,没有形成任何实质的伤害,却激怒了它,它果断断臂,再次袭来。那断掉的触手马上四肢伸展,化作了一个新的噬魂煞,朝众人凶猛扑来。

豪干云拔出羽剑射去,噬魂煞眼球爆裂,但滴滴血水也马上化成了小小的噬魂煞。

“不能用兵器!小心脚下。”玄白叫道。众人顾头不顾脚,这才注意到,他们脚下已经几乎铺满了噬魂煞,都是方才挥剑砍伤噬魂煞滴落的血水化成。

触手从四面八方攀援而上,席卷着船上众人,船上顿时乱成一团,公孙辞此次带的人大多数都是正阳门的,有灵力护身,也有一些是有修为的人族军士,但他们生来就在阳间,哪里见过这样的怪兽。几个回合就抵挡不住。

“啊——”一声惨叫响起,有个士兵被触手卷入了血河中。

“快上去。”玄白挥法杖打开从后方袭击初墨的触手,凝结灵力她扔到岸上。仓冶也如法炮制,把金豆子抛上去,叫:“接着!”

初墨张臂接住金豆子。

“啊——”“救命啊!”冥河上方惨叫声不绝于耳,眨眼的功夫又有两人被噬魂煞卷入河中。

“清运,清回!”公孙辞打退向他袭来的触手,朝着河面大喊,但卷入河中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仓冶和玄白断后,把一众噬魂煞拦在河中后,携公孙辞一同跳上岸。

河中大大小小噬魂兽嘶嘶咧着尖牙,望着他们,垂涎三尺。

玄白收起法杖,道:“到岸上就安全了!它们不敢上岸的。”

仓冶道:“方才那些船只呢?那上面的人,鬼魂呢?被吃了?”

玄白摇头,道:“我不确定,它胃口没有那么大,而且它们虽然叫噬魂煞,但相较于魂魄,它更喜欢带血的生人!却是最后袭击的我们。

“而且.....”玄白望着河面中退去的噬魂煞继续说道:“它们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出来。今日已是十七......此处怕是还有别的东西,我们快走。”

话语刚落,就听到诡异的声音传来:

“走不了啦——呵呵呵”那声音沧桑不已,却夹杂着孩童的稚嫩。

一个黑影陡然出现在他们前方,周身都冒着黑气,看不清面容,身材矮小,脖子围着一圈毛茸茸的东西,手里提着一个鬼差,鼻子一吸,那鬼差便被吸入了腹中。

这就是豪干云说的那个毛脖子的人!

来者不善,众人都严阵以待。

玄白陡然一惊,攥紧法杖,下颌微张,喃喃道:“上古魔心!”

“上古魔心?”众人震惊不已。

“毋骨,你果然没死。”玄白神色霎间凌厉,法杖化为长剑,金色灵流流转开来,却十分微弱。仓冶有些忧心,他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哈哈哈哈!有什么不敢来?你自己低头看看,你那剑如今又能耐我何?”毋骨得意道。

仓冶心中一凛,难道此人算准了这个时候玄白力量微弱,是以拦在这里,实在卑鄙!当即飞身就是一爪:“你先试试我能如何!”

毋骨笑脸陡然一收,徒手接住仓冶的利爪,道:“竟然是只畜生!”

毋骨一把甩开他,重重一掌拍过去,仓冶闪身避开,又欻欻挥出两爪抓向他面门,那人只微微偏头就躲开了他的袭击。

仓冶继续攻击,可敌人似乎每次都算准了他出手的方向,稳稳避开,他占不到丝毫便宜,逐渐落到下风。

猛然间一柄长剑自耳畔掠过,玄白白衣飒然,长剑直指毋骨心脏。

毋骨嘴角一咧,道:“你心急什么?”侧身避开,一个转身,砰的一掌,打到玄白心口,玄白猛然后退几步,呕出一口鲜血,撑着长剑半跪下去,毋骨捻了捻手指,不可置信一般地看着玄白笑着。似乎在惊讶于他比自己想象中更不堪一击。

“玄白!”仓冶见玄白受击,化身为狼,猛扑过去,毋骨丝毫不见慌乱,徒手接着仓冶的攻击,仓冶攻击不成,却抓住了他脖颈的毛领,陡然一抓,一把毛撕了下来,乌漆嘛黑,黏糊糊的,肮脏不堪,仓冶扔到地上,又飞身攻击。

毋骨看到颈间的毛少了一块,动了怒,魔气陡然浓烈,身型快速移动,仓冶没看清袭来的方向,就重重挨了一掌,跌飞出去。

豪干云见状,扑身上前,他是使弓箭的,并不适于近战,化作原身,双翅一展,羽箭伴着利爪挠抓下去。

“萌萌——”初墨看着飞上空的白色大鸟,叫道:“是萌萌,辞哥哥,居然是萌萌!”拔剑正要过去帮忙,公孙辞一把拽住她,道:“回来,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那站这等死吗?这些酒囊饭袋,你们倒是上啊!”初墨踢着人族的军士骂道。

“初墨!别闹,上去帮不到忙反而添乱!”公孙辞道。

初墨跺脚道:“辞哥哥,你怎么这样!你不去我去!”语毕便提剑飞身上前,加入了战斗。

公孙辞拦不住,当下道:“一起上!结阵!”领着众人一齐聚起一个金色大阵,按照五行八卦排列,朝那人头顶压了下去。

“哼哼——都来,都来送死,”毋骨双掌一挥,陡然聚集魔气,从人群中簌簌而过,砰的一声,大阵碎裂,公孙辞一众都受到反噬,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仓冶见众人都倒地不起,也腾空而上,挥爪袭击,但两人加在一起,也不是毋骨的对手,仓也想凝结神魂之力,豪干云眼神示意他公孙辞在,不要暴露身份,仓冶只好作罢。

毋骨被两人锲而不舍缠斗,很快没了耐心,集聚魔气一掌将豪干云从空中打落!然后全力朝仓冶攻去。

浓烈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朝仓冶攻去,仓冶凝结法阵将自己罩起来,但那灵罩触到魔气的一刻便陡然四散。

仓冶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但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只见眼前缓缓落下一道白影。

“玄白!”仓冶扑过去,将他接到怀里,玄白嘴角都是鲜血,气息奄奄,道:“快走——去未桥......”

仓冶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心中说不出的难受,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填满他的胸腔,从未有过的浓烈。他恨玄白为什么要替自己挡伤,更恨自己为何要隐藏实力,挑明身份又如何呢?难不成人族那只老人参还会再发动一次战争?

毋骨看着两人,咬着牙说道:“你还如此护着他,我看你能护到几时?”魔气霎时聚拢,又要朝仓冶袭来,仓冶周身散发出红光,将玄白放置地上,眼神漏出了兽性的凶狠。

“阿冶......别.......”玄白躺在地上,想要阻止他,却连手都抬不起。

此时却听得有声音自上空响起道:“谁这么大胆?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声音悠远。

[害怕][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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