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立即整顿兵马,将叛军斩杀殆尽。”“对,杀过去!”
“拜月大典将临,不应再战。”
“那原是木族的地盘。”“木族已经亡了”
“你要做下一个殷丰?”
“你说什么?”“......”
“懦夫!”“虎四,你......”
怪不得那小将骑着猎豹找他,原是吵起来了,相隔很远仓冶都能听到账内动静,快步走进去。
“王上到!”
“王上!”各部族将领见仓冶进来,停了争执,躬身行礼,账内一霎寂静。
“诸位吵什么呢?”仓冶坐到主位,问道。
一白发圆耳的将领站出来,道:“王上,此时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啊,白虎四不明白王上为何止步不前?若是顺利,不仅可将叛军摧毁,还......还可将木族一并拿下。届时我兽族便是天下霸主了!”
“王上,不可,此时人族态度不明,贸然攻占木族,不是上策。”头长犄角的另一将领拦道。
白虎四道:“王上,万年宏业,机会千载难逢啊!”
那长犄角的将领又要说什么,仓冶抬手拦住,问道:
“白虎四,以你部之力,可战得殷丰部下?”
白虎四低头,躬身道:“不可,”
仓冶又问:“那何部可以?何部可以战胜侵吞了木族的鹰隼部?”
白虎四顿了顿,道:“除了王上本族之力,兽族当中再没有部族可以单挑的鹰隼一部,而如今的鹰隼部......”
白虎四说着声音渐低,猛然拔高了声音,道:“但是,但是,我们如此军力,各部族同仇敌忾,一定可以将鹰隼部叛军诛杀殆尽。”
“正是,王上。”“是啊。”白虎四话语刚毕,附和声音便此起彼伏。
仓冶沉声道:“若是再加人族呢?”
“这......”白虎四答不出来。
仓冶看着各部族的将领,悠悠道:“若是此时——再有些不想活的部族站出来......”
白虎四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仓冶所指何事,眸中闪过一丝恐惧,忙下跪道:“臣部族誓死效忠王族,绝不会乘乱闹事。”
各部族将领也立马明白了仓冶所说何事,跪下来:“誓死效忠王族。”
白虎四眼眸颤动,兽族统一不到两年,他可以保证自己的忠心,但其它部族呢?这鹰隼部不就反了么?额头不禁渗出密密的汗。
“报——急报。”
帘外一信猴官大声叫到,门口的小将步履匆匆,送了一卷章进来。
仓冶接过,解开绸带,却并不展开,道:“诸位将军请起,白虎四将军说的不错,单独作战,我们谁都打不过,因此当年处处为人族、木族掣肘。”
各部族将领站起来,面色凝重,仓冶所言不假,先前兽族虽以狼族为尊,但各部落各有心思,被人族处处钳制,那叫一个憋屈。
仓冶将手中的卷章缓缓摁到白虎四手中,看着他道:“但如今我们同心同德,便是人族木族联合,也要忌惮几分。”
几个月前他们不就大败人族木族联军么?
白虎四只一瞬对上仓冶的眼神,马上低下头去,翻开手中的卷章,细细看去,蓦地双目圆睁道,恨恨道:“奸诈人族,驱逐我族?我族内乱,人族凑什么热闹?”
帐内顿时骚动起来,传阅着人族递来的檄文。
“我族攻占木族?他眼瞎啊?”
“明明是叛军!”
“......”
那长了犄角的将领道:“王上,这檄文......?”
仓冶转身,道:“诸位将军怎么看?”却无人做声。
他目光移至长犄角的那位将军道:“陆将你怎么看?”
陆回叹了口气,摇摇头,颤动犄角之上的银环叮铃作响。
“打过去!”“不能打!”“人族不该干涉我族内部之事!”
“不能打,我族守着兽族,人族就没有发兵的理由!”
“怕人族做什么?咱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不可,如此我族内外受敌,不可......”“......”
帐内再次吵闹起来。
仓冶神色严肃,朗声道:“诸位将军稍安勿躁,依本王之见,不如休书一封与人族皇帝,我们且按兵不动,就让人族对战殷丰岂不是很好?”
“很好。”
“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叛军!”“王上英明。”
“如此,便有劳诸位将军守好各自的位置了!”仓冶颔首道。
木族虽亡国,但南边青山秀水,灵气环绕,那块疆域是块香喷喷的肉,轩辕易想要染指是意料之中的。
只是,仓冶仍旧想不通,木族虽弱,但也不至于悄无声息的亡国,他没有收到丝毫讯息,若不是豪干云拼死传回消息,此时他仍旧蒙在鼓里。
鹰隼部是如何那样快速地吞并了木族?他的百兽军尚且做不到。
今日之战,虽是必胜,但也不能说没有侥幸,殷丰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
秋风如刀,草木已枯黄大半,虽然烈阳高悬,但风中寒意不减,玄白背靠着树干,衣袂在林间翻飞。
他轻轻咳了两声,鼻尖还残留着阿冶的气息,脑中一片混乱,他咬了下红肿的下唇,阿冶吮咬的感觉仿佛还在,双脸又觉燥热,喉结滚动,闭了双眼。
“你大我何止百岁.....不知我在做什么?”
“.......我喜欢你。”
“……本王喜欢你。”
阿冶喜欢他,阿冶怎么会喜欢他呢?
何为喜欢呢?玄白不懂。
喜欢又要怎样呢?像方才那般?阿冶以后还会那样对他?一点都不好。他之后又要如何面对他?
阿冶会在此地扎营么?他会留在哪个营地?要避开他吗?
玄白愈想愈乱。
......
仓冶端着手中的药碗,远远看着那密林间漏出的一点白色衣角,将药搁回小将手中的木盘,目光有些暗淡:“先热着。”
他在那里待了快一整天了,午饭都不曾用,还不肯回来。
是因为阿夜吗?那人在他心中究竟是何份量?
还是有些着急了?今日吓着他了?
不,他已经很收敛了,若按狼族的天性,知晓自己心意的那一刻,他便将他吃干抹净了,他已等了这些时日,今日首捷,他内心愉悦......
与他相识数月,他对自己的好,挡过的刀,他都记得......他心中应是有他的位置的。
仓冶踟蹰须臾,转身进入营帐,小桌上已经摆好膳食,都是玄白爱吃的,他特意吩咐炊营做的。
他卸下盔甲,换了一身寻常的暗纹黑衣,坐下缓缓拿起筷子,却久久没有开动,只盯着对面的碗筷愣神。
他还要多久回来?
啪的一声,仓冶将筷子放到桌上,掀帘出去,怔在了原地——
营帐前不远处,一人白衣站在那里,裙角随风摇曳,静静看着这边,见他出来,不知是被惊了一瞬还是骇了,立马垂眸。
仓冶心中似有大石落下,笑了,伸手朝他走过去,玄白却向后退了两步,仓冶笑容僵住,住了脚,寒风吹过,有些凉意。
“饭好了,有南瓜。”仓冶道。
玄白眸中有一丝怯意,终于缓缓走过来,仓冶等不及,快步赶过去拉他手腕,玄白却快速躲开了。
果然是有些吓到了。
仓冶手僵在半空,手心绕过一阵凉风,喉结滚动,挤了个笑,小心翼翼说道:“南瓜凉了不好吃,药热着,也该喝了。”
玄白踌躇片刻,终于走过来,却始终与他隔着一段距离。
仓冶一颗心提着,打起账帘,将玄白让进去,殷勤替他布菜。
玄白垂眸无言,缓慢吃着,仓冶夹什么菜,他便吃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显然还沉在上午的事情中。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仓冶一直为他夹菜,自己却没吃几口。
他不愿玄白那样排斥自己,决心慢慢来,一点点占据他的心,狼对待猎物是很有耐心的,他不心焦,他耐得住性子。
但他的性子只耐了不到一个时辰。
夜间还不到就寝时分,玄白抱了个毯子要离开。
“ 你去哪里?”
“今日新扎营,我让白将军多搭了一顶营帐,我去那边。”
“不行。”仓冶不由分说拦在营帐门口,目光炯炯,跟围猎兔子一般。
“为何?”
“这里有何不好?还是说……”仓冶声音软下来:“你厌我?”
他终究比不上那位明夜吗?若是明夜,即便是清楚知晓是梦,他也不愿醒来,可他已经死了。
他看着玄白,胸腔酸涩,眸间是掩不住的哀伤,耳朵都耷拉下来。
“你厌我……”
“不是,阿冶……”玄白心口一阵刺痛,他怎会厌他?他只是不知该如何自处。
仓冶上前,一把抱住他:“那就在这,好不好?”
玄白一惊,以为他又要像白日那样无理,奋力推他:“放开。”
但仓冶抱得更紧,在他耳边轻声问:“既不厌我,那就在这里,哪也不去,好不好?”
“好不好?”
他甚至在哀求他:“我不碰你,睡地上,好不好?”
他如此说,玄白还如何拒绝,他又如何忍心看着他伤心难过。
“好……”玄白不再挣扎,颤声应了。
可他终究没舍得让仓冶睡在地上,两人还是同往常一般,他睡在里侧,仓冶在外侧。
仓冶确实没有再碰他,没有逾矩的动作,只是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放在自己心口。
可在他半夜被热醒时,却发现自己窝在仓冶怀中,枕着他的胳膊,被紧紧抱着,被子全裹在他身上,仓冶毛茸茸的尾巴也圈在他腰际。
账外秋风萧瑟,不遗余力要吹散最后一抹生机。
他抽出手碰了碰仓冶额头,冰凉的。
于是抬起仓冶的胳膊,抽出被子,让出一半,给他盖好,然后将自己枕着的胳膊也拿起放到被子里。
身子正要往旁边挪,仓冶忽然又抱过来,腿与尾巴也都齐齐上阵,扒上来,口中喃喃呓语。
这下,他整个人都与仓冶贴在一起,中间隔着的不再是被子,而只是薄薄的亵衣。
腰腹、胸膛紧紧挨着,身旁之人身上的寒气也透过亵衣传递过来,跟冰块一般。
玄白抽出手,摸了摸他后背,肩膀,腰间,都凉的不成样子。
军中还未到燃炉火的时候,更深露重,他体弱畏寒,仓冶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守卫他的温暖。
玄白鼻尖酸酸的,胸口难受的紧。
他缓缓伸手,穿过仓冶腋下,将温热的手掌搁在他后心,终究拥紧了他,替他暖着。
仓冶呷呷嘴,又往他这边挤,将他抱的更紧。
大约是寒冷的缘故吧,夏日时两人一张床上,仓冶只偶尔翻身搭过来一只脚什么的,从不曾这样。
玄白触了触仓冶的狼耳,抬眼勾勒着他的黑夜中的轮廓。
他是兽族大帝,庇护一方黎民,守着三族中最广的西北界域。
若是寻常战役,有百兽军压阵,他不会忧心他。
可此次战却处处透着诡异。
鹰隼部虽然善飞,但他们还要战斗,昨夜交战,他们逃窜的速度已是极限,但只不过横跨两个部落,若是还要进攻,他们不可能那样快便攻破木族,还不走漏半点风声。
甚至连难民都没有。
他今夜提出离账,并非只因忧心阿冶“碰他”。他还有事要做。
拥着的身子逐渐暖过来了,仓冶睡得餍足,玄白指尖泛起一簇蓝色灵流......
狼崽子莫不是故意的?[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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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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