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正宁宫。
窗外寒风拍打着窗户,内监放下一层一层的围帐,躬身退出去。
账内红烛高照,香烟袅袅,一片旖旎,黄纱轻轻晃动,轩辕易身着一身明黄亵衣,支着脑袋半卧于龙榻上。
妃丹玉足轻点,从汤泉当中踏出,带起一阵涟漪,长长的墨发披散在肩,水珠顺着发丝流下,晶莹剔透,闪烁在黑发中间,可细细看去,那闪烁的还有一丝丝白发。
宫人为她披了一件红色纱衣,未施粉黛,胴.体朦胧,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莲步影影绰绰,朝龙榻而去,
行至榻前,妃丹跪下去,轻轻唤了一声:“陛下~”声线撩人,却也带着几分稚嫩和胆怯。
轩辕易仍旧闭着双目,没有反应,布满崎岖沟壑的脸庞让人怀疑此刻躺着的是一具干尸,只鼻下微微颤动的胡子,才表明他是个活物。
妃丹见榻上之人不应,也没有赶她,便大着胆子伸手去解轩辕易的衣带。
刚触摸到布料,轩辕易突然发声:“谁教你的?
妃丹被吓了一跳,猛缩回手。
轩辕易没有睁开眼睛,道:“不该有的心思别有,你知道朕要的是什么……”
妃丹强笑道:“臣妾……臣妾知晓,臣妾这就去。”语毕快步躬身退了出去。
片刻过后,她端着一盘鲜艳欲滴的荔枝再次进来,将盘子举过头顶,跪在龙榻旁。
轩辕易终于肯抬眼去瞧她,唇若丹脂,睫若扑蝶,有着一丝羞怯,道:“你年岁与初墨应当差不多吧?”
妃丹道:“回禀陛下,臣妾十八岁,不知初墨公主芳龄?”
轩辕易从盘中择了一个荔枝,妃丹忙将盘子放到一旁,双手接过荔枝去剥。
轩辕易道:“她要是从降生算起,已经六百多岁了,若是从开始生长算起,应当也是十八岁。”
妃丹将剥好的荔枝,半盛在壳中,递与轩辕易嘴边,轩辕易吞入,妃丹指尖绿色灵力流转,荔枝壳消逝于手中。
妃丹再取了一枚荔枝,道:“公主福寿绵长,妾身不敢作比。”
轩辕易猛然住了目光,眉目变得凶狠,道:“你可是怨朕薄待了你?”
妃丹闻言,心中惊惧,手中荔枝吧嗒掉落,惶恐叩头,道:“妾身不敢,妾身并无此意。”
轩辕易盯着浑身发颤的处子,良久,摆摆手道:“罢了,看你吓得,朕又不会……”话至一半住了口,转口道:“抬起头来。”
妃丹依言抬头,轩辕易干瘪的手掌托起她下巴,细细摩挲,滑腻柔软,放在自己掌心,宛若一块羊脂白玉至于枯柴之上。
他缓缓道:“如此颜色,木怀青当真舍得。”
妃丹顿时红了眼眶,道:“奴与家兄能得陛下庇佑,实乃万幸,能为陛下尽的绵薄之力以报大恩,臣妾兄妹二人求之不得……”语毕,杏眼当中两汪春水再也盛不下,倾泻而出。
轩辕易似是叹了口气,抬手替她去擦泪水,道:“好了……你不必如此,朕早知他并非你兄长。”
妃丹目中顿时满现惊惧之色,又不知道如何应答,嘴唇动了数次,却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惴惴跪在原地。
轩辕易倒是笑了,看着她稚嫩单纯的模样,脑中闪过一抹清丽的白衣身影,一霎的失神,摆摆手道:“下去吧。”
“陛下……”妃丹仍旧不敢退下,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却见轩辕易忽然眯眼看来,似乎有些疑惑,然后抬手抓了她肩头一缕头发,放在眼前,细细看过,黑发当中竟然竟藏了几根白发,缓缓到:“辛苦你啦,不必忧心,朕不会追究。。”
“谢陛下……”妃丹心中重石落地,叩头谢恩,缓缓起身正欲退出。又听得身后传来声音:
“以后别这样穿了,闷的话去找初墨玩。”
妃丹回头,轩辕易仍旧闭目养神,殿内香烟已然燃尽,只余明黄薄纱纱晃动。
……
旌旗猎猎,寒风呼啸,仓昭卸了战甲和衣而躺,吹灭烛火,正准备入睡,帐帘赫然呼啦一响,闯进来一人。
“谁?”仓昭惊坐起来,拔剑出鞘。
“王兄,是我。”来人竟是仓冶,仓昭插回长剑,道:“深夜来此作甚?”
仓冶道:“今晚我跟你睡。”说完不等仓昭同意,便往榻上挤,还将被褥扯过去大半。
“诶诶诶?……”仓昭不得已朝里挪去,见仓冶未着战甲,只穿着里衣,便知道他刚从被褥中出来。
举起胳膊道:“你怜惜他,就不怕再卸我一只胳膊?”
仓冶道:“我早已好了。”
“好了你来干什么?”仓昭怨道。
仓冶不搭话。
“你是……你是因为……”仓昭终于反应过来,一霎失语。
片刻后疑惑道:“你竟然还没动他?你竟如此,这不像你。”仓冶大帝向来敢想敢为,何曾这般克制?
仓冶不语,闭目装死。
王兄猜的对,前几日他还能守着规矩不动他,可今日,知晓玄白主动亲吻自己,他如何还能按捺的住?
他身上的梅香冷冽,却灼的他辗转反侧。
可他身上有伤,他不忍,所以他才来到此处。
仓昭白他一眼,用力扯过一半被子盖上。
更深露重,寒蛩渐起,两人却都无半点睡意。
“王兄……”
“嗯。”
“我们损失了五千多将士……”
仓昭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仓冶道:“派去木族的探子没有一人回来,玄白说木族壮年已经几乎全部被魔化。”
“他从何得知?”
“他去了冥界,那里有一面同光镜,可见三族六界。”
“……如此,此战凶险。”
仓冶道:“北边有探子回信,人族那边有了动静。”
仓昭问道:“如何说?”
“轩辕易欲看我们鹬蚌相争,不从正面出兵木族,却盯着我们北边,怕是要趁人之危。”
仓昭冷哼一声,骂道:“人族向来如此,奸诈虚伪,表面上仁义道德,什么仁义礼智信,打仗还假惺惺送一封檄文,暗地里阴谋诡计从未断绝。”
他说完又补充:“不包括玄公子。”
仓冶轻笑一声。
仓昭道:“木怀青呢?可有派人找过他?”
仓冶道:“找过,但他不信任兽族,唯恐咱们找他的事被人族知晓,去的人被他灭了口。”
仓昭恨恨道:“愚蠢,这般懦弱,轩辕易都未曾将他当看门狗,他倒如此忠心,他与人族相交这么多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
仓冶无声叹了口气,道:“木族向来弱小,习惯了依附他族。”
许久,帐内再没有一丝声音,几案上的烛火缓缓熄灭。
“你欲如何?”仓昭问道。
仓昭道:“速战速决。”
“如何速战速决?”
“魔兵只怕跟毋骨有关,但他躲在背后,我们触之不得,他借战争来强大自己,仗打的愈久,于我们愈不利,如今之计,只能领军杀过去。”
“可……”那魔兵又如何对付?血肉之躯遇着他们只有死,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碎成尸块还能继续战斗,眼前能对付魔兵的只有神魂之力,难道让仓冶一人去抵挡千军万马吗?那要他这个兄长何用?
“王兄?”仓冶忽然喊他。
他道:“若是将来有一日,本王战陨,或永远失了心智,像父王一样暴毙而亡,兽族就交给你了……”
仓昭一下子坐起来:“你敢?不会有那一天的,叔父和父王把兽族交到你手里,你就得负责到底,别想甩给我。”
仓冶黑暗中一本正经又道:“若是那样,他,你也替我照看着些……”
仓昭愤然躺回去:“休想,我才不替你养小白脸。”
夜色中,他双眼亮亮的,道:“若有那一日,我便把他卖到窑子里,要你做个绿王八鬼。”
仓昭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清清楚楚知晓,用神魂之力杀过去是此战唯一胜途,如果是他,只怕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可这后果是他不愿看到的。
仓冶腾地翻身爬起来,压住他那只有伤的胳膊:“你敢!”
“啊!疼疼疼疼……”仓昭大声叫唤。
“该是早不疼了,我再卸一只!”仓冶做势又去揪他另一只胳膊。
仓昭赶紧往里一滚,仓冶下手轻,他一下就挣脱开,轻踹他一脚,半嗔半笑道:“臭小子,对人家恨不得含在嘴里,又背又抱的,对你兄长就这么狠。”
仓冶鼻孔嗤他一声,背转过去,两人一夜再无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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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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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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