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寻找了半晌,也没找到入口,金豆子烦躁不已,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金爷我今天就算上天入地,也一定要将他们找出来。”
上天入地?玄白豁然开朗,看着金豆子笑起来,道:“阿冶,试试天上或者地下。”
仓冶点头,立马施展追踪术法,红色的灵流窜过地面,在上面留下一个窟窿。
金豆子欢欣鼓舞,跳起来,大叫:“找到了!找到了!竟然真的在地里面,玄白哥哥,你真聪明!”
玄白摸了摸他的头,道:“是你提醒了我。”
金豆子嘿嘿笑了,趁着仓冶凝结勺舟的间隙,低声问:“玄白哥哥,你们那时候在做什么?跟娶媳妇有何关系?”
玄白方才褪去的红晕再次漫上来,不知如何回答他,仓冶在旁边听到了,一把他楼过来,将脸上包着的黑布一扯,低声道:“你若是再提一次,我就将你吞了。”说着就朝他龇牙咧嘴。
金豆子看着他,先是一怔,马上也龇牙回敬他。
仓冶疑惑为何没有吓到这兔崽子,摸了摸脸,发现粗糙的纹路不见了,他掀起袖子,手掌上枯树缝隙也正在缓缓愈合,人类的皮肤显现出来,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就将那么多的木灵融合了?
仓冶心中大喜,想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玄白,立即朝玄白跑过去,临走还不忘威胁金豆子:“小孩子不能多嘴,否则以后娶不到媳妇的!”
金豆子满头问号:“啊?”
仓冶撤下头上的黑布,道:“哥哥。我好了。”
玄白抬眸,果然见他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甚至比原来更俊朗几分,那可怖的树皮与血沟没了丝毫痕迹,心中欢喜,问他:“身上呢?身上的伤痕可还在?”
仓冶径直扯开胸口的衣物,拉起玄白的手就摸过来:“好了,都好了,哥哥你摸摸,比以前更好。”
玄白覆上手掌,果然光滑细腻,这时,其余人也都往勺舟上来,玄白赶紧收回手,仓冶看着他笑。
勺舟旋转着,快速往地下走,四周逐渐变得黑暗,寒烈之气从下方涌上来,伴随着魅惑的笑声,几道红影从下方飘窜出,几人正要迎战,却见那几道红影忽然自爆,血雾四下炸开,与此同时,勺舟开始急速下坠。
扑通一声,一船的人掉入了冰冷的湖水中,落入湖水的那刻,似有千钧之力朝身上压来,那一瞬仓冶便知晓这湖水被下了禁制。
他凝结灵力,勉强才能抵御这强悍的禁制,玄白却不行,他已经昏了过去,往下坠,一股一股的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弥漫在水中。
仓冶心中慌乱,快速游过去,将人揽住往上游,但只游了一小段距离,断臂就触到了坚硬的岩石。仓冶凝集灵力,朝上打,却只震落了一些碎石。
这幻境已经变了!此刻上面压着的只怕是整座山体。
玄白口鼻中不断冒出水泡,夹着丝丝血线。下了禁制的水中用不得避水符。仓冶立即拥住玄白后脑,吻上去,渡了几口气过去。
玄白神智有了丝清明,半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人。他握住了仓冶的手心,在上面写了一个“阵”字,又指了指湖底,然后又倒在了仓冶怀中。
仓冶断臂拥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凝结全部的力道朝湖底打去。
顷刻间,湖中波涛汹涌,浪花粲然,拧起一道粗壮水柱朝上方袭去,滑啦一声,所有的湖水骤然消失,四周显现的原本的样子:
只见石壁之上挂着巨大的明珠,中间似是一个祭坛,边缘摆着许多小型棺材,层层叠叠,围绕着中心的黑袍之人,最外层坐着一圈和尚,诵经声嗡嗡不停。
是毋骨和降宗的人!
仓冶抱着玄白缓缓落下:“哥哥,你怎么样?”身怀中的人虚弱至极,靠着他的肩膀,强撑着清明。
毋骨道:“他快要死了......”
“你胡说什么?”仓冶恶狠狠瞪着他。
毋骨冷笑两声,不屑看他,招了招手,几名女子从后面出来,为首的是那镜儿,发髻凌乱,周身是伤,一瘸一拐,还有一个白发女子,那女子曾跟在轩辕易身侧,仓冶见过。
她们其中有个人端着个盘子上面放着个碗,还有一把匕首。
轰隆一声,从天而降几个人影,是公孙辞几人,他们被绑住被吊在柱子上,柱子最上方插着黑色的人幡旗帜,缓缓蠕动,有的化出了血盆大口,朝着他们龇牙咧嘴。
玄白看着祭坛上的小棺材,道:“把这些孩子放了,我们饶你一命。”
毋骨缓缓道:“你如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管别人死活。”他瞥了一眼仓冶,道:“你竟然将他害成这样。”
这话,仓冶无法反驳,若不是因为他将灵根给了自己,就不会变成凡人一样,不得已强用血煞之术。
玄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插道:“你要那些孩子做什么?纵然你修魔道,可那些孩子尚在襁褓,伤害他们于你又有何益处?”
毋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说道:“你如此糟践自己,这身血,不如便宜了我。”他挥了挥手,端着匕首的女子就朝玄白走过来。
随着那女子一步一步走过来,诵经的声音逐渐拔高,梵文符咒从祭坛中央荡漾开来,一排和尚从地面弹起。
仓冶揽了玄白后腰朝后快速退去,拉着人仰面倒下,那符文擦着两人面颊而过,打在后面石壁上,挂着的几面人幡霎时化作了飞烟。
仓冶抱着人快速起身,却见两串佛珠已经逼近面门。紧随其后的是两名和尚,他们手执法杖,劈头盖脸打下来,玄白虚弱不已,神色却更加冷静,指尖凝了一道淡淡的血符,朝两哥和尚打去,却被他们掌中经文尽数化解。
和尚手爪朝玄白肩头袭来。
仓冶见状,快速将玄白拉至身后,一匹红色苍狼法相骤然跃起,红色的灵力蒸腾不已,他怒道:“你想喝谁的血?”
仓狼抛了一下前爪,掀起毁天灭地的狂风,伴着无数的树藤,朝魔心砸去。
降宗的和尚被狂风席卷,灵力瞬间溃散,在上空停滞一瞬,直直坠落下去,口中吐出大口鲜血,祭坛上的小棺材也被卷的飞起来。
“不要——”
镜儿等人见状,霎时间慌了神,展开念力,迎着比自己强悍百倍的力量,朝着那些棺材飞去,可未曾触碰到那些棺材,便被罡风荡开,跌落在地。
毋骨见仓冶居然有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可思议看了他一眼,躲闪已是不及,化出魔爪生生接了劈山之力,脚下的石砖瞬间辐射状裂开道道沟壑。
仓冶一手对抗着魔心,另一断臂伸出无数枝干,裹挟着淡蓝色的灵流快速将那些小棺材缠绕,朝自己这边拉过来,稳稳落地。
婴儿的哭闹声瞬间透过管材,充斥着整个祭坛。镜儿等人不顾身上的伤,朝着棺材踉跄走过去。
“宝宝。”“夫君——”
“别怕——”
仓冶马上操控枝干将她们拦腰捆缚,丢了个结界,关在一旁。再扬起一条枝干骤然朝上方柱子抽过去,人幡消散,石柱断裂,花颜、公孙辞等人趴着枝干跳下来。
毋骨看着那裹挟着淡蓝色灵流的枝干,咬着后槽牙,朝玄白道:“你当真是慷慨!”
他果真为了这人什么都不要了,那灵力虽是木灵之力,可却是发源于水系灵根的,而兽族是只能依赖魂力,没有灵根的,那灵根来自于谁自不必说。
他原以为玄白只是耗尽修为来救仓冶,但即使救活,也不过是一只畜生,却不料他竟然将灵根给了仓冶,让他有了如此强悍的修为,将他多年谋划毁于一旦。
毋骨怒火攻心,喉间竟然涌上鲜血,恨恨盯着玄白,道:“便是轮回百世,他亦必死在我手里。”
一团黑色烟雾骤然炸开,丝丝黑烟没入地面,仓冶再追已是不及,偌大的石穹之下,只剩下婴儿们响亮的哭声,仓冶舒了口气,转身去看玄白。
玄白面色憔悴,但望着他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面色欣慰,道:“阿冶,你的修为甚至超过了巅峰之期的我。”
仓冶很开心,此后,他就能完完全全护着眼前的人了!
花颜忽然叫道:“少一个孩子,这个棺材里是空的。”
众人闻言围过去。
初墨顷刻拔了剑,横在镜儿脖子上:“孩子呢?交出来。”
镜儿原本看着那些孩子得救,脸上有些欣喜,听到初墨如此质问,立马换了一副桀骜之态:“没了。”话语中却似有不舍。
初墨将长剑送的更近:“什么叫没了?”
镜儿脖子上挂了一道红痕,仰着头道:“没了便是没了,便是被吃了!”
“你说什么?你——你们——,我杀了你。”初墨闻言,怒不可遏,举剑便要刺过去。
却忽然被人推开,那人满头白发,脸上沧桑不已:“公主,不是她,不是她们。”
“妃丹?你怎么在这里?还护着他们?”初墨质问道。
妃丹道:“是那个魔鬼,她们也想保护孩子的。”
初墨道:“保护?这些孩子明明是被她们抓来的。”
这是事实,妃丹无法反驳,被堵的哑口无言。
一女子说道:“我们也是被利用了,我们没有恶意的。”
初墨怒道:“抢别人的孩子还叫没有恶意,什么叫有恶意?”她从小没有父母,没人疼爱,如今看见这些孩子本可以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却因为这些女子也不得不与双亲分离,恨极了她们。
那女子哭了,泣涕涟涟说道:“我们只是想把孩子好好养大,可那魔头骗我们说孩子只要在百日时施法,便可令他们永远听从我们的,甚至不用专门教养他们爱我们,我们信了。”
初墨翻冷哼一声。
那女子继续说道:“云郎是早来的,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马上一岁了,百日时施法后,云郎果然十分乖巧,但是渐渐地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没了反应,甚至都不再哭,起初我们并未放在心上,只道他是月份渐长的缘故。
昨日我们从那人族公主的幻境当中出来后,发现云郎昏睡不醒,细细检查竟然发现他居然没有魂魄,质问那魔头才知,小孩百日前三魂未聚,他要我们为他寻找百日前的孩子便是要等到那自冥府来的三魂相聚时直接吞噬。”
那女子言语中有浓浓的恨:“他说那样的魂魄最是纯粹……”
妃丹从袖中掏出一枚棕褐色的种子,上面发了小芽:“毋骨将他的血制成了血醉,我只能保下他的骨骸,如果有幸遇到他的父母,也算是个交代。”
她将那种子朝仓冶捧过来,仓冶接过,仔细收好。
玄白目光却停留在妃丹身上,此人正是在幻境中被轩辕易长刀押着的人,不是情魅,不知是什么来头。
妃丹突然朝众人跪下,道:“你们不要杀她们好不好?她们也是可怜人……只是被利用了。”
“不必了……”镜儿看着花颜怀中抱着的孩子,缓缓道:“金姐姐在的时候,说我们蠢,不许与外人有纠葛,怕徒增罪业,如今看来,她是对的……”
她说话间,身子已燃起熊熊的火。
“姑娘!”妃丹惊恐大叫,却阻止不了她,镜儿很快凝结成一点红光朝婴儿眉心没入,只留下一句话在空荡荡的石室当中国回荡。
她说:“也许那真心人,世上从来没有……”
婴儿眉心多了一颗红痣,那是以念力化成的一道符咒,可避一次死劫。其余情魅见状,也都如法炮制。
她们因情而生,终究因情而亡,仓冶回想着她死前说的话,看向了玄白,石穹之下,昏暗光线中,一袭白衣缓缓转身,对上了他的目光。
[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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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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