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是清水镇有名的富户,吴道善早年经商,赚了不少的银子,可吴家人丁不旺,就一个独子吴金宝,打小就被宠成掌上明珠,娇纵霸道,尤其贪恋美色,妻妾就有六个,还整日留连青楼酒肆,亏空了身体,至今没生下一儿半女。吴家家底虽被这败家子挥霍得七七八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起寻常人家还是阔绰得多。
那时杜仲是镇上最好的大夫,被吴道善特意请去为他怀孕的妾室安胎。吴道善老来得子十分重视,杜仲也是尽心尽力不敢懈怠,不料那妾氏却在吃了他的保胎药后暴毙而亡,一尸两命,吴道善暴怒,让家丁打了杜仲一顿再扭送官府。
杜衡想起在狱中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想起那一身的血和空洞的眼神,心便阵阵刺痛。
其实只要想想那妾氏腹中孩子死了谁能得利,这案子就一清二楚,可吴道善盛怒之下不由分辨,官府也无心追查,杜衡更是势单力薄,连吴家大门都进不去,更别提为父洗冤。
见他良久不语,赵诚道:“你也别恼,他这会落我手里,哥哥替你收拾他,等我往他饭菜里放点东西,不弄死他也要叫他遭些罪。”
听他这话杜衡反松了眉头,笑道:“这说的玩笑话,不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可不得了,千万别动这心思。”
赵诚叹道:“想起你爹那么好的人,就这么被他们害了,我这心里就难受。阿衡,你不是会用药吗,有没有那无色无味的药,吃了觉不出什么,过些日子才发作,叫人查不出来的?”
杜衡喝了口酒,道:“哪有这样的药,就算有也得长期吃才能伤人于无形,吃一次没用。”
要真有这样的药,杜衡说不定真会用,不能叫那家子害了人还逍遥快活,可他到底没有能豁出一切报仇的胆量,还有母亲和妹妹要照顾,不能冲动行事。
赵诚临走,杜衡取了药给他,有几味药他这里没有,需赵诚自己去药铺买,每日煎服两次。
他开的是金樱子、枸杞、生地、巴戟天、怀山药、五味子、杜仲、炙甘草之类补肾益气的方子,再做些五子衍宗丸配合一同吃,见效会快一些。
所谓五子衍宗丸又叫五子守仙丸,由枸杞子、菟丝子、覆盆子、五味子、车前子组成,辅以面糊制成丸,服之可添补肾精,益肾助阳,又能涩精止遗,补中有疏,是较为常见的方子。
此时正好是采摘菟丝子与枸杞的时节,赵诚走后他就拿了几个饼子背起竹篓上山采药,舒佑自然也跟着去了。
见舒佑跟着去,田桂芝立马拽了拽杜若,要她也一块儿去,但杜若吃饱了烧鸡懒洋洋的不想动,田桂芝眼色都快使抽筋了都没用。
杜衡哪里不知母亲的想法,但舒佑一片纯良之心,这么防着他实在是不太好,他宽慰了田桂芝几句,让杜若把千字文背熟了,回来给她带野柿子吃。
听到有吃的杜若来了劲头,进屋去拿了书看。杜仲是有学识的,尤其写的一手好字,对儿女教学自然上心,连目不识丁的田桂芝都被他教着认得了不少字。
杜衡小时候去镇上上过学堂,杜若姑娘家不方便外出求学,杜仲便在家里教她读书识字,只是后来出事,这活儿就由杜衡接上,每天都要让她写上几个字背上几句文。
为防着陆思明使坏,杜衡最近采药都不往深山里去,他对这片山也熟,知道哪里有药可采,省了不少时间。
那棵野柿子树他早就发现了,每年深秋都会去摘些来吃,只是柿树太过高大,往年摘不了多少,爬高爬低的怕摔着,这次有了舒佑同行,高处摘不到的就让他用法术弄下来,别提多省心。
此时的野柿子还未完全成熟,虽黄澄澄的但都不软,摘回去得捂上好几天才能吃,虽说野柿子不大,但比专门种植的甜上不少。
舒佑将高处的野柿子用法术弄下来再捡到竹筐里,没一会就装了半框,好奇咬了一口,涩得直吐舌头。
杜衡笑道:“还没熟透涩得很,得放软了才能吃。你要是想吃,等回去拿签子扎几个洞,能熟得快些。”
舒佑很期待,捡柿子的动作就更快了,两眼都放着光,杜衡笑道:“慢些,别装太多了,一会背不动。”
虽这么说,但眼看着这么好的果子,舒佑一捡就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就装了大半框。
杜衡草药也采的差不多了,菟丝子与枸杞都是山里常见的宝贝,虽说这会不是枸杞的最佳采摘时节,大多都老了,但拿来入药最好。
林中时光伴随着鸟鸣声悠然淌过,不觉日已西斜,杜衡把装药材的竹筐给舒佑背,自己背了野柿子往回走。
看杜衡背得费劲,舒佑后悔方才贪心摘太多了,但要他拿出来一些,他也舍不得,那么好的果子呢。
山中没有路,崎岖不平荆棘遍布,并不好走,杜衡走在前面,舒佑跟在后面,不时用术法帮他挪走前方的藤蔓石块。杜衡看到前边的树枝石块会自己分开,猜到是他干的,笑着回头:“谢了。”
杜衡打小帮着干活,体格并不差,背这么一筐柿子并不觉得多累,想到回去田桂芝和杜若看到野柿子的高兴模样,他走起来都更有劲了。
野柿子放软了尤其香甜软糯,还可以晒成柿子饼放到入冬了吃,有了小黄鼬这么好的助力,明天还得再来多摘一些。
这一趟回去两人都是满载而归,杜衡还没进屋就喊杜若出来看柿子,可杜若没出来,倒是田桂芝出来,说家里有客人,正在等他们。
“客人?”杜衡边放下竹筐边疑惑,难道是陆家的人?
不对,要是陆家人母亲不会是这种反应。
看到一筐的柿子,田桂芝果真笑的合不拢嘴,拿了个大箩筐,往里头垫了几块破布,把柿子倒进去,盖上盖子捂几天,放软了就好吃了。
“怎地摘了这么多,那树那么高呢,你爬上去摘的?”田桂芝看了看杜衡,见他没受伤才放心。
“都是小黄……他摘的。”杜衡差点说漏了嘴,擦擦脸上的汗,转头把舒佑背上的竹筐取下来。可舒佑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呆站着脸色煞白。
“呦,回来了。”
杜衡正想问,便见一个人从屋内走出来,面带笑意语气和善,发髻高束,只简单插了根木簪,背上背了把长剑,一身天青色长袍随风轻摆,配上他清俊白皙的脸庞,直给人一种超凡脱尘仙风道骨之感。
杜衡打量着眼前的人,看这装束像是道门中人,自己并没有印象,但他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那小黄鼬成了精,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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