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面色有异,微露鄙夷,赵梓扫了那女子一眼,突然拍起手,摇头笑道:“张县令啊张县令,你真是......”
张喆仍旧摆出那副表情:“不知赵大人可否满意啊?”
赵梓转过头细细打量那年轻女子,一手捻着胡须,这样不加掩饰的目光看得那女子俏脸红里发白 ,乌黑的发顶不停地颤抖着。
“张县令,你若是真想一表诚意,不如先问问本官的想法。”赵梓又看向张喆,眯起眼睛端着茶杯。
“赵大人这是何意?”张喆的牙咬得紧紧的,颌骨的动作牵扯着耳朵。
赵梓终于要表明来意了吗,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赵梓的头一偏,立在身后的赵五里面端起旁边师爷桌上的茶杯,凑到自家老爷面前,就着赵五的手,赵梓吐出嘴里的茶水。
掏出帕子细细地擦干净嘴边的水迹,赵梓整整衣袍,站起身。
张喆和师爷不明所以,也只得匆忙跟着直起身,张喆疑惑地问:“赵大人这是?”
“张县令想送美人怎么不问问本官的意见?”
“......不知赵大人的意思是?”
“既然要投其所好,怎么不问问本官爱好什么样的?”赵梓慢慢走出座位,抬起身前那年轻女子的下巴。
“这样的事,自然是本官亲自选才好,张县令说是也不是?”
张喆已然完全呆愣了,赵梓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意料之外的,这美人喜欢便收下,不喜欢便拒了,亲-自-选,难不成他赵梓想叫张喆这个剡县县令领着他公然押妓?
赵梓掐着女子的下巴一甩,潇洒地背着手走出屋门,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张喆站了半天,被师爷一杵胳膊,才颤颤巍巍地跟上赵梓的步伐。
剡县的县衙不大,赵梓步子又快,张喆在后面壮着胆子叫他的几声全被他无视。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位是大官,也没人敢真真正正地上去拦他,只是摆着手虚晃几下,嘴里惶恐地叫着大人。
就这样出入无人之境般,赵梓竟十分顺利地进到西后院,这是张府女眷们住的地方。
张喆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小步追着,眼见着赵梓进到自己后院里,心都要跳出来了,也顾不得什么害怕尊卑之类的 ,大喝一声:“赵大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原本只顾埋头走路的赵梓回头冲他哂笑,转身停在一个半圆门洞处,面朝张喆戏谑道:“张县令,比起你选的,本官更中意这位,不知县令可否割爱啊?”
门洞后慢慢走出一个妇人,她身姿丰腴,肤色白皙,眉色淡如远山,穿着青色的衣裙外加同色褙子,恭顺地低着头站在赵梓身后。
气喘如牛好容易才跟上来的师爷都惊得说不出来话了:“这,这,老爷,花姨娘......”
张喆抿着嘴,死死瞪着眼前两人,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滚到地上,唇上的胡须不停抖动着,耳尖也红得滴血。
“张县令,本官今日在剡县四处瞧瞧,恰巧碰见了这位姨娘,真是佳人误我心,实在是难以放下,还望张县令割爱啊!”赵梓毫不掩饰地打开手臂,花姨娘顺从地走进他的臂弯,任由赵梓抱着她。
张喆,师爷,还有匆匆赶来张夫人,并在场的下人们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一个外来的客人这样张狂地揽着府上的姨娘。
“张县令不久就要请老还乡了吧,本官不日就给老师去信,请老师在王尚书面前美言两句。”赵梓哈哈大笑,牵起花姨娘的手,他颇为暧昧地对张喆说:“如此,就多谢张县令割爱了!”
说完就在赵五几人的保护下拉着花姨娘扬长而去,路过张喆的时候还随意拍拍他的肩膀。
张夫人拉住张喆,质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他怎么就这样把我们府上的姨娘带走了?”
越说张夫人的脸色越阴沉,她长得高,嗓门也大:“哪里有这样的事?你张老爷就这么瞧着人把你的姨娘带走?我们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看张喆没回复她,张夫人火气直蹿,连连对着他的胳膊拍好几下。
“你们这些呆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那个人给我拦住!”张夫人怒向左右,小厮婢女们仍是畏畏缩缩的,不过对张夫人的畏惧更胜一筹,有几人向前跑去准备挡住赵梓几人的去路。
“站住!别动别动!”师爷刚出声阻止,就被张夫人的眼神剜得背后一凉,他忙赔着脸笑道:“奶奶,哎呦,嫂嫂!你先别拦着他们,叫他们走了罢了,那些人可惹不得。”
“走?好你个司小子!到底安的什么心?这年头连上别人府上抢姨娘都能走得潇潇洒洒,哪有这样的好事!他官大又怎样?还有没有道理了!”张夫人比张喆和师爷年纪都大,早年还亲自种地供张喆读书,在府上份量很重,这番唾沫横飞把师爷喷得狗血淋头再不敢讲话。
“好了,奶奶不用再说了,把花姨娘的身契给她送去,今后就当府上没有过这个人。”张哲语气疲惫。
“赵大人今日在剡县不过待了两个时辰,就这样巧得碰上了花姨娘,这也算他们的一番造化,姨娘的心早飞了,何苦把她拘在府里?”
这一番话听下来,张夫人脸色红了白,白了青,最后慢慢恢复平静,眼珠滚动几圈,她抬手对那几个进退两难的小厮道:“你们且回来,不必追了。”
师爷两手连连挥动,示意几个小厮赶快离开,小厮们小心打量张夫人的眼色,确认自家奶奶的意思后才一溜烟地跑回后院。
“老爷的意思我清楚了,那这花姨娘...... ”
张喆的语气冷凝;“我亲自去查,奶奶也务必同县主娘娘提一嘴。”
张夫人见事态竟这般严重,也肃然道:”那我现在就去写,马上就把信给娘娘送去。”
这县衙里气氛紧张,坐上马上的赵梓却自在得很。
“姨娘可会作诗?”他笑着拍拍坐在身侧花姨娘放在膝上的手。
花姨娘巧笑嫣然:“妾只认得几个字,作得打油句子罢了,哪里称得上是那样文雅的玩意,老爷非要听,妾刚好前几日做了一首,还请老爷品鉴一二,正是
无风无浪船启航,
新笋藏白(备注)委青墙。
莫愁好事不成双,
花白老树正张扬。”
赵梓听完又是笑声不停,抱着花姨娘狠狠拽进怀里香一口,夸赞:“姨娘看似不成样子,其实是金银自在其中,妙不可言呐!”
赵梓,字厚安,甲辰年生人,年三十九,昭明三十年进士,工部侍郎,湖广樊城人,喜好少妇,作诗常以笋喻美人,认为美人以削肩丰臀,肤白绿鬓为最美。
备注:古有西属金,其色白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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