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吃得相当不错。因为吃的有点儿太饱了，小林檀整个下午都有点昏昏欲睡。

嘛，也没老师会专门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就是了。近藤老师似乎拜托了每一科老师关照她，以及虽然她总是有点儿瞌睡，但是真正问问题的时候从来没答错过。

小林檀也不是很想深究所有老师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学生。

她给目暮警官发消息说：「明天早上有家长会，请问警官先生有时间吗？」

目暮十三回了她一个超可爱的表情包：「周内啊，有点难办呢，之前十三已经请过假了，我再问问他看吧。檀酱今天要来我家住吗？」

破案了，目暮绿回的。

「那就不麻烦了，我直接给老师说一下就好，目暮先生有近藤老师的电话，近藤老师是知道家里情况的。」

反正他明天也会来，不过换个名头的事情。

以及——

「抱歉，绿姐姐。今天不行。我现在应该要被一户人家收养了，但是我觉得家长会还是应该给你们说一下。

非常抱歉说得有点迟了。」

其实应该早早告诉他们的，但是一开始担心找上门的人不怀好意，后来又担心伏黑惠被拐去当食死徒，再后来又……

单纯忙忘了。

说起来，五条悟做的户籍关系能细查吗？还是说没有挂在他名下，在他家里长辈名下？那种程度应该也算特权阶级了吧？

「哎？这么突然？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对檀酱怎么样？还有惠君和津美纪怎么办？」

「我们三个一起被收养了。至于对方人嘛……」

小林檀想想五条悟的做派，打字。

「还不错吧，姑且。」

目暮绿还是对“新监护人”很感兴趣，小林檀噼里啪啦打字给她发消息。目暮绿在消息里咋咋呼呼，好像人就在她面前一样。

“啪——”

有谁在小林檀的桌面上重重一拍。

小林檀相当迅速，近乎本能地把手机扔进桌兜，随便拽了一本书出来装作在腿上看书。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完毕后，才装作被打扰的样子抬头——

看见铃木园子惊讶的脸。

哦。

下课了。

“檀酱！我们刚才在说新来的帅哥副校长！你这不是一点都没有听吗？！”

“……”小林檀缩头，势必要把“我不承认你就拿我没办法”贯彻到底。

伏黑惠在一边装作认真地写作业。

他早发现了，但是没提醒。

说白了，两个大嗓门都快在耳朵边上放鞭炮了她还没听见，也是很厉害。

工藤新一好奇：“你在跟谁发消息啊，这么认真？”

“……认识的姐姐而已。”小林檀把手机从桌兜里掏出来收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在的话，早就把手机收掉了。”铃木园子嘟囔几句。

毛利兰笑着回归话题：“刚才还说新来的帅哥副校长嘛？今天还在操场边上看见了那个人，真的蛮帅的。”

工藤新一：“那，那种程度哪里帅了啊？”

铃木园子：“那种程度超帅的好吧，你竟然敢怀疑我看帅哥的眼光？”

小林檀夹在两个人中间，慢慢变成死鱼眼。

铃木园子兀地转过来：“檀酱，你看见了没？你说，是不是个大帅哥？！”

“我就看过去一眼，不过从普世角度来讲，符合当下对于‘帅’的潮流了。”

小林檀稳坐如钟，播音腔棒读。

“但是呢，工藤新一对于‘帅’的定义是‘聪慧，一眼看破真相的观察力和逻辑判断能力’，也就是说这个人对于大众和园子来说是帅气的，在工藤新一眼里就是平庸之辈。

但是说到底所谓‘帅气’是一个唯心且需要比较的东西，所以我对此不做评价。”

铃木园子被她绕得头晕，但还是精准抓住了要害：“所以工藤新一就是一个福尔摩斯控！除了福尔摩斯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啊，可能，还有兰？”

“啊啊啊啊啊你闭嘴！”工藤新一整个人耳根都红了，“你，你不要乱讲！”

“还有什么叫福尔摩斯控啊那可是世界第一的侦探啊！叫崇拜啦！崇拜！”

毛利兰干笑着，在上课铃打响之前把两个吵得不停的人推回自己班级。

————

“铃铃铃——”

教室里的小学生们随着下课铃声响起一拥而出，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也结伴走了。

那位目暮警官和他年轻的妻子之前帮他们牵电视线的时候他们就见过了，因为这对正直的夫妻对于他们三个小孩儿抱团取暖的行为相当不放心、对他们的父母表示批判，反而赢得了三个小学生的好感。

小林檀也不是第一次去目暮警官家里拜访。

目暮警官知道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之后，经常以各种理由邀请他们去他家做客。

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第一次去的时候还颇为拘谨，大包小包买了一些礼物，结果一开门就被目暮绿的热情糊了一脸。

这位新鲜出炉的妻子小姐留着一头英姿飒爽的长发，眉眼年轻而艳丽，相较之下，目暮十三就显得……

嗯，很正直。

小林檀慢慢悠悠地收拾书包，突然感觉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她抬起头，刘海的缝隙里夹着高岛静司那张略微局促的脸。

“小林……那个、我、我很、很抱歉，白天、的事……

男孩子站在她面前，黑瘦的手紧紧揪着的校服：“你原、原谅我，好不好？”

小林檀听他说完话又低下头，安安静静整理书包。

“哦。”

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高岛静司被一个“哦”砸在头上懵了半晌。怎么这样？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呢！

小林檀耐心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呃……”高岛静司低着头，“排球！体育、体育老师、说排球、的数、数目对不上……”

“那你为什么找我？我又不是体育课代表，我只是顺手帮你拿了一下罢了。”

“……拜、拜托……”

高岛静司快哭出来了。

小林檀盯着他，背上自己的小书包。

“带路。”

大家都赶着回家，小林檀的动作本来就慢又被高岛静司耽误了一阵，外面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

高岛静司在前面急匆匆地走，但小林檀在后面慢悠悠地跟。他往前闷着头走了好半天，一回头，人家离他好远，还一点儿也不急。

高岛静司只能咬着牙配合小林檀的老干部速度。

学校明明不大，两个人硬生生走了快十几分钟。

好不容易走到器材室门口，高岛静司指着器材室没开灯显得黑黝黝的大门，语气生硬地说：“你进、进去，桌子的、单、单子就、是登、登记表，改一下、就、就好……”

小林檀一点没停顿，脚步轻盈地走进去。

“好了吧——”

“哐当——”

器材室的铁门被锁上了。

“我、对、对不起……”高岛静司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铁门传过来，“他们、他们威胁我……”

小林檀叹气，把书包放在器材室里的椅子上。这里因为平时登记处的老师需要，备有桌椅、台灯、笔以及器材室老师的个人物品。

“我，只能这、这么做……”

“别讨厌我……”

除去一些灰尘，这里的卫生也还可以。没有老鼠虫子啊什么的。

“他们要你明、明天、好好想、自己该说什么……”

哦还有仰卧起坐的垫子，真不错。

“都、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他们、他们才不会盯上我呜呜……”

门外的小鬼说着说着又开始哭。

“对不起——”

听着声音是大哭着跑走的。

小林檀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小被子，思维发散。

小孩子一天哭这么多次，真的没问题吗？

——

白天借着帮高岛静司搬排球的时候踩过点了，顺便还塞了点小卖部买的饭团，塑料袋包得紧也不怕蚂蚁爬进去。

小林檀在放排球的架子旁边摸摸摸——

哎，摸到了。

小林檀打开塑料袋，扒拉她买的饭团。

刚吃上一口，她就放下了。

馊了。

失策。

小卖部是前一天晚上做好饭团，第二天放在冰箱里售卖，但是她中午买的饭团，在二十多度的天气里放了约四个小时……

已经变味了。

她往垫子海绵垫上一瘫。

没有吃的。

人生无望。

早知道还是应该买点饼干什么的……

离她吃完午饭也就三个小时，还不至于饿，但是嘴巴馋。现在好了，再馋也只能拔刀啃自己了。

小林檀闲得没事儿干，从书包里拿出那本织田作之助借她的书看，这一看就入了迷。

不得不说，织田眼光不错。这个作者文笔流畅细腻，寓意含蓄深远，题材现代但文笔复古。

年纪略大的新时代作者，活跃于时事，还有点喜欢教育年轻人。小林檀一边看书，一遍猜测作者的性格。

一个杀手，金盆洗手。

然后呢？

小林檀把书往后翻。

没了。

只看见书页被撕掉后的硬茬。

断得好突然。

织田没那么无聊，又很珍惜这本书，所以应该是别人撕掉的，在织田作之助之前。

但是为什么呢？

小林檀合上书本，轻轻抚摸书脊，边角硬挺，书页平整。很新，哪怕是二手的也有被第一任主人好好保管。

撕掉的部分只有最终的结局，所以肯定是了解、至少看过这本书的人撕的，撕掉的原因是什么？结局里面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按照剧情发展和这个作者的写作思路的话，不会有太突兀的东西存在。

还是说这个上一任主人单纯不喜欢结局？

一本看过的书又为什么到了织田手上？

不，反着想。

这本书对织田可能会有什么影响？

一个杀手……不再杀人……

她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就听见上方传来响动。

小林檀循声望去，靠近天花板处高高的窗户被打开，屋外的残阳撒下来一片金黄。

亮晃晃的光里逆着光冒出来一个红褐色的脑袋，正是织田作之助。

他眨了下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看她，表示对她当前情况的困惑，又含蓄地不问什么，身姿矫健地跳下来。

“我如约前来拜访。”

我的朋友，你也在迷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