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他顾不得老师和同学们的目光,径自出了门,边走边给秦忆洲拨通了电话。

“喂。”

“哥哥,我下课了,你在哪里呀,我马上过去。”他走得急,呼吸不太稳了,但语气却是欢快的。

“我在你宿舍楼下,就上次的地方。”秦忆洲低笑一声,“跑步过来的?”

“……”

好吧,喻悠承认,他对这次见面是有一丢丢,当然,就那么一丢丢期待的,此时也确实在跑。

秦忆洲猜对了。

但堂而皇之的用这种了然的口吻笑话人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我只是担心。”想到秦忆洲那张脸和脾气,喻悠开始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了,“哥哥等了这么久,会生我的气吗?”

秦忆洲当然不会生气。

他问出来也只是想让人反过来哄……

“我草,走路不抬头,直接莽啊你?!”

一道暴躁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了他的思绪,随后额头上传来了一股阻挡的力道,而喻悠正在走神,冷不丁受这一下险些栽个跟头。

他退后两步,愣愣的捂住自己刚刚被拳头抵住的脑门。

“秦子尧?”他无意识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问,“你怎么在这?”

秦子尧:“……”

这小子的胆子是越来越肥,越来越壮,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是吧?

现在随便推一下都敢直呼他的名字,再过几天是不是就得给他一脚泄恨了?

秦子尧头顶喷火:“我爱在哪就在哪!”

经这一吼,喻悠也回了神,只是他没放下手,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看气势汹汹的秦子尧,再瞅瞅旁边的秦若望,心里一个咯噔。

这两人……

该不会是认亲后相谈甚欢,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一致对外,过来找他麻烦了吧?

明明秦子尧前两天还替他出头呢。

果然,血缘关系就是这么毫无道理。

“你那是什么委屈的眼神?”秦子尧被打量后更不爽了,“跟我怎么你了似的。”

闻言喻悠又退后一步,伤心的说:“你打我。”

“?”秦子尧瞪大了眼,“我没打你。”

喻悠反驳:“你就是打我了,打的头。”

秦子尧:“。”

下一秒,喻悠眼睛里就漫上了一层泪水,慢慢的堆积在眼角,要掉不掉的模样可怜兮兮的。

看的秦子尧竟然觉得是自己真的过分了。

“子尧哥你讨厌我,我以后不在你面前出现就是了。”喻悠说,“我现在就走”

“……谁讨厌你了?”秦子尧一把拽住了他,面上还是凶巴巴的,冷哼一声,“你下午没课了是吧?”

喻悠疑惑地看他一眼,右手悄悄松开了捂着的话筒。

“正好,我两也有空,一块去吃个饭。”秦子尧知道他还是担心秦若望那事儿,但就是想犯个贱,于是故意扯起一边嘴角,恶劣的吓唬人,“上次匆忙没说上话,现在‘好好’认识一下。”

秦若望也看着喻悠。

……吃饭?

莫不是鸿门宴吧?

窒息了。

喻悠放下手,他皮肤又白又薄,刚刚那一下没用力,但是还是留下了一块不小的红印,看着还真挺严重的。

“可是我一会儿有事儿。”他半垂下眼皮,委婉拒绝,“可以改天再吃吗?”

“不行。”秦子尧说,“什么事儿比我的事还重要?”

喻悠为难的蹙起眉头:“不好说。”

秦子尧追问:“有什么不好说的?”

喻悠咬住下唇,心里憋笑,面上却忍不住眨眼,泪珠就唰的顺着脸流了下来。

秦子尧啧了一声,还没再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没什么不好说的。”那人说,“他和我出去。”

“…………”

秦子尧呼吸都停了一瞬,生锈的机器似的,咔咔的转过身去。

只见秦忆洲一手放在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大,大哥。”嚣张跋扈的火焰一下子就被熄灭了,秦子尧尴尬的说,“大哥下午好。”

秦忆洲看向他,声音平平的嗯了一声,旋即落在了一旁沉默的秦若望身上。

秦若望浑身一僵,也跟着叫了一声:“大哥。”

相比于和喻悠相遇时的从容,他此时显得很紧张,甚至有些胆怯。

是的,胆怯。事实上,秦若望崇拜秦忆洲,却也同样惧怕他。从上辈子的20岁到30岁,再到重生回20岁,都是如此。

最开始,前世他回家的时候,父亲,母亲,甚至是二哥都心怀愧疚,多多少少的来关心,帮助他,只有秦忆洲最冷淡,脸面都没露过一次。

偶尔在家庭通话中出现时,面对他主动的问好也都是淡淡的。

这个秦家的掌权人没有多少家庭概念,好像生来就冷漠疏离,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似的,对任何人都不假以辞色。

但大家仍然拥护他,不仅是因为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更是因为秦忆洲在某方面来讲可以说是过分的完美。

正直,有责任感,包容,开明,仁慈……

还有公正。

秦若望永远都忘不掉他第一次见到秦忆洲,也是第一次直面他震怒的那天。

“人不应该是软柿子,更不该挑着软柿子捏。”

那是喻悠死后的第六年,秦若望已经摆脱了自卑,也不会再因为别人的目光而敏感的胡思乱想到深夜了。

甚至身份与权利变换太快,那时候的他是有些自负的。

听到秦忆洲说出这话时,他才恍然惊醒,像被重重拍醒似的,发自内心的感到羞愧无比。

后来,他被罚,被外放到穷乡僻壤的村庄负责隧道项目,在那里与山石为伴,从最脏最累的搬砖开始,心态也逐渐成熟。

再后来,他为喻悠立了碑,并在墓前道歉。

但是死人是不能原谅人的。

秦若望再怎么忏悔,内疚都是无用了。

所幸上天对他不薄,又过了四年他竟然在一次意外中回到了20岁。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想,这次一定要好好补偿喻悠。

他像前世一样答应了舞台剧的邀请,本来是想到A大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喻悠,再和他慢慢成为朋友的。

谁知道喻悠竟然竟然也参与了舞台剧,还是主演。

这和前世的走向不同。

许是重生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吧。秦若望怔松着和主动走过来的喻悠握手,心里有种很怪异的违和感。

很细微,没等仔细捕捉就消失无踪了。他也没多想,当天就顺势卖了对方个人情,试图留个好印象。

哪承想没过几天,变故就紧随而来了——秦子尧,他的二哥竟然也跟着来了,还径直走向他,点破了彼此的身份,并不容置喙的让他退出。

原因竟是要避免他的存在会影响到喻悠的心情。

听到这解释时,秦若望说不清涌上心头是何种感情,复杂难言。尤其是后来,他从秦子尧口中得知是秦忆洲亲自发的话。

那一瞬间,秦若望几乎以为秦忆洲也跟着重生了,还为此忐忑了很久。

然而今天一看,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此时的秦忆洲虽然气场强大,却远远不如前世初见面时震慑人心。

那么原因是什么呢?秦若望把目光落在喻悠身上,想,难不成喻悠是比他还提前重生,来复仇了?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前世他和喻悠接触很多,深知其脾气秉性——顺从,沉默,笨拙。

和两人初次见面时对方不留痕迹的试探,被送伞时明显的惊愕,以及现在这种隐在软弱下的狡黠有天壤之别。

思及此处,秦若望目光中忍不住带了点审视,越发怀疑自己触摸到了真相。

如果,如果事实真是如我所想,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我真的能获得对方的原谅吗?

秦若望侧头,听到秦忆洲也应了他一声。

喻悠警觉的很,被看了半晌,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手心都发凉了。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秦若望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一定会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欲除我而后快。

他心里嘀咕着,脚下两三步走到秦忆洲身后躲了起来。

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凝滞,秦子尧干咳两声,主动说:“大哥,我没打他,就闹着玩儿呢。”

秦忆洲没说话,他背对着太阳,挡住了光线,又处于拐角中的阴影中,显得格外冷酷。

“我也就吓吓他,实际上就只是吃饭。”秦子尧说,“看他之前有点儿害怕,就想着一块联络联络感情来着。”

秦忆洲垂着视线,很平静的说了声是吗。

“真的。”秦子尧三指向天,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似的,站的笔直笔直的保证,“比珍珠还真。”

喻悠几乎要被他那副傻样笑哭:秦忆洲有那么恐怖吗?

没有吧。他想,最多也就马马虎虎算是严肃。

但假使忽略那张板着的脸的话,就可以说是亲和啦。

三人毕竟是亲兄弟,关系闹得太过僵硬也不好。喻悠回想了下秦子尧刚刚的话和表情,好像也确实不像要坑他的样子。

于是轻轻拽了拽秦忆洲衣角,仰起头,半是解围半是催促的问:“大哥,我们走吗?”

说着,他又看向秦子尧,纠结了一下还是客套的说:“我和大哥要出去玩,你们一起吗?”

他半弯着腰,露出的头都不到秦忆洲肩膀,又紧紧揪着人衣角,活像一个占有欲强,却强迫自己礼貌的小猫。

秦子尧看的手心痒痒,很想说句好,来看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只是大哥的视线太过威严,有如实质似的,直压得人不敢造次。

“我不想再从你,”秦忆洲停了一下,看向秦若望接着说,“又或者是你嘴里,再听到这种话。”

“保证不会了。”秦子尧松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说,“我和他还有事,就不一起了,你们玩的开心。

是吧,秦若望?”

秦若望点了点头,说:“我也不会为难喻悠弟弟的。”

听到他如此丝滑的喊出‘喻悠弟弟’,秦子尧嘴角微不可见的一抽,扭头看了人一眼。

却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两人渐渐消失的身影,眉头轻轻皱着,一副很费解苦恼的模样。

“大哥比较护着他。”秦子尧出声提醒,“但你平常和喻悠正常相处就行。

他没坏心眼儿,惹急了也就告告状,都是小打小闹。”

秦若望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

鹅卵石路上。

喻悠低着头,一手拽着秦忆洲衣角,一手拿着书,心里还有点儿刺激,又有点儿兴奋。

之前听秦子尧抱怨在秦忆洲心里,他比两个亲弟弟的分量还重时,他只觉得太过夸大了,并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

但是经过这一遭后却能实打实的确定了。

想来也在情理之中啦。

一个暴躁二缺弟,一个自卑敏感弟,一个柔弱体贴嘴甜弟。

懂的都懂!

他翘着嘴角去看有眼光的秦忆洲,却发现对方今天好似有哪里不同。

A国已经入冬了,空气中的温度很低,秦忆洲也多加了衣服,里面穿的仍是白色衬衣,一件黑色古典风格的西装,又搭配着一条黑色的领带。

西装革履。

外面穿的却是件蓝灰格子的长款风衣,厚实的衣料捏在手里很柔软,也冲淡了严肃,多了分和静安宁。

喻悠后知后觉的松开了手,跟着人一步步的走着。

过了几分钟,秦忆洲在一个亭子旁边停住了脚步,问:“怎么,不怕我,却怕秦若望?”

“……”喻悠松了松围巾,把脸埋进去一半,只露出一双眼睛,实话实说,“怕的。

不,不是怕他。”

他说:“他是个好人,是我鸠占鹊巢,犯了错误,所以我怕哥哥会因此讨厌我。”

冬日的阳光金黄,却没有多少温度,像落日灯照出来的虚假光线,但不知怎么的,落在秦忆洲嘴角时就莫名的让人觉得温暖。

眼前人接过了那两本书和笔,还为他拉了下毛巾,把喻悠的鼻子露出来。然后才说:“是秦家主动找到你的,你没有错。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喻悠说:“是呀,但是人的情感又不是全讲对错的,不论事情是怎么开始的,结果就是这样嘛。

我占了他的位置,所以被讨厌就理所……”

这次没等他说完,秦忆洲就打断了说:“但我是讲对错的。”

“……”喻悠一愣,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秦忆洲笑着摸摸他的头,不再多说,只率先迈步走了。喻悠在原地呆了半分钟,眼见着人走出一大截了才急匆匆追上去了。

他站在秦忆洲右手边,和人并排着走,出西门时指尖搓了搓,眼睛往上迅速瞥一眼,然后迅捷无声的,再次伸手把那大衣揪出了一个凸起。

秦忆洲没有觉察到,仍然目不斜视的前行着。

喻悠呼出口气,也学他的模样,满脸正经的走着,拐过长街。

过了马路,喻悠松开了手,等秦忆洲坐进驾驶位后就想去开车后门,手刚落上去,就听秦忆洲说:“坐前面。”

“好。”喻悠没有迟疑,很快就坐上了副驾驶,眼珠有了思想一样,不受控制的打量周围。

嗯,很干净,很满意。

秦忆洲说:“安全带。”

喻悠赶紧系上安全带,然后挺直后背,双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

秦忆洲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车子行驶后,熟悉的景象和陌生的人在飞快后退,都看不太清,喻悠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转而把视线落在隔壁的方向盘上。

一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正覆在上面。

能让秦忆洲亲自当司机的人,这本小说里,大概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了吧。

喻悠得意了一会儿,问:“哥哥,我们去哪里啊?”

“C市。”秦忆洲说,“距离四百公里,大概四个小时到。

后座上准备了零食,你饿就先吃一些垫垫,晚饭会很晚。”

闻言喻悠捂着胃,侧身往后探头,果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零食袋子,袋子是透明的,粗略的扫过去一眼,都是麻辣牛肉,小鱼仔,香辣藕片,薯片等等垃圾食品。

口味全是他爱吃的。

上次的夜宵也是这样,喻悠想,难道是特意按照我的口味买的吗?

他心跳加快了两秒,有种隐秘的,微薄的喜悦慢慢滋生了出来。他稳了稳心神,从一堆零食中挑了一包口味相对清淡的薯片,打开。

烧烤味道的。

秦忆洲应该能接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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