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十五

安凌立刻按下几枚随身带着的暗器。

萧山派和峨眉派向来交好,而花掌门又在寿宴上号召群雄联手对付魔教,虽然不知她缘何会在深夜为钟妙丽追杀,但倘若花奇鸢遭遇不测,自己定要救她一命。

再次抬眼时,安凌的目光变得冷厉。

花奇鸢似乎受伤不轻,她神色痛苦地看着趾高气扬向她走来的钟妙丽,嘴里倒抽着冷气。

钟妙丽居高临下地冲着花奇鸢说道:“花掌门,你这深夜一人独行,莫非是刚刚和裴渊幽会完,想趁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回峨眉派?”

花奇鸢眉头紧锁,咬牙说道:“钟掌门,我和裴大侠绝非你想象的那般。我二人清清白白,你污我事小,裴大侠端方君子,你如此信口雌黄,实在用心歹毒!”

“我知你记恨我脱离丽水加入峨眉,但当年之事,你也知我的难处。”

“我接了掌门后,从未向你丽水挑起争端,反而有意让两派重修旧好,可你不仅拒见我峨眉派去的弟子,还在寿宴当众辱我清白,究竟是为何?”

钟妙丽冷笑道:“花掌门,你当年的叛逃可不是因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竟好意思讲!”

“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你我两派的恩怨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竟觉得随便派几个小弟子到我丽水,我便愿意将往事一笔勾销?”

“峨眉竟然选了你这么一个蠢人做掌门,真是气数该尽。”

花奇鸢扶着马鞍站了起来,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钟掌门,你我向来话不投机,今夜我却有要紧事,你我二人的事,改天再解决吧。”说着,便要踩鞍上马。

钟妙丽不愿放过眼前的机会,以前花奇鸢还在丽水派的时候,不过是钟妙丽跟前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师妹,可是现在她竟摇身一变成了峨眉掌门,可以和钟妙丽平起平坐,这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钟妙丽自以为抓住了花奇鸢的把柄,便一心想要把事情闹大,让花奇鸢在峨眉众人前抬不起头。

于是她秀眉一挑,手中翻出几枚暗器,喝道:“休走!”

花奇鸢刚想踩鞍翻身上马,便听得身后嗖嗖几声急响。

花奇鸢明白此时已经来不及掏兵刃了,电光火石间,她急中生智,踩鞍落下,向马头前一躲。

下一瞬,钟妙丽发出的几枚暗器刷刷钉进了马臀和马腿,坐骑双蹄腾空,凄厉的嘶鸣划破夜空!

花奇鸢顾不上安抚坐骑,自腰间摸出一条长鞭。

钟妙丽见一击不中,心下懊恼,闪电般又按下几枚暗器。

当钟妙丽欲要再发暗器时,突然,眼前黑影闪过,紧接着,手腕处忽地一阵酸麻!

钟妙丽大骇,定睛一瞧,一个中年妇人已站在面前,横眉冷目地看着她。

钟妙丽心下惊惶不已。她自恃武功不差,但刚刚却丝毫没察觉到这附近藏着人。

更让她惊异的是,这妇人一出手便闪电般地点了自己手腕穴道,而自己却毫无招架之力。

大惊之下,钟妙丽怒从心起,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

安凌微微一笑,回道:“一个普通妇人,恰好路过,见钟掌门用招颇为阴损,故而拔刀相助。”

钟妙丽杏目圆睁,待要再次暗扣几枚追魂针,却又忌惮这妇人快如闪电的出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钟妙丽心想。

眼前这位妇人似乎身怀绝技,单打独斗起来,自己很可能会居于下风,既然如此,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沉吟半晌,钟妙丽变脸一般收起面上的怒气,虚虚一笑:“钟妙丽有眼不识泰山,不想这江湖藏龙卧虎,既然如此,两位女侠请自便,我钟妙丽便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钟妙丽腾空而起,没入到夜色之中,不辨踪迹。

江水涛涛,月光粼粼,花奇鸢望着钟妙丽隐入夜色的方向,沉吟不语。

半晌,安凌打破了沉默:“你二人这是……”

花奇鸢嘴唇颤抖:“多谢女侠出手相救,不过这是我二人之间的私事。”

说罢,她站起身来:“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安凌淡淡一笑:“我的名字也是我的私事,花掌门,我今晚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奉陪了。您多保重。”

花奇鸢恭敬地拱手行礼:“女侠。”

-

当门人将龙水寨的寨主龙跃叫醒时,一股无名之火腾然在心间烧起。

然而,当门人递进来一块玉佩时,无名之火瞬间被浇灭,龙跃颤抖地捧着玉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路长英的妻子简无华的玉佩。

“怎么会……”龙跃轻轻抚摸着色泽光滑的玉佩,声音发颤。

五指合拢,龙跃将玉佩攥在手心,他穿衣戴冠,来到寨子里的聚宴厅。

一位包着头巾的中年妇人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敢问女侠尊姓大名,深夜来此有何贵干?”龙跃开门见山地问道。

妇人端详着龙跃的面庞,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萧山有难,我想请龙寨主深夜驰援。”

龙跃不可置信地嗤笑一声,心想这女子简直是在天方夜谭。

他龙水寨和萧山派五年以来毫无来往,江湖上人尽皆知。

现在她竟然要他深夜驰援?

手心里的玉佩温润地贴在掌心,龙跃耐着性子说道:“女侠说笑了,我和萧山派已经老死不相往来,女侠难道不知?”

出乎意料的,妇人非常震惊地盯着龙跃,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

龙跃心下狐疑,眼前这妇人难道在装傻?她究竟是谁,为何会有逝去多年的简无华的玉佩?

感受着手中玉佩熟悉的形置,龙跃缓缓说道:“五年前,萧山派的路掌门责难我龙水寨救援不利,导致魔教围剿萧山,差点酿成灭门之祸。”

“是而这五年来我龙水寨和萧山派毫无往来。”

“我不知你深夜来此装疯卖傻是何用意,也不知你是从何处得到的这玉佩。”说着,龙跃缓缓走到一堵悬着剑的墙边,哗啦一声拔剑出鞘。

“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寒光一闪,长剑架在妇人脖上,龙跃眼里寒芒尽放,“你就别想着能活着走出我龙水寨。”

妇人仿佛视脖间利刃为无物,她定定地看着龙跃,半晌,将手放在额间:

“你看我是谁。”

撕拉一声,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下。

长剑铮然落地。

-

萧山上火光大作,兵刃相碰之声响彻山野。

萧山弟子已经鏖战了一个时辰,可是魔教的攻势却越来越凌厉。

敌方的指挥似乎颇有军事才干,每当萧山派进攻得势时,敌人都会迅速调整部署,有时甚至会列起阵法,让萧山弟子迷失阵中,无从逃脱。

敌人势如破竹,萧山弟子边战边退,很快,众人退守到半山腰的迎客厅。

此时的迎客厅里还摆着没来得及撤去的祝寿花团,一些受了伤的弟子一时找不到纱布,便解开束着花团的缎带裹伤。

更惨的是受内伤的人,伤势轻的尚且能自行运气调理,伤重的就只能瘫在地上呻|吟。

周质新在交战中被魔教人重击一掌,师弟们拼了命地把他从乱阵中救了出来。

裴渊欲要给爱徒渡气疗伤,尚有一丝清醒的周质新摆了摆手,哑着嗓子说道:“师父,留着气力等下御敌吧,死生有命,师父无须记挂弟子。”

裴渊十分悲痛,但心下明白他所言有理,看着被火光染得暗红的夜空,他忍痛拍了拍弟子的肩膀。

舒寒躺在不远处,她的肩上披着周质新的外衣,右臂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虽然用缎带裹着,但还是在慢慢往外渗血。

舒寒疼得不停地倒吸凉气,但她的目光却款款望向站在大厅一角的小满。

这个少年不知为何竟毫发无伤,此时,他正目光幽幽地看向厅外的火光,仿佛对大厅内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正当她贪婪欣赏小满棱角分明的侧颜时,后者骤然转了头,和她殷切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舒寒顿时脸颊绯红,羞赧地低下头,余光却不住地瞟着小满的一举一动。

小满却丝毫没有在意舒寒的目光,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裴渊,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裴大侠,敌人还会再攻上来的,你有何对策?”

暗夜之中,大厅内满目疮痍,伤重弟子的喘|息声阵阵传来。裴渊立在大厅中央,神色黯然。

他悄然攥紧了手中长剑,低沉说道:“唯有和魔教死克到底,和萧山同生共死。”

此话一出,大厅内众弟子心里一戚,人人脸上皆是决绝之色。

事到如今,除了背水一战,已无他法。

屋外血灰色的苍穹中,一轮黄澄澄的满月亮得吓人。四周硝烟弥漫,整个萧山都是一股烧焦的味道。

小满长身而立,目光深远地望向夜空。

良久,他转过头,看向裴渊:“给我一百人,我和他们过过招。”

一片诧异的目光里,裴渊动了几次嘴唇,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怎知你是敌是友,你让我给你两百人,我怎知你不会一出门就把他们交给魔教生吞活剥?”

小满牵了牵嘴角:“我若是敌,大可以刚刚趁乱逃走,或者和魔教里应外合。但你见我那么做了么?”

“我若是敌,也没必要刚刚和路掌门一起下山,和你们并肩攻打魔教。”

“我若是敌,此时大可坐在这里等着魔教打上来,没必要节外生枝。”

裴渊顿时默不作声。他觉得小满说得似乎有理,但又无法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踌躇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大厅的一角传来:“我相信小满少侠,就让他试试吧,裴渊。”

众人皆回头,发现一直在角落里闭目打坐的路长英站起身来。

裴渊疑惑地看看师父,又看看小满,有些艰难地说道:“师父,您为何如此相信这个外人?”

路长英微微一笑,声音显得格外苍老:“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们如今已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裴渊,我们的心要放得宽些。”

裴渊见师父如此,虽然心下仍有疑惑,但他一直将师父的话奉为金科玉律。

既然师父想要行非常之事,那就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裴渊恭敬问道:“既然如此,就请小满少侠自行挑选一百名弟子,不过,小满少侠可通晓兵法?我看山下来犯之敌阵法严明,想必敌军指挥是个会行兵打仗之人。”

小满呵呵一笑:“通晓兵法谈不上。不过,我是草原上长大的,在我们那里,每天都有地方在打仗。你今晚遇到的情况,我打小见过很多次,所以,一点应敌直觉还是有的。”

裴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路长英在旁微微颔首:“小满少侠,那么今晚,就拜托你了。”

小满沉稳地点了受伤较轻的一百人:“我定不负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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