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自己满身是血,却不觉疼痛。
她惊醒,疑惑着左右查看,猛地愣住,只见一身月白盔甲的将军满身是血倒在自己面前。
转眼间,火光乍现,瞬间将一切吞灭。
“不!不要啊!”林满大声喊着,要奔入那大火中。
却如何也动弹不得,她用尽全力挣扎,身后忽然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小满,这是怎得了?”
她猛然回头,只见那月白身影又好好地站在面前,面具遮去容颜,凤眸却格外清澈,此时,那眼中盛满了熟悉的意气风发与独属于自己的温柔笑意。
她慌乱地转回头,只见青山绿水,方才的大火尽数消失。
“如风哥哥!”她再次转身,冲过去抱住他。
“许久未见,小不点儿长个了?”语带笑意。
“如风哥哥,我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梦中你满身是血,后来又被大火淹没。”林满语速极快又混乱地说道。
“什么?这是咒哥哥呢?哥哥告诉过你没,我这身盔甲即便满身是血那也只会是别人的血,定是不会染上自己的!”少年将军语气昂扬,满是自信。
“是啊,如风将军战无不胜,怎会呢,什么破梦,吓死我了!”林满那双鹿眼中盛满湿润的光。
“乖!小不点儿,摸摸头……”前一秒还满是温柔,下一秒语气便皆是逗弄之意,“长不高!”
林满内心却全是喜悦,真好!不知为何,她就是不似以往被他作弄后地生气还击,而是满满的庆幸与满足。
“小不点儿,哥哥要走了,你好好生活,以后寻个帅气夫君,可好?”然而还不待她再次开口,身前人的声音忽然又变得越来越远,像是从虚空而来。
恐惧之意又开始浮上心头,她摇着头,用力抓着他的胳膊,慌乱道:“你去哪儿啊?如风哥哥!许久未见,这次我是专门来探望你的,不要走好不好?”
“你不是答应我,再见之时,带我去吃宣京的烤鸭,喝琼玉坊的千金酒吗?如风哥哥……”
……
“她这许是被梦魇住了,需得尽快唤醒!不然再这样剧烈情绪波动下,对她的恢复很不利。”风序对文向南说道。
方才内室忽然传来动静,风序还以为林满醒了过来,和文向南一同进来之后,才发现她还在昏迷中,只是很不安稳,情绪看上去波动也很大,口中还偶尔传出断断续续的呓语。
文向南在听到她那声如风哥哥时,便眼波震荡,眉宇间皆是难以掩饰的哀伤与担忧。
他上前一步,半蹲在林满床头,低声唤她:“小满!”
“小满……”
见她眉头紧锁,微微颤抖,文向南犹豫又克制地抬手放在林满头上,轻轻抚着,双唇微启,声音温柔:“小不点儿……乖,摸摸头,好好休息!”
林满渐渐平静了下来,似是被他的动作和声音安抚下来。
风序在后面看着这一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叹一口气,退出了内室。
文向南看着眼前依旧在昏迷中的林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
“大人!出事了!”风序去而复返。
文向南将手收回,隐于袖中,微微收紧。
随后他起身,看了风序一眼,率先往外走去,风序跟在后面,随手将内室的门关好。
外面厅中,青影与赤阳一脸焦急。
见到文向南后,赤阳快速道:“老大,人没了,三个人全都不见了!”
文向南双眸已恢复平静,他不紧不慢问道:“文羽可知?”
“不知,当时文羽已经带着安林卫众人离开。我们发现后第一时间派阁里的人去探查,随后便赶过来汇报了。”青影道,目带担忧。
“如果风大哥没有看错,那吊桥上的人应是顾成寒,莫非是他去而复返?”绿香分析道。
风序道:“不太可能,我们方才在小羽说完之后,便第一时间安排人将吊桥到寺内的各条路线封锁,除非他从山门再绕回来,但如此短的时间内,是根本不可能从柏林山绕回来。”
“那会是谁?还有谁会与我们的目标一致,或者知道我们的计划?”赤阳问。
“啊!我听说绑回来的有一人是顾成寒的手下,顾成寒本身便骁勇善战,带着来的必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会不会是那人所为?”赤阳冥思苦想一番,忽然惊道。
风序再次否认道:“再精锐,他自己从安林卫手中逃脱有可能,带着两个人逃……那是万无可能的!”
“那会是谁?难道是樊国舅?”赤阳再次猜测,“在安京也就他跟老大最不对付了。”
文向南一直未开口说话,待赤阳提到樊国舅时,他淡淡道:“先将阁内派出去的人召回,速速退出大佛寺。”
“为何?”赤阳好奇问了一句。
“是。”青影直接应道。
“你可猜到是谁了?是樊庆磊吗?”风序问。
“如果是,一切还好说,但应该不是他,他的人方才已被我和…小满一起击退,一击未中,他不会再出手。”文向南说。
樊庆磊和他争斗多年,对于他的性子,文向南了如指掌,那人没那么多脑子,而自己与他明面上表现出相互制衡,不过是做给安帝看的。
文向南现下也猜不到是何人所为,但是能在安林卫手中轻松将人带走,必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因此他先要确保阁里众人的安全,那三人必定不会就此消失。
“从安林卫手中将人带走,此事应不是冲着我来,而是冲着文羽来的,所以此事不能让阁里的人继续参与,只能由文府明面上的人去跟进此事。”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这件事文相派人去调查,事后万一闹到安帝面前,可说是文相担忧初入仕的义子。
如果继续让无影阁的人调查下去,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发现。
这下赤阳没了疑问,“好,老大,我这就去带府里的护卫过来。”
“不必。”文向南道。
“为何?”
风序瞪了他一眼,回答他:“因为那人将此三人带走,必然得回城中,在这山上能做什么。”
“哦!所以我们直接回城就行了是吗?那……少夫人咋办?”赤阳看向内室。
文向南眸光微闪,开口道:“她需要在此休息,去将她的丫头接过来,再多派些人守在外面。”
绿香忽然开口:“大人,不若就让我和紫兰留在这里吧,我是女子,照顾她方便些。”
文向南看了她一眼,虽说四面窗柩皆大开,但是那荷香依旧萦绕在整个厅内。
“不必,你也回去,于秀娘名义上是你的侍女,跟着你一起来的安京,届时应需要你出面。”文向南道。
绿香还欲说什么,被风序打断,“我得给她配药,我留在这里,让她的小丫鬟过来即可。你们,赶紧地回去。”
回府路上,赤阳,绿香和紫兰共乘一辆马车,绿香一上车就忍不住小声抱怨道:“阁主大人看上去好似不愿姑娘接触少夫人,这究竟是何意?姑娘还比不上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贼国郡主了?”
绿香沉下脸道:“紫兰,慎言!”
一旁本来想偷个懒坐了马车的赤阳,听到此话,无奈开口道:“我听风大哥说,少夫人貌似对花香过敏,所以老大定不是故意不让你接触的,应是怕她病情严重。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肯定还是城中更需要你!
要我说啊,你在安京这段时间就别用香了,这样等少夫人好了,你定有机会跟少夫人多走动走动。毕竟你们都是女子,可聊的话题多。”
“为何这少夫人闻不得花香就得我们姑娘不用香。”
紫兰愤愤不平道,“用香是姑娘经营人间门的手段之一,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竟让姑娘别用香了,阁主大人都没说什么,赤阳大人倒是先维护上了。
也不知道羽公子如何想的,竟非要迎娶一个安国郡主,而且大人还同意了,如今看上去,更是对她格外不一般。”
绿香心中虽也有些不满,但她还是颇为理智,她严肃地斥责道:“紫兰,向赤阳道歉!”
几人毕竟相识多年,赤阳不甚在意道:“行了!道歉就免了,但是在外一定要谨言慎行。”
紫兰好似也反应过来自己言语不当,她立马低头认错:“对不住!赤阳大人,我一时失言,还望恕罪!”
“今天只有自己人在场,若是到了外面还这般口无遮拦,那定是不能轻饶的!”赤阳一挥手,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我歇会儿,回城后怕是没得休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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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躺在榻上的林满悠悠转醒,先是嗅到淡淡药香,随后感受到夏日独有的燥热微风。
然后听到小丫惊喜但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姐,你终于醒了!”
最后,四肢百骸的疼痛席卷而来,她倒吸了一口气,一张嘴,嗓音沙哑:“小丫,这是在哪里?”
她做了一个有些混乱又漫长的梦,一时竟不确定这次是真的醒过来,还是又一场梦中梦。
只是这次醒来见到的不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要去探望却再见即永别的少年将军。
林满眼睫轻轻颤抖,这一刻大概是真的醒了吧。
“少夫人,您可算醒了!”内室的门并未关着,风序听到小丫的声音就端着刚熬好的药走了过来。
“风管家。”林满轻唤一声,“这是何处?”
这室内装潢古朴不似文府,且微风穿透窗柩似是从半空而来,应是在高处。
“这是在大佛寺的藏经阁,您已昏睡两日。”风序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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