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去引开他们,小姐先躲在这里。待他们走远了再出来。”
“…小姐一定要平平安安…小姐快走!”
“……为什么要杀我?”
只听人嗤笑一声道:“我等奉命斩草除根,要怪就怪你爹不自量力。”
利剑出鞘,在乔溪音还未反应之时刺穿了她的心口。血水浸红她水蓝色的衣裳,这是父亲命人特意做给她的生辰礼物,乔溪音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今早特意穿上想着给爹爹一个惊喜,谁能想没等到爹爹回来,自己就被……
乔溪音渐渐失了意识,眼角的泪滑落,末在凌乱的发髻间。
那人见她已死,收剑离开。寂静无声之时,乔溪音腰间玉佩铮铮作响,发出微弱光芒。
“我乃传世之玉救你一命。然而数年前神玉一分为二,能力有限,你只能暂且以狸奴为身,须找到另一半玉才得以重生。”
乔溪音明明记得自己生命消散,意识却仍旧清醒,甚至还听见了一人声音,那人道它是自己腰间玉佩,还天方夜谭道能就自己一命。
甚是可笑,我乃户部尚书之女,岂能被这样的招数骗到?招摇撞骗之人竟是连鬼都不放过。
直到乔溪音睁开眼看见自己雪白软糯的爪子……
“喵!!”怎么回事?!真的变成猫了!
她走到路边水滩一看,身体雪白通透,耳朵处晕染着灰蓝的墨,边缘自然过渡为浅色,像是戴了半片月光钩织的面具,丝绒一般的毛发自带垂顺感,贴着身体服帖柔顺,圆溜溜的大眼睛水灵俏皮,像是深海里的蓝宝石,乔溪音试着动了动爪子,柔软的肉垫触感让她一阵新奇,随后张开爪子放在阳光下看了又看,绒毛根根分明,泛着金黄色,还…挺可爱。
变成猫就变成猫吧,总好过自己含冤而死无处寻仇,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话说不知道爹爹如今在干嘛,得赶快回府寻他,免得爹爹又独自一人伤心很久,哦对,还有杀手那句话,自己一定要问清楚。
乔溪音正想得出神,却被突如其来的人潮挤得站不稳脚,“喵喵喵!”周围无人留意脚边一只小猫悲惨的叫声,只是激动地往城门看去。
“望月城里的贵女们可算是等到谢小将军回来了。”
“那是,谢小将军剑眉星目,风流倜傥,他不招人喜欢谁招人喜欢。”
“不就是一张脸嘛?”
“你这是嫉妒,人不仅气宇轩昂,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这不,边境动荡多年,谢小将军一出马就给解决了。”
乔溪音踉跄之下跌倒在地,通身雪白的毛沾染上污渍,心中正恼火得紧,一抬头看见谢羽飏骑着玄色骏马飞驰而来,蹄声如闷雷滚滚,激起地上烟尘翻涌,猩红的披风在身后狂舞,配上他恣意张扬的笑——这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乔溪音气得胡须轻颤,就是他纵马而来,才让她变脏的,她强压下心头火,低头舔了舔爪子想着不和他计较,心想当务之急是先去找爹爹,正要转身溜走,后颈却忽然一紧,竟是被人直接拎了起来。
“好灵巧的一只狸奴,就是有点脏。”谢羽飏那张俊脸突然凑近,乔溪音想也不想抬起爪子就呼了上去,谢羽飏见状,敏捷向后一仰,利爪堪堪从鼻尖掠过。
“还挺有脾气,”他低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不过本世子心地善良,见你在外流浪甚是可怜,就随我去府上过好日子吧。”
“世子,此狸奴虽可爱,但……”身旁随从欲言又止。
“无妨,”谢羽飏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将小猫往随从怀里一塞,“你先带它回去。对了,记得把它洗干净。”
“喵喵喵喵!”要不是你我还不会这么脏!乔溪音直叫,可惜满腔愤满出口只剩下一串软糯的猫叫,她如今化作这般柔弱模样,根本挣脱不开人的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离街市越来越远,被带往亲王府。
乔溪音与这位世子交集不多,早年间自己曾受邀前往庆祝公主生辰,那时的谢羽飏年少成名,姿容英俊如朗朗,明月举止间自带一股侯门世子的矜贵风流,不知多少贵女暗暗倾心,只盼得他一个眼神垂落。乔溪音的挚友便是其中之一,那日林婉清鼓起勇气向他表露心意,却指责到他一句温和却疏离的“承蒙厚爱,愧不敢受”,婉清回来后神情恍惚,拉着乔溪音的手喃喃道:“他道心中已有属意之人,前路漫漫。此生唯愿与她相伴。”
乔溪音当时还暗想这世子倒是个情深义重之人,然而不久后她在一次诗会上却亲耳听见谢羽飏与几位公子谈笑。
也就是在此次诗会上,乔溪音成了为数不多的知晓他真实面目之人。
“顺心而为有何不可,见到喜欢的出手就是了,还有人违抗亲王府不成?对了,你不是喜爱我府上小六吗?刚好你生辰将至,我之后问问她的意见,她若同意便送你好了,顺便一说,小六当真暖呼呼的,抱在怀里舒服极了。”谢羽飏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
“要我说你取名字也太随便了,哪有人直接用数字取名字的。”说话之人正是当朝钟侯爷之子钟无离。
“好记就行,取其他名字怕自己记混,我之后将要远行,是时候给她们寻个好人家了。”
乔溪音此时却只觉心底生寒,他拒绝林婉清时说的那般冠冕堂皇,转头却对着好友说出这等话!“出手”、“抱着”、“用数字取名”?这哪里是个情深意重之人,分明是专心风月,视女人为玩物,甚至还可能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谁能料到,表面人人赞赏的谢世子,实则这般龌龊!
此后她便刻意远离此人,心中鄙夷他空有一副皮囊,做着猪狗不如之事。
可如今自己却被迫呆在亲王府里,原本自己被杀就很惨了,还要和变态同处一屋。
喵喵不语,喵喵伤心。
随从依着世子吩咐,将乔溪音带入一间暖阁,命侍女备好温水和皂角,仔仔细细的为她沐浴。乔溪音受到猫怕水的缘故起奋力扑腾,奈何人力气太大,几番挣扎无果,反而呛了几口水。只得偃旗息鼓,任由摆布。待到洗去污垢,一身雪白毛发被擦得半干,蓬松如云。她被放入一个铺在软垫的竹篮里,侍女们见她乖巧下来,模样又实在惹人怜爱,纷纷围过来摸摸她,她趴在软垫上一边享受着恰到好处的抓挠,一边暗自思考:如今这般境地,自己还怎么去找爹爹呢?
“世子一回来就捡了只猫,之前都送出去差不多了,该不会以后又…”
屋内人彼此装着心事,忽闻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男子清朗的嗓音:“那家伙可安置好了?”
侍女连忙应道:“回世子,已经梳洗完毕,在这里呢。”
帘栊被挑起,谢羽飏迈步而入,他以换作墨色常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谢羽飏俯身端详,洗干净后的小猫确实漂亮得惊人,一双琉璃眼此刻正懒洋洋地瞥着他,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情愿。
“倒是比刚才顺眼多了。”他轻笑,伸手想碰碰她的耳朵。
乔溪音立刻偏头躲开,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呜呜”声。这眼神这傲劲,像极了……谢羽飏似是想起什么,眼中黯淡些许,随后又扬起嘴角的笑:“给你取个名字吧。”
“你是我收入府中的第九个小动物,叫你‘小九’怎么样?”
“喵!”乔溪音浑身一僵,如此俗气又幼稚的名字!她气得想立刻开口反驳,却只能“喵”地叫出声,听起来毫无气势。
“不喜欢吗?那要叫什么?”谢羽飏似是困恼住,低头喃喃自语,“以前取名字的时候也不见它们生气?”
“九九?”
“………”乔溪音对他起名字的能力感到无语,转头看到不远的书案上一张临摹着诗词的纸。
上面赫然写道“非比丝与竹,山水有清音”。
音音,爹爹在家就是这么叫自己的。既然躲不过一个这样的名字,倒不如用自己的。
她急忙用谢羽飏的身体借力,后腿往他身上一蹬,跃上书案,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随即伸出爪子,稳稳按在“音”字上。
“音?音音?”谢羽飏被爪子弄乱了衣领却毫不在意,看到爪子的指示,试探性喊了一声,果不其然听到小猫的回应。
“倒是聪慧。”
乔溪音扬起小猫头,鼻尖哼哼两声:那当然了!
谢羽飏瞧她样子可爱极了,骨节分明的手轻放在乔溪音的头上,轻柔地摸了摸。
“世子这么久才回来,竟然不第一时间找我,还在路边捡一只猫,我倒是要看看那猫有什么……”
乔溪音竖起耳朵听到有谈话声,往四周张望,却不见声音来源之处。
“啊啊啊啊,好可爱的小猫!”随后见到一只颜色绚丽的鹦鹉直直朝乔溪音飞过来,其迅猛之势丝毫不亚于利箭破风而来,震惊之余她迅速跳到谢羽飏的怀里躲过一击。
“小猫竟然躲我,呜呜呜。”
乔溪音呆呆地看着花色鹦鹉,震惊自己好似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小五别激动,她还没熟悉环境。”谢羽飏摸了摸乔溪音的小猫头以示安慰,宠溺地笑道。
“呜呜呜,我想摸摸小猫!”小五也往谢羽飏怀里钻,想蹭蹭乔溪音柔软的毛。
而乔溪音还未反应过来,一直思索着为何鹦鹉发出的“嘎嘎”声音,会在自己脑海中译出意思。
“我们音音不会是给吓傻了吧?”乔溪音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喵”了一声以示回应。
“为什么我就是‘小五’,她就不叫小九?小世子好偏心。”小五哼哧哼哧地飞走了,呜呜哭声却久久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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