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来找你了。”
乔溪音没有理会,当务之急是究其能力根本:“那你听得懂那只鹦鹉说话吗?就是长的五彩斑斓的小五。”
“看来我们音音很喜欢小七啊。”谢羽飏听到消息后便立马赶来,原以为她见到体型大自己几倍的小七会害怕,特意赶过来保护一下她,如今却只见娇小玲珑的小白猫紧贴着小七,软糯的声音听得人心头发软,偏偏小七对她不理不睬,闭眼专心睡觉。
乔溪音这才扭头看向谢羽飏,他斜倚着树干,挺拔身影一如从前,惊鸿一瞥便能惊艳众人,说话时唇角天然上扬,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明明自己才出走半日不到,如今再见他没了从前那般抗拒。
许是知晓他是此刻唯一能够仪仗之人,所以对他那些癖好也不多追究。
“身上怎么又脏了?你这是去哪玩了?”谢羽飏皱眉将乔溪音提起来,捋了捋乱杂的长毛,“他们洗的澡不好,等会本世子亲自给你洗洗。”
“喵!”不准拿你的脏手碰我!
“不准!不准!”尖锐的声音伴随着斑斓的鸟从空中飞来,那两个字被一直重复着。
谢羽飏微微挑眉,在它脑袋上轻弹一下:“你不准?你哪来的资格说不准,音音又没说她不愿意?”
见小五没说话,谢羽飏耸着肩,立刻瘪嘴补充道:“都说了那是音音自己选的名字,你当初也没和我说自己不喜欢不是吗?”
小五的哀鸣破空响起:“你也没问过我啊!”
乔溪音冷眼瞧着一人一鸟胡闹,此前她也是一个喜爱热闹之人,只不过如今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趣。
谢羽飏移步到旁边的石凳,将乔溪音放在自己腿上,挥了挥手,袖口滑下一截,露出他清瘦的手腕:“好了好了,李易,吩咐膳房给他们做晚饭。”
李易应了声“是”,却未立即退下,他抬眼悄悄打量谢羽飏的神色,嘴唇蠕动了一下,许是他打探的眼神太过明显,谢羽飏转头看向面色迟疑的他问道:“怎么了?”
“世子,您……不需要去宫里一趟吗?”
谢羽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玉桌,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前面去过了,便不去了。”
“太子那边……”
“明日再说吧,”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不容置疑,“今日有些累了。”
连赶了几天的路,回来忙着乔尚书之事,还要奏明皇上平乱之事,结果努力了一天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音音…你倒是选了个好名字。性格也与她像极了。”
“喵。”乔溪音有些怀疑他说的是自己,但又不敢自恋觉得谢羽飏会在意她。
毕竟之前她躲他还来不及呢。
预期的窒息与压迫并未到来,乔溪音紧绷的身躯被一双温热而稳定的手托住,最后轻轻放在他的腿上,这一动作让乔溪音恐惧的意识出现一条裂缝,她抬起懵懂的小脑袋,对上了他的视线,那双平日总是带着几分不羁的眼眸,此刻在氤氲水汽中,竟显得格外专注。
下一刻,他伸手从旁边盛满温水的银盆里捞起一方柔软的手帕,沾湿的温软帕子带着令人舒适的暖意,落在她的脊背上,轻柔地擦拭着她毛发间沾染的尘土。
“怎么身体两边脏成这样?”语气中带着天然的不解,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乔溪音不会说话,也不会说自己如何绝望地趴在家门前的石阶上,将小小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呜咽了整整半日。
随着他轻柔的动作,乔溪音本能地感到舒适,她逐渐放松下来,依偎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宁静。
从被人追杀到如今,她还未曾真正放松片刻,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被杀手杀害的事实,到头来却发现只剩下自己捡回一条命,芷灵牺牲自己生命换取自己能活下去的机会,最终自己还是成了刀下亡魂,白白让她付出生命;爹爹那日出门就再也没回来,狱中日子一定不好过,又黑又冷的,里面吃的肯定难吃吐了,毒发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很疼,依他的性子,最后肯定放不下自己这个整日和他作对的丫头,到死都不为自己着想,蠢死了。
谢羽飏正专心擦拭着,忽觉懒洋洋躺着享受的小猫安静得有些奇怪,低头一看,见小猫无力地耷拉着耳朵,之前的琉璃眼满是好奇,如今却变得黯淡无光,失去焦点,包含着她无法承受的沉甸甸的哀伤。
“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阿,我知道了,是不是肚子饿了?这个好说,给你准备的大餐马上就来。”谢羽飏朝外招呼,问道小猫的豪华大餐是否备好。
乔溪音的思绪被问候声拉回来,她恼怒地用前爪呼了呼自己的小脑袋: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呢?
既然已经决定寻玉复仇,就要抓紧时间好好计划一番,此后为父昭雪快意恩仇……
门外小厮兴奋跑过来喊道:“世子,这可是今日李叔才捕回来的鱼,可新鲜着呢,给音音吃正好!”乔溪音正调理着自己的状态,突然闻到鱼香味悠悠飘来,那气味并非人类闻到的、夹杂着酱油和葱姜的“菜肴香”,而是一种极为纯粹、原始的鲜甜味道,带着海洋的气息,如同置身海滩之上,感受拂过脸庞的清新。
这味道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小猫刻入灵魂的本能。乔溪音从前对鱼兴致缺缺,变成猫后对鱼没有任何抵抗力,她企图起身跳向侍女手中那盘鱼,却被脊背上那只手用力压制住。
“别急别急,还有呢。”谢羽飏将她置于桌前,新鲜的奶酪味扑鼻而来。
他揉了揉小猫毛茸茸的脑袋,俯下身来温柔呢喃:“今日是我们音音初进瑞王府的日子,往后我们可是一家人了。”
他的动作带起一阵轻柔的风,混合着皂角的干净气息,简短的一句话似精小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乔溪音的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落的一层阴影,让他往日张扬的气质再镀上温和清润之感,乔溪音感受到他的指尖没入自己蓬松的绒毛,舒缓着她心底的忧愁。
她感受到心里的暖意,像是初春的日光晒化了层层积雪,深埋地下久不见暖阳的绿苗初探尖角,在她的胸口膨胀、发烫,渐渐包裹她的全身。乔溪音鼻尖有些酸涩,她想将头埋进去不让人发觉,然而谢羽飏双手将她托在半空中,笑容一如往常那般灿烂耀眼:“我们音音是不是太感动了?”
“我才没有!我眼睛进沙子了!”乔溪音在空中徒劳地抓挠,曜石般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直直看向面前的谢羽飏。
唯一能连接动物与人类的沟通桥梁的鹦鹉,在此刻出现,抖了抖自己的七彩羽毛,正想译出乔溪音表达的意思,不料被乔溪音急声打断。
“花小五你不准说话!”
“什么花小五?我就叫小五,你自己不叫小九就算了,还要给我胡乱改名。”
“你浑身七彩斑斓,花里胡哨的,姓花正合适!”
“那你就叫白音音!白花花的一点都不威风!”
一猫一鸟,一个被托在半空中蹬着腿,一个昂首挺胸站在肩头,吵得不可开交。
谢羽飏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份警告:“小五,你怎么今天一直找音音的茬?再这样就把你送到小六那去,刚好他缺个伴……”
话未说完,只听“噗嗤”两下振翅,房中那道绚丽的影子瞬间消失。
乔溪音见它不敌自己落荒而逃,得意地哼哼两声,鼻尖微皱,连胡须都带着些许上扬弧度。而她此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句话中熟悉的名字——小六,好像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女孩。
乔溪音两只耳朵竖起,眼睛瞪得如同两个铜铃:难道,从前自己误会他了?
仔细一想,自己在府中确实未见过哪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受困于此。而从前那段话若是代入动物完全合理,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自己当初怎么会蠢到以为他是变态的啊?这么多年自己又在干什么?
乔溪音一时无法接受,心虚地看了看谢羽飏,目光闪烁不定,而此人却丝毫未觉,甚至将食盆推了推。
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被误会成什么,抱歉,谢世子。
她在心底里道了歉,转移视线看向桌上的佳肴,粉嫩鼻子微微翕动,仔细嗅了嗅味道,随后沉浸于享用美食之中。
虽说她往日里没少被父亲斥作“伤风败俗”,但用饭的礼仪,她却始终记得要慢条斯理。
吃到一半,她忽然抬起头,余光察觉自己胡须上沾了圈白色的奶渍,心中有些不耐,她用前爪仔细地擦拭脸颊,随后盯着弄脏的爪尖看了半晌,犹豫再三,终究没能说服自己舔干净。
虽说成了猫,有些习惯到底暂时还无法适应。
乔溪音转身看向谢羽飏,轻轻“喵”了一声。等到他将视线从桌案上的文书移向她时,乔溪音举起那只沾着白渍的爪子,悄悄张开肉垫。
烛光洒落,将爪间蓬松的白毛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谢羽飏目光略过白乎乎的爪子,少许毛发附上奶酪,连带着旁边一同粘在一起,他心中顿时了然。
“因为这个?”谢羽飏轻笑一声,一边擦拭一边宠溺道,“我们音音真是个爱干净的可爱猫。”
乔溪音低头检查了他是否清理干净,听见这般夸奖,尾巴像羽毛般左右轻轻摇摆。
那当然了,就算是猫也是最爱干净的那一只。
就寝之时,谢羽飏直接将她放在桌案旁边,上面铺着华贵的蚕丝软垫,明显是早有准备。
“喵。”这声猫叫带着些抗拒。
谢羽飏倒也耐心,顺毛哄着她道:“小五住在旁边那间屋里,你与它不对付,暂且先分开睡,好吗?”
感受到身下温润的蚕丝触感,乔溪音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谢羽飏当着自己的面解开衣裳时,她才惊觉,方才态度应该坚决一些的!
自己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能看这些?!非礼勿…
咦?他这肌肉……还…怪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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