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联考题是给人做的吗？”李南夏被试卷榨干最后的精气神，脸失去血色，强撑一口气坚强地站立，“出卷老师看到我像个弱智一样解题难道会很开心吗？”

林拒霜依着她站，手捧着一杯果真源吸管含在嘴里，双目空洞地盯着前方，按照惯例在考试后大脑放空。

柯则砚在她旁边，找到了消遣的乐趣，手指在她跟前瞎晃，她却像个呆板娃娃一样没反应。

“生物最后一题我好像算错了。”李至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估计第二要给秦澔商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李南夏的心情一点点沉下去，绷直嘴角，仍旧没法忽视那天场景里他的笑。

这个名字敏感地触发了柯则砚的关键词，他原本带笑的嘴角一点点沉下来，身体往楼梯扶手上靠：“你怎么不说第二给我？”

“这不是按照之前……”

柯则砚冷嗤：“就他这智商，甩他十条街都不带拐弯而的。况且不止成绩，光是长相我就已经碾压他了。”

李至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攀比哪来的，应着他的话说下去：“是，你和拒霜姐才是最配的，秦澔商顶多算个擦边上号。”

林拒霜刚连接上信号：“叫我吗？”

柯则砚摁着她的脑袋晃了晃，笑：“嗯，夸你呢。”

李南夏离他俩两米远，看到两个人间不对劲的氛围一下来了兴致，脖子抻二里地，还没听到什么头就被林拒霜推了回来。

她做戏捧着脸，往林拒霜的方向疯狂眨眼，调侃：“干嘛呀。”

不过两秒，当她的世界再次由黑转亮的时候，视野里多出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站在林拒霜身后，款步靠近她。

李南夏登时心中警铃大作，像只炸毛的小狗气哄哄地见他越走越进，阻拦的话被他刻意抢先的招呼堵住。

“好巧。”

明明他话里的对象很明显，可林拒霜柯则砚还是齐齐回头，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

他停在林拒霜面前，脸上笑意加深：“你考得怎么样？”

林拒霜不喜欢和人靠这么近，退后半步，淡淡回应：“一般，你呢？”

后半句是她骨子里的客套习惯，但到了柯则砚耳里就成了林拒霜也在意他的考试成绩。他咬住后牙，眯起眼头一次打量起这个从他入学以来就一直被跟自己做比较的人。

“挺好的，第三应该没问题，”他转向李至，谦逊一笑，“或许也有争个第二的可能。”

府一中目前还没有出现能超过林拒霜的，她对秦澔商的成绩名次不感兴趣：“嗯，那挺好，还有别的事吗？”

他摆出受伤的作态，余光瞥见柯则砚阴郁的脸色，更来劲：“才刚见到面就赶我走啊？”

李南夏内心咆哮。

“想跟你做朋友还挺难的。不过，我来找你们确实是有事的。”

他话锋一转，话题突然移到角落里一直不吭声的李至身上，划过一丝戏谑，道：“副主席，任学姐让我代她问问你——那天让你考虑的事想的怎么样了？你还是不愿意接受她吗？”

一瞬间，李南夏如坠冰窟。

她手脚冰凉地回避李至的惊慌，维持正常的表情，却在背后死死掐住手臂，努力不让情绪外漏。

林拒霜望向她，眉眼间压着担心。

“任学姐现在人就在前面，如果你想好了可以随时给她答复。”说完，秦澔商在林拒霜的背影上流连一秒，转身缓步离去。

李至僵在原地，伸手想解释：“不是的，南夏，我跟学任妍什么都没有……”

李南夏的手只抓了短短几秒就松开了，黑眸中一片释然，仿佛在那几秒的时间里想通了很多事。她微微笑着摇头，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了：“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可是——”

林拒霜察觉出她的异样，适时打断他的话，牵起李南夏的手：“你们聊，我跟南夏下节课还有作业本要发，先走了。”

她没有带她回班，而是绕过层层叠叠的楼层，躲着监控和老师，一路走到天台。

认识十六年，她是李南夏最好的朋友，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李南夏。

她清楚的知道她刚才为什么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也明白为什么只有几秒，她却能释然掉一个原本那么喜欢的人。

她有放下的能力，却没有面对的勇气。

铁门刚关上的瞬间，李南夏一头扑进林拒霜的怀里，抵着她的肩膀，压着声音抽噎。

林拒霜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就像小时候安慰那样任由她抱着自己从哽咽到嚎啕大哭。

等哭累了，李南夏才眼睛红红地站好，被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我知道任妍比我更适合他，我只是……”

其实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李南夏的脑海里浮现的不是他们过往的那些相处，而是和她只有一面之缘的任妍。那样的女生，哪怕只是仅仅一眼就能看出她与生俱来的傲气。

李至的性子太过平和开朗，很难树立威信，林拒霜担任学生会主席恰好弥补了他领导力不强的空隙。

她能和他共事，却也无法彻底教给他如何独当一面。

比起李南夏，任妍更能带动他。

这也是她迟迟不告白的原因。

当一个人看透感情本质的时候，他不会害怕失去与否，每次的选择都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她要的是相守一生的恋人，不是两片相同缺口的拼图。

—

放学，林拒霜本想着直接回家，但摸了一圈没找到钥匙。正巧柳秀珍跟夕阳红小姐妹去邻市玩要晚上九点才能回来，她只好认命，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了个咖啡店坐。

这个点是普遍初中生的放学时间，除了几个社畜捧着电脑十指翻飞，就剩来小聚会的初中学生。

她四下环顾一圈，穿过棕色卡座，找了唯一一个空出来的对窗单人座。

咖啡店里的暖气很足，空中弥漫着咖啡豆的气味，落地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她点了杯香椰拿铁，摊开书本，戴上耳机一边写作业一边听单词。

店门又一次被推开，牵动着门铃相撞发出脆响。

来的初中生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屋外彻底被夜色笼罩，店里亮起暖黄色的灯光，林拒霜才从书本里抬头，咬着笔，皱起漂亮的脸蛋在脑子里顺解题思路。

她不曾注意到，身旁的少年穿着工作服，撑着半边脸，看了她好半晌。

终于，她在写满计算过程的草稿纸上写完最后一步，填在试卷的空格里，跟答案核对无误后才放下笔，伸手摘掉耳机。

“好了？”

少年的嗓音自右侧响起，带着轻佻的玩笑语调，离得太近，林拒霜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气息环住了自己。

她的耳尖不争气地泛红，扭头，对上他的目光：“你怎么在这儿？”

话出口，她才看到他身上穿着的工作围裙。

柯则砚歪了歪头：“我在这做兼职。”

他说的坦荡，在这个自尊心强过命的年纪，轻而易举地袒露自己上学之余打工的事实。

柯则砚跟他们不一样。

店里没有别的员工，街道上行人稀疏，屋内温暖，整个门店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你能帮我做杯咖啡吗？”她问。

柯则砚欣然起身，走到吧台前洗手，道：“想喝什么？”

林拒霜思考两秒：“我想看你拉花。”

柯则砚讶然抬起一侧眉骨，有些好笑：“只要这个？”

林拒霜把书全部放进包里收好，挪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双手撑着下巴，摇头：“当然不是，我想看你拉一个小猫。”

“行。”

少年的动作熟稔有序，好似练过无数遍那般，一点都不像兼职，反而跟正规店员的手法没两样。

围裙腰带系在他极窄的腰身上，穿了件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上方，平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感觉。

林拒霜感觉心跳有点快。

快到想咳嗽。

他打好奶泡，一手端着杯子，慢条斯理地按照她的要求拉花。

店里恰好放着林俊杰的《一生的爱》。

“我终于明白对你的爱

绝不可能更改

我的心像片雪花为你存在

冰封成依赖”

杯子被放到她身前的桌子上，修长好看的手撤去，她抬眸，跟他的视线撞了个正好：“您的小猫拉花好了。”

浅棕色的咖啡上方，白色奶泡被他细心勾勒出一个看不太出样子的猫咪形象，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谢谢你哦，小店员。”

柯则砚清洗着用具，闻言扯出一个恰当的微笑。

林拒霜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的醇香在口腔蔓延开来，除了造型上丑了点，别的无伤大雅。

她喝完一整杯，用纸擦了擦嘴，注意到柯则砚忍不住的笑意，笑了声，道：“这算什么嘛……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啊。”

柯则砚丝毫没有被打趣的羞恼，按着自己的备用工牌推给她，眸中轻快：“这是我的自备工牌，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会长有需要随时吩咐。”

林拒霜拿起小小的工牌握在掌心。

灯光昏黄地打在两人身上。

歌曲是林俊杰的《一生的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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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