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衣从来没有住过这样家徒四壁的屋子。
他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手足无措地对着空荡荡的床铺发呆;娇娇妹妹根本睡不了这坚硬的木质床板,更别提上面连张床单都没有——果然都是故意为难人的坏哨兵!
猫猫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的小包袱放在床上,变成虎皮小蛋糕后小心翼翼地趴在了上面。
他用尾巴紧紧圈着自己,即使已经仔仔细细洗过了澡,依旧觉着身上还残留着讨厌的蛇臭味儿。
他用爪子抱住尾巴,认认真真地开始舔毛。这一天过得着实是惊心动魄,小猫向导也实在是累了。舔着舔着,猫猫的脑袋便垂了下去,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小猫咪蜷缩着侧躺在包袱上,脑袋垫着爪子睡得正香。只是他的包袱本就不大,猫猫又睡得不太老实。
在睡梦中和坏蛇努力搏斗了一番后,沈青衣踢了几下爪子,便觉着自己背后空空落落,整只猫从包袱上滑落下来,肚皮朝上“啪”得一下砸在了床板上。
小猫摔得“嘤”了一声。
他勾着包袱重新爬了上去,心里狠狠骂着那五个讨厌的哨兵,又渐渐睡着了。
*
不知何时开始,并不算舒适的包袱小床在睡梦中居然变得柔软舒适许多。
沈青衣团着身子,感觉自己裹进了一张暖乎乎的大毛毯里;不仅睡起来舒服,爪子踩上去也软乎乎的,这张毛毯厚实得很,甚至能让他的粉粉肉垫全部陷了进去。
他晕晕乎乎地睡着觉,感觉脸上扫过一条毛绒绒的东西。
是自己的尾巴吗?
猫猫和猫猫尾巴素来是两种生物,小白花气恼尾巴打扰自己睡觉,抱着对方狠狠咬了好几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根尾巴好像比平时粗壮许多;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和尾巴打架的小猫一点儿没觉出痛感。
——所以,他又狠狠咬了一口。
被残忍痛击的尾巴猛得抽走了。
小猫一无所觉地继续睡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脑门已经快被花豹舔秃了,耳朵也被舔得平贴着头皮,硬生生被舔成了小海豹。
花豹的体型比妹妹小猫大了不知道多少圈,没几下就帮对方梳理好了背毛。
他把贪睡小猫拱成肚皮向上,四脚朝天的笨蛋睡姿,细细舔起了猫猫白白软软的肚皮。
被打扰睡觉的小白花“咪咪”叫了好几声,半梦半醒间脚爪抵着对方不许再碰。
于是,花豹干脆舔起来猫猫嫩嫩的肉垫来。
这下,沈青衣终于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他睁开眼,发觉自己正睡在花豹的肚皮上,后腿蹬着对方的鼻子,半个爪子都被豹子含在了嘴里。
因为下午糟糕的经历,猫猫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觉着自己又要被吃掉了。
他一下从对方的肚皮上蹦了起来,狠狠踩了几脚以示反抗;而后跳到了地上试图逃出这个陌生房间。花豹安静优雅地趴着,并不急于阻止猫猫。
猫猫一溜烟儿便蹿到了门口,只是刚刚出门,便觉着脚下爪感离奇——脚下踩着的不像是地板或是什么薄薄的毯子,反倒温热且搏动着,好似某些生物躯体。
猫猫迟疑地低头看去。
只见房间门口叠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地毯——其中一张地毯上长着一双眼,正好奇地盯着他。
妹妹小猫吓得叫声都不夹了。
他转头就蹿回了房间,硬是拱在花豹怀里咪咪直叫。
花豹低头舔了一下妹妹小猫,用爪子把对方按倒在床上——企图让小猫继续睡觉。
猫猫越叫越大声,终于引来了房间的主人。
谢翊进来时,顺手将某张突然多出来的地毯关在门外,开口询问:“怎么了?”
小猫变回人形,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谢…”
沈青衣记不住对方的名字,干脆一门心思地往哨兵怀里钻。
谢翊转开眼——他实在应付不来这个过于漂亮又可怜的妹妹。对方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他的手背上,只比寻常体温略高些,却激起种灼痛似的战栗。
他其实知道这个稍微哭一下,就委屈得喘不上气的妹妹小猫做过什么。
他们的队伍负责清理哨兵——那些失控的,被自己精神识海吞没的疯狂哨兵。
他们接触过的许多失去理智的哨兵,身上都带着一缕如菟丝花般柔弱的精神力。
这是弄疯他们的向导,所留下的痕迹。
这也是怯生生的妹妹小猫——所特有的精神力。
诱导哨兵精神崩溃。
只有极少数的向导才有这样的天赋,他们无一都是向导中最强大的存在——且都为这个世界带来过深切的灾难与痛苦。
总有这样残忍恶毒的天赋,很难不把旁人的生命视作轻飘飘的一捧泡沫。
每位哨兵都接触过这样的教育。那些向导们的天赋,终其一生都会如遮天蔽日的古树般肆意生长,滋养他们的是根系下垒垒落落的无数受害者。
所以,杀掉他们。
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在向导滑落进深渊之前——杀掉他们。
*
妹妹紧紧抱着哨兵不愿意撒手。
“什么声音!”他带着哭腔说道,因着原本的声音就又甜又软,此时抽抽噎噎便更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滋味。
沈青衣吓坏了。
不怪他胆子小。不开灯的昏暗房间外,他一爪踩到那条长了眼睛的古怪地毯,没有吓到变成飞天小猫一蹦三尺高已经算是很勇敢了。
现在谢翊进屋关了门,可却不能隔绝外面“刺啦刺啦”扒拉门板的声音。
小猫脸都吓白了几分,抓着哨兵的衣服着急道:“外面什么动静!什么东西!你、你快去看看,把那个东西赶跑!”
哨兵眼神垂落着,静静看着他。小猫见使唤不动人,惊吓委屈之下狠狠咬了一口对方的手腕。
他一点儿也不像传说里的向导大魔王。
谢翊心想,甚至不像个能独当一面的向导。
对方甚至没能咬破他的皮肉,只是留下一个小小圆圆的牙印。
见他不动,妹妹气得直打人,力气很小——仿佛就找只小猫用并不锋利的爪子轻轻挠了几下谢翊。
小猫很聪明,但那副胆怯怕生的委屈模样并不是装出来的。
哨兵们的确故意欺负了几下小猫,谢翊对比心知肚明;谁让妹妹真的很爱哭,哭起来又分外可怜可爱呢?
谢翊叹了口气。
他把妹妹抱着放到了床上,起身时对方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胳膊,于是谢翊安抚道:“我出去把那东西赶走。”
小向导松了手,因着刚刚哭得太急还顶了个嗝儿上来。
“是,是谁的精神体?”他小声问道,“好可怕,好混乱的精神体…好讨厌,你不要让它靠近我…”
谢翊轻轻点了下头。
沈青衣松了手,但还是下意识想抱住什么寻求安全感。花豹无声无息地凑了过来,压在了妹妹的怀里。
“你好重…”沈青衣轻声抱怨道,紧紧抱住了豹子,“算了,也就你没有欺负我。”
他看着谢翊出了门,几分钟后屋外便安静了下来。
沈青衣咬着嘴,回忆起之前接触的那个精神体——长得吓人,精神共调的感觉吓人,行事风格也吓人!
谢翊出门之前,他都已经看到有什么黑黢黢的东西从门缝里延伸进来。要不是谢翊在这里,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你们会杀了我吗?”他小声说道。
花豹动了动耳朵,安抚地舔舐着妹妹猫湿漉漉的软乎脸蛋。谢翊重新进了屋子,关上门说道:“睡吧,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是…”小白花努力回想着来时看的资料,“是贺若虚的精神体吗?我知道他杀了很多人。”
贺若虚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塔管辖着的哨兵。他很强——又极疯,是物理切实意义上的疯。
他自家族里继承的杀戮**从来不曾克制,只是塔需要这人来处理那些叛/逃的哨兵,才对贺若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也杀过许多向导。”妹妹绷着表情,认真道,“就是…想杀就杀掉了。”
“害怕了吗?”谢翊问他。
哨兵坐在床边,不自觉地伸手按平了妹妹睡得翘起的刘海。
他知道对方已经成年,也是被塔承认的向导;理论上是与哨兵们同等的存在。
但小向导并不真的足够成熟。
对方身上那股子怯怯的气质,叫人一眼就看出妹妹曾经遭受过怎样的欺辱与凌虐。
他很可怜,且极适合投射男人们那些不可见人的幻想。
妹妹抬头看着谢翊,那双乌色的猫眼还薄薄蒙着一层水汽——哨兵无法不更加照顾怜爱对方些。
“当然会害怕…”小白花把脸埋进豹子的皮毛中,语调闷闷地说。
其实是非常害怕。害怕坏哨兵,也害怕好哨兵;但是——
向导自有对付哨兵的方法,不是吗?
*
第二天早上从谢翊房间里出来的妹妹,因为前一日没怎么睡好,人还有点懵懵的。
他一边往客厅走,一边皱眉用力擦着自己的头发。
“真的没有味道?”小猫向导反复和谢翊确认道,“你让你的精神体别在舔我了!我今天起床头发都湿掉了!!”
他认认真真地同谢翊闹脾气,不自觉地被其他哨兵瞩目。
昨天精神体闯了大祸,差点把妹妹猫吃掉的萧阴厚着脸皮凑了过来说道:“我看你没带什么衣服,昨天出去给你买衣服去了。”
沈青衣没高兴——反而往谢翊身后躲了一下。
虽说对黄金蟒的大嘴还心有余悸,但真当去萧阴房间里看那些新衣服时,爱俏的妹妹猫还挺兴致勃勃。
他本脸上挂着笑,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期待——但看到哨兵挑选的那些个款式之后,妹妹猫一下就垮了个小猫批脸起来。
怎么!会!有人!给漂亮可爱的妹妹猫!
买了一大堆灰色系的大号男友外套回来啊!
猫猫很气,猫猫不高兴,但猫猫不说;只是凑近没好气地用爪子戳了戳那些丑衣服。
“我看你昨天穿着那件衣服,还以为你喜欢。”
萧阴笑着凑了过来,顺手搭住了妹妹猫的肩膀。
“其实我还买了其他款式的,你看水手服……”
他正要热情推销自己精选的粉白短裤水手裤,低头凑近时,却嗅到了一股脉脉温柔的甜香。
那滋味极清甜,尾调却带着馥郁糜烂的膏脂滋味。
萧阴的喉结上下滚动。
该死,他应该吃了早饭再来逗妹妹开心的。
哨兵正这样想着,扒拉出漂亮衣服的妹妹猫回头狠狠推了一下他,没等他回神,小猫抓着衣服就蹿进了洗浴间——且反锁上了门。
“喂!我又不是精神体!可没有吃人的习惯!”萧阴哭笑不得地说。
“我才不信!”妹妹猫在门里大喊,“你发誓!”
从下一章开始就是纯段子了。
嗯就是写得很随意这样,oc文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