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临近这件事改变不少同学的生活。

跑操停了，午睡不睡了，不知道是不是真学进去了，总之看起来一片勤学上进的氛围。

这么说吧，连上课总睡觉的秦楚川都打起精神复习。

自从元旦第一次跟郑书禾出去玩后，他觉得自己在追着她的过程中，并没有预想那么快乐。

细想，自己并不了解她，只是觉得她漂亮优秀大方还会拉琴，女神光环笼罩，就恍恍惚惚开始接近人家。

大概可能也许，自己冲动了。

觉醒的秦楚川多少有点错付的遗憾，提不起精神，选择把精力全投到学业上，少胡思乱想。

保持了几天，竟然挺有成就感，人也淡然一些，甚至有了期末考做匹黑马的冲动。

毕竟，无数先例向自己证明：情场失意，考场得意。

这天早自习他默背古诗词，背着背着想起昨晚那套数学卷子，有个选择题挺简单，竟然手抽做错了。

“相看两不厌，符号看象限。”

正背单词的同桌顿了顿，侧头看傻子一样：不是，哪来的时间管理大师，语数一起背？

英语课上，Miss林带大家做卷子，提问张兮柔一道选择题。

审完题，张兮柔觉得有两个选项拿不准，犹豫不决之际，电光火石间想，想起一首歌：

都选C。

孤注一掷，眼睛一闭，蒙了个C。

Miss林一言难尽地问了句：“张同学简单说下理由，为什么选C。”

为什么？这可难不住她胡汉三。

“结合题干分析，首先用排除法，A是错的，B单词我不认识先不看，只剩下C和D。

D选项是对的，但是相比之下，C选项更对。”

还就挺主观唯心，很久没听过这么新鲜的解释，Miss林被轻微气笑，全班则毫不克制，哄堂大笑。

南枝想起网上的梗：那你敢说这个不是原因？是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

然而这种欢快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期末考结束后，哀鸿遍野。黑马们已经不奢求脱缰，但求不退步得太离谱。

“作孽啊，就不能让咱们过个好年，出那么难！”

“拿到卷子我都惊了，这题谁研究的啊，阅读理解都生词。”

“其实换个角度，题难，对大家来说都难，普遍分数可能会比月考低，但排名也就那样。”

这段日子复习得焦头烂额的秦楚川有些丧气，怎么有种白忙活的感觉，可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情场失意考场得意。

最起码，不包括他。

赶紧卷铺盖回家打游戏吧，放空自我，离开这个种啥不都不结果的伤心地。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张兮柔压根不关心考试的事，沉浸在即将天高任鸟飞的快乐里。

“美女，寒假有什么打算。”

“我爸妈天天上班，我准备去图书馆，写作业看书什么的，氛围好。”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还能看看小帅哥，咱们学校这些，都有点审美疲劳了哈。”

听小羊讲了注意事项，各科老师留了作业，收拾东西回家。

东西太多了，书包鼓鼓囊囊，还提了一袋子。南枝打算让好哥哥江序给她分担一半。

男高看南枝就头也不回地出教室，心有点江，跟外面气温差不多。

她都不跟我道别吗。我还以为，在她心里，自己是不一样的。

晚上按耐不住，给南枝发微信：下午离校时，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南枝：这，应该没有吧，该带的练习册都带了。

夏时予：没跟我道别。

随即发了一条委屈巴巴柴犬的动图。

南枝凌乱了。你冷淡的人设呢，一点也不维持了吗？还是习惯冷艳风的你，撒娇什么的真受不住。

南枝当即提醒：你还是走冷淡路线合适，别学什么软萌小奶狗。

适合冷淡？别学小奶狗？

夏时予愣住，盯着这条消息陷入沉思，随后又恍然大悟。

也是，他也喜欢之前的自己。或者，她会喜欢冷淡的升级版——霸道腹黑？

黑白颠倒看了几天小说电影后，晚饭桌上在冯女士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里，南枝打算明天就去图书馆。

当然，不至于天天去。天天去，那跟上学有什么区别，搞笑。

她问张兮柔去不去，那厮还没享受够颓废懒散的假期生活，果断拒绝。

转头，张兮柔就把消息透露给夏时予，换来两张电影票。

这么做，跟出卖朋友，不，跟月老红娘有什么区别。

或者，她就是牵住南枝夏时予两人的那根红线。

早八点半，南枝背着包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去挑了本书，慢慢翻看。

过会儿，有个人在她对面悄悄坐下，南枝余光扫到对方熟悉的手。

一抬眼，真是夏时予。

他脱掉外套，里边穿了件米杏色毛衣，韩国欧巴既视感，还有，男高今天恢复了以往的冷艳。

完全是朵高岭之花，真听劝。

他也不开口，掏出本书在看。

南枝撇撇嘴，也低头看书，气氛安静中透着诡异。

一小时后，她拿着保温杯去接水，想起还没跟叛徒兴师问罪，狂发炸弹，轰炸张兮柔微信。

张兮柔：怕你孤单，派帅哥陪陪你不好嘛！

南枝：好是好，可惜帅哥没长嘴，来一小时了，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张兮柔：哎呀，谁还没个闹脾气的时候，哄哄，哄哄就好。

南枝：不了，我就喜欢他这生人勿近，惜字如金的高冷劲，话太多真烦。

张兮柔：没错没错，禁欲系多好，瞅着就让人有征服欲。

回座后，对面空了，东西还在，南枝刚好也想逛逛，就四处找他。

找了一圈也没个人影，给他发消息。

男高在楼梯间。

南枝推门进去，看见感应灯时亮时灭的楼道里，男高在靠墙抽烟。

她第一反应：抽烟姿势挺迷人啊。

从小到大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抽烟，从没一个人让她觉得帅，今天被实实在在惊艳了一把。

我特讨厌抽烟的，但是我不讨厌他抽烟怎么办。哈哈哈哈自己好双标。

夏时予看她进来，把抽剩三分之一的烟头摁灭扔垃圾桶。

“你竟然也抽烟，一直感觉你是那种不抽烟不喝酒的本分男生。”

“嗯，抽烟喝酒不耽误我当个好男人。”

靓女语塞，这话她没法接。

擅长抠字眼的南枝愣了下，她说男生，他说男人，难道是打算聊点成年人的话题？

跺下脚，感应灯亮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你别看我，我这几天脸上长痘，不好看。

男高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南枝忐忑，感觉他似乎有重要的话说。于是安安静静，等他开口。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别撒谎。”

她的爱情轨迹从这里开始重新划定走向了吧，她嘴里的喜欢与不喜欢，或许会改变她和他一生。

因为她隐约觉得，这个男孩很重要。

南枝陷入沉思，当然不是想喜不喜欢，这根本不用想。她在想是正视内心还是口不对心。

真的，当本尊面承认喜欢他，需要勇气。

正天人交战，听到他开口：“我喜欢你，是想跟你有未来的那种喜欢。

你呢。”

“我也是，可……”

“没有可是，我们确认对方心意就好。接下来就跟之前一样专心学习，别的等大学再说。”

“别的？”

“你真不知道？张兮柔说你总看小说，难不成看的都是文学名著。谈恋爱，比如牵手，还有。”

“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

“大学你要谈恋爱，我得是首选。”

南枝无语地瞅瞅头顶，说得好像我有几个备胎，论起备胎，你更危险。

她又跺脚，灯亮了，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气氛里，俩人一起走出去。

南枝决定做作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然总瞎想。

呵呵，你疑惑瞎想什么，那可多了去。

想他抽烟的样子，想他说喜欢他，想他们大学恋爱会做什么。

刚掏出笔，对面的人走过来拉起她手，疾步折回楼梯间。

刚拉开门进去，男高反手锁上门，用双臂把她困在墙角。

这是流传已久的壁咚？南枝腹诽。

对方直直盯着她，澄澈眼神透着专注认真，让她觉得自己是一道数学题，他在全心全意研究解法。

“能亲一下吗，刚才敲定的口头协议，还没盖章。”

好一双会爱人的眼睛，她好像懂了什么叫眉目含情。

这道选择题真难做。

说能，显得不矜持；说不能，显得无情。

南枝脑子一时放空，感觉到自己肯定脸红了，怯怯盯着对方下巴，完全不好意思直视他嘴，以及那个要求。

夏时予深深凝视眼前这张脸，也有点忐忑，怕被拒绝。并不是怕她拒绝盖章，而是怕她拒绝他这个人。

自己着了魔一样，越来越喜欢她，忍不住看她想她，甚至做梦，，也梦到她。

自己目前处于中毒状态，无药可医，只有跟她在一起，才是解药。

“别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欺负你。”

刚说完，他就慢慢凑近她的脸，轻轻碰一下。

南枝脑子里像炸开烟花，灿烂又虚幻。少年的唇温温软软，轻轻贴上自己脸颊。

妥帖得出乎意料，不像看起来那么克制冷冽。

这反差，很难不心动。

离开少女的脸，少年重新看向她。刚刚那一瞬的体验无比美妙，像在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

要不是怕吓着她，他想跟她接吻。可他，尊重她的意愿。

哦，也没多尊重，他实际这么做了。只不过，在梦里。

与此同时，南枝视线也离开下巴，一寸一寸往上，细细欣赏。

嘴巴，鼻子，眼睛，眉毛，甚至额头。这少年，跟第一次见他那天一样好看，干净，清冽。

这是她初见就心动，仰慕已久的有光少年啊，她想私有的富士山。

那么多清醒透彻的人主张对他人祛魅，对方再耀眼，也别看得如同神一样。

毕竟，本质都是有弱点、要吃喝拉撒的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她偷偷试过对他祛魅，可抛开一层又一层滤镜，他还是那个善良真诚的少年，很好的人。

自认为自己理性大于感性，可此刻，她宁愿相信自己无比感性。

毕竟，这样的时光不会再有。今天，是他们生命中最青春的一天，何惧飞蛾扑火，况且是两情相悦。

于是南枝怀着孤注一掷的勇气，迎上去，踮起脚尖，碰他的唇。

夏时予觉得这是十六年来最大的惊喜，往前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拉，总觉得还不够近。

继而低头，放任自己的唇跟她的反复摩挲，甚至不受控地张开嘴，含住她的舌头。

南枝靠在墙上，回抱住少年精瘦的腰，觉得自己疯了，做这么大胆的事。

可一旦大胆起来，又深深着迷，无法自拔。

吻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南枝在间隙轻喘，含糊着说自己喘不过气。

他不舍地离开她，两人站在原地调整呼吸。

从缠绵里抽离，南枝一下子找回理智，低着头，红了脸。

夏时予看她害羞，捏捏她的脸：“以后来图书馆，我都陪你好不好。”

鉴于刚刚的越线行为，连南枝这种老实人都难免多想：陪我干嘛，天天这样不好吧，说好了大学再谈，骗子！

南枝没接话，不再看他，先一步往外走：“出去啊，渴了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