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柏欲言又止。
他飘在天花板上,正好对着下方身裹他的西装,因为袖子太长而气到眼泪濛濛、干脆隔着布料开始做某件正事的Omega少年。
自家崽子以一种创造性的方式厮缠着他的衣物,嘴里还中西结合,“秦叔叔”、“Daddy”喊个不停……
秦越柏瞳孔微震,不是因为竹钰辞那混乱的称呼,而是因为他第一次发现:做鬼,竟然也能有反应吗?
秦越柏再次瞳孔剧震: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可是小辞啊,他怎么能有反应?!
人不该,至少不能——做鬼也不能!他禽//兽啊!!
随着下方的动静愈演愈烈,秦越柏想想又平衡了:小辞活色生香一个Omega,此情此景,是个Alpha都会石【//】更,Beta说不准也会,这很正常。
不过,一想到日后别人会看见此情此景,他就想把世上所有Alpha和Beta的眼珠子都预先挖出来以防万一。
这并不是秦越柏第一次产生如此过分的想法。
竹钰辞刚上大学那会,三天集团的少主楚天渡在背后说他人如其信息素,像只花蝴蝶似的,到处勾引男Alpha。议论传开当天,秦越柏正好有空便打上门去,那位小楚总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被他亲爹楚烛拧着胳膊赔笑。
“倒真有一桩大事。”在楚烛恭敬问到第三遍来意时,秦越柏悠悠开口,“令公子是如何知道我家小辞什么信息素的?我真是十分好奇。”
“我我我、我不知道!我胡说的,秦总您大人有——”
话音未落,楚烛就在儿子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把他打得偏过头去,嘴边瞬间肿了半指高。秦越柏慢了一步抬手阻止,和颜悦色地道:
“哎,别打孩子。我过来也没别的话,就是告诉令公子一声——也告诉和令公子混在一起的小朋友们,”他笑了笑,面上是纯粹的护短,落在楚天渡眼里却是比他爹还恐怖的威胁:“小辞是我的人,有人造谣他,就是造谣我。”
后一句未尽之言,他不必说,楚天渡也听懂了:竹钰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容旁人置喙;如果置喙,他不介意如今日一样,亲自来找那人麻烦。
不过,秦越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远没有这么大度。
从三天集团离开后,他去接竹钰辞下课,隔着半条街的距离,看见他的小辞与一个青年Alpha勾肩搭背买冰棍吃。小辞娇气,嫩红的嘴角被冰棍冰得有点痛,用指尖揉着,那个Alpha接过冰棍调侃了几句,逗得他桃花眼微眯,笑意舒展。
那个Alpha对竹钰辞心思不纯。秦越柏一眼看透,随即感到一股沉闷的气恼。
其实那Alpha青年的举动很妥当,露骨目光严严实实藏在朋友的表皮之下。可秦越柏就是看不下去,恨不得砍了他抱着小辞的那只手,叫他永远消失在小辞面前才好。
阴暗的心思没来得及持续多久,竹钰辞就看见了他,兴高采烈跟他招手,立刻撇下那个Alpha跑过来,趴在车窗上撒娇:“秦叔叔你来啦!我好饿,我们去吃冷面火锅吧?”
“好,听你的。”秦越柏刮了下他精致的鼻梁,那个Alpha苍蝇一样跟过来,他故意装作没看到,给小辞打开车门,又紧紧关上,正好把举着冰棍的Alpha锁在外边。
车门隔开两人,就像是家养的娇贵夜莺和野鸟,中间注定存在鸿沟天堑。
竹钰辞摇下半扇车窗,跟那个Alpha说了句“我先走啦”就算告别,没要那截冰棍,也没请他上车,亲疏远近一眼分明,秦越柏心中烦闷这才稍歇。
他把这归结于一个单身老家长对孩子的保护欲,虽然过度了点,但并不是什么值得深究反思的事。
久而久之,秦越柏已经对自己这种稍微过度的保护欲习以为常。
他勉强压下挖Alpha眼珠子的想法,听着下方的动静,小辞还在一面抽噎,一面翻来覆去地从嗓子里憋出嘤咛,像是一只丧偶之后缠绵哀绝的夜莺。
作为衣柜被洗劫一空、被满含春意勾缠名字的正主,秦越柏本有足够的理由生气,但他青一阵白一阵尴尬了一阵,居然很快就调理好了。
原因无他,竹钰辞明艳艳一张小脸泪痕遍布,与怀中的西装领子一起皱成核桃似的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见他这么委屈,秦越柏就理所当然觉得一切都不是他的错——本来就是,小辞怎么会有错呢?
如果不是雇佣兵里出了叛徒,他秦越柏就不会死;如果他没死,小辞也不会脆弱到被一封信诱导发【//】情;没有仓促被诱导发【//】情,他当然就会正常度过特殊时期,不会乱叫Daddy。
都怪雇佣兵!
但无论他在心里给竹钰辞开脱多少回,事已至此,他看着少年Omega那与敬重长辈背道而驰的动作,也不得不承认,竹钰辞对他的感情或许不止是孺慕。
他原来是真的喜欢他。
他居然是真的喜欢他。
感受到深入骨髓一阵刺痛,秦越柏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绪,只满心牵挂着竹钰辞,心想,小辞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
他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幸好死了”的念头。看样子,小辞喜欢他的时间不短,却迟迟没有表白,显然也知道这段恋情希望渺茫,不敢轻易冒险。他这一死,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小辞该有多难过?
“唉。”他百感交集,复杂地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念了声:“小辞……”
竹钰辞发泄后休息了片刻,正准备打开一瓶巧克力奶恢复体力,忽然心中一凛,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这道视线不带恶意,相反饱含怜惜与疼爱,他揉了揉挡在眼前有些发痒的睫毛,试图好好感受,那道视线却又消失了。
……又是幻觉。他就知道。
“秦叔叔都死了快二十四小时了,你清醒一点,竹钰辞。”他捂着昏沉的脑袋,沙哑地自言自语道,“在给他报完仇以前,你可不能先疯了。”
说完后,他不管天花板上秦越柏快要心疼到滴血的眼睛,自顾自翻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查看傅声声和江秘书等人给他的工作汇报。
Omega发【//】情期十分磨人,没看一会,身体里那股热/潮便又泛了上来。工作被打断,竹钰辞皱起眉头,伸手去够床头的Alpha信息素合成剂。
白色包装,雪松香型,这是在市面上能找到的、跟雪地高山柏最相似的一款信息素合成剂。
——秦越柏的信息素是雪地高山柏,由于他常年清心寡欲,也足够有风度,从不放出信息素压人,因此其他人都不知道。
但竹钰辞又不是其他人。
他细致有心机,更有秦越柏独一份的信赖和亲近,秦越柏难得一见的易感期被他“偶然”引发,其实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当今社会,信息素其实是一个极其私密的问题,大街上问一个人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搞不好是要被告性【//】骚扰的。
但竹钰辞不管这些,他已经知道秦越柏对他多纵容,于是大胆养成习惯,一日三餐前都要缠着男人脖子问一遍:“秦叔叔,今天开心吗?易感期来了吗?有兴趣释放信息素吗?”
“秦叔叔没有易感期,也不会放信息素。”面对这种无理取闹的一日三省他身,秦越柏总会无奈地拍拍他的手,“好好吃饭。”
那次机会来得很巧,天时地利人和——集团效益稳定,秦越柏空闲时间变多,这是天时;
竹钰辞上了大学,第一音乐学院与公司相距很近,这是地利;
而竹钰辞已经分化,作为Omega,他皮相漂亮,性格开朗,擅长死缠烂打,则是人和。
某一次在接他放学时,秦越柏破天荒放出了一缕信息素,可他还没来得及细嗅,那缕信息素就消散了。
竹钰辞不知道秦越柏为什么会突然放出信息素,但他本能知道机会来了,在吃饭时瞅准时机又缠在秦越柏身上嘟囔:“秦叔叔,易感期,信息素——”
秦越柏把他抱进怀里,叫他撒开手。
“待会服务员来包厢,小心人家笑话你。”他说,竹钰辞不知羞,继续像只小鸟似的蹭他脖子,成功蹭出一点别样的味道。
他使劲吸着鼻子:“什么味道,是雪松吗?”
秦越柏眸光幽深地看着他,黑沉眼底映出少年满是惊喜的漂亮小脸,弯了弯唇角纠正:“是雪地高山柏。”
他不再说自己没有易感期。
从那以后,竹钰辞常用的香水就换成了雪松型的,因为高山柏香很小众,香水里一般没有这种香型——不过正好,出于独占欲,他也不想有人研发出秦越柏信息素的味道。
备用的Alpha信息素合成剂,也换成了最为相近的雪松。
他白皙的指尖捏着合成剂,注射型的药剂设计很人性化,针头不长,扎进后颈的腺体不会很疼。但针尖看起来还是很可怕,寒光闪闪,他深吸了口气,强忍住不再发抖,以别扭的姿势反手将一管合成剂猛地扎进身体里。
雪松的气息与雪地高山柏差别不大,沉入腺体时,安抚了所有情热,可以让他自欺欺人,假装是秦越柏在标记他。
竹钰辞挂在浓长睫毛上的那粒泪珠摇摇欲坠,忽闪一下,终于落了下去。
重重一声,砸在秦越柏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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