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完成，燕云开挠着脑袋，后退两步与冉辉告别。

冉辉脚步没动，只道：“你先走，我马上就来。”

燕云开不放心地四处看看，迟疑着没动，面上的神情清楚的表现出他此时心里的想法——外面那么危险，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拖纳斯还站在那儿呢，”冉辉冲他摆摆手，说：“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你A我O，一起回去，被秦队看见，他要多心的。”

“毕竟你也说了，他这人内心敏感。”

所在石头后面的秦朗脸瘫得简直不能再瘫，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在外竟然有这样一个让人笑掉大牙的形象。

听到这句话，燕云开脑子一转，心说是这个道理，半夜三更的，要是被秦队看见，他就是张了三四五六七八张嘴，那也说不清的。

“那我先走了，”燕云开脚尖碾着脚底的沙土，道：“你快点跟过来。”

冉辉点点头。

燕云开转身朝外跑去，刚跑出三五步，他又忽然顿住，重新折回来，说：“内个，你放心，拖纳斯嘴巴很紧的，我会叫他，不要把今夜的事情说出去。”

“他很听我的话，哪怕秦队问他，他都不会说的。”

“还有……”

“小辉哥，你和秦队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今夜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我是真心希望你跟秦队能和好。”

“前天秦队听见我和拖纳斯聊天谈到你，还特地告诉我们要好好叫你的名字，”燕云开语气缓慢的说道，“小辉哥，你是omega，所以可能不知道，Alpha都是没有没有名字的，所以有了姓名后，我们都对自己的名字特别看重。”

“秦队那么严肃的让我们不要随意称呼你，我觉得，他还是……”

燕云开脸颊飞红，他嗫喏着快速地说完后面几个字，“还是……”

“……很在乎你的!”

话音还没落地，燕云开就被自己的话酸出了二里地。

前方的土路被燕云开的步伐惊动，荡起一阵烟云。

冉辉抿着嘴，望着燕云开离去的方向，直到燕云开回到营地，冉辉这才转身。

他面对前方的大石头，咳嗽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你都听见了，云开说，你很在乎我，是真的吗？”

躲在巨石后面的秦朗被燕云开说得耳根发烫，他一声不吭地站在石头后面，平生第一次在“战场”上贪生怕死。

逃避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逃避可以拖延问题。

见秦朗装鹌鹑，冉辉便不再说什么，心里觉得秦朗可能是躲自己还没躲够，毕竟Alpha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

“算了，”冉辉说道，他背过身，步伐缓慢地朝外走，“云开的血里有大量的信息素，我问他要了一点，戴在身上，这样就不用劳烦他时不时地给我释放信息素了。”

他这是在跟我解释……秦朗心里一愣。

所以他不是在为离开做打算……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冉辉的语调也慢悠悠的，“我对你们口中的晓光基地很好奇，很想去看看。”

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颤抖，喜悦像是夏日的瓢泼大雨瞬间将他淋了满头，秦朗踏出半步，只看见冉辉远去的背影。

远处土丘上，拖纳斯远远瞧着冉辉独自走来的身影，冲着土丘下陪着他守夜的燕云开打了个手势。

燕云开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拖纳斯咧着嘴，冲燕云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东方微亮，队伍便整顿出发。前方将经过这次路线中最危险的地方。

A级变异区曾经是一片大森林，物种繁多，以至于在大辐射之后，那里依然是葱绿一片，只是现在这种绿色变成了危险的代名词。

为了尽可能保证人员的安全，减少行动的危险，秦朗的队伍实际上并不会进入A级变异区，只是在变异区的外围轻轻地刮蹭一下。

遇到危险的概率实际上非常小。

但概率小也不是没有概率，会不会遇到心血来潮出门溜达的变异体，这谁也说不准……

变异区的范围相当大，哪怕车队全速前进，至少也需要一天才能通过。

在重重考虑下，秦朗让队伍休整了一整夜，等到天明才重新出发。

车队全速前进，两边的景物如同流水一般从面前淌过。

略带酸味的风中掺杂着从变异区内传来的怪异气味，说臭不臭，说香也不香，闻起来像是无数种味道的集合。

靠近后，变异区的绿被一层层的放大，展现出浅淡不同色调不同的多种色彩，仿佛一块被打翻的调色盘。

一开始冉辉还觉得有些新奇，看的久了，他便有些发呆。

想起这些天秦朗的躲着自己的行为，以及自己下面的计划，冉辉的心情很复杂。

他确实对晓光基地很好奇，也对秦朗怀有罗曼蒂克的想象，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和对秦朗的眷恋，就轻而易举的放弃自己原来的计划。

昨天夜里那些话是骗他的。

自己还是要走……

但……或许可以把事情告诉他……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一瞬间，冉辉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冉辉否决。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哪儿，是死是活，是男是女，就连这个孩子是否平安出生他都不能完全肯定。

那天，他在幻觉中听见的声音，很可能只是他的一场臆想。

如果要告诉秦朗，起码要告诉他一个相对准确和肯定的答案。

更何况……

冉辉放在膝头的手中动了动，头脑中浮现出一些不是很美好的回忆。

*

通着电的栏杆闪动着危险不详的蓝光，11357缩在角落，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破得像一堆碎布，他现在跟一只重伤的小兽没什么两样。

余光瞥见冉辉过来，这只小兽的眼睛一瞬间迸发出无比激烈的情绪，失望、愤怒和仇恨化为一只只利剑直挺挺的朝着冉辉射过来。

与11357形成鲜明对比，冉辉干净又体面，他穿着Omega的白色常服久久地站在栏杆前，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对不起。”

他的道歉并没有平息11357的愤怒，11357重重地闭上眼睛，似乎再也不想看见他。

“我只是想告诉你……”冉辉的声音一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在他进来前，索瓦西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从没想过跟你一起走。”

11357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冉辉的声音，又好像已经被他伤透了心。

“作为基地Omega，为基地生育，是我生来的责任与义务。”

这句话让11357心神一震，他飞快地、难以置信地盯着冉辉，黑而明亮的眼睛缓慢的滚下一颗极大极圆的泪水。

“我之前做的那些事，不过是想让大家都敬佩我，都觉得我很厉害。”

“我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也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怀。”

“我从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11357心痛欲裂，他双唇开启，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我喜欢基地，我愿意留在基地，愿意为基地奉献我的一生。”

11357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的眼白爬满血丝，双唇却白的瘆人。

他的表情太过惨烈，仿佛上天无形中骤然抽出他的魂魄，让他赤身裸//体地走在死亡的道路上。

冉辉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又道：“你太过蠢笨，所以才会被我欺骗。”

“你看错人了。”

说完，冉辉转身离去。

他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转来巨大的碰撞声，紧接着是电流炙烤皮肉的滋啦声。

“告诉我你不是真心的！”11357重重地拍打栏杆，喊道：“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是不是！？？？”

“他们威胁你！”

“他们用我威胁你了，是不是？？？”

冉辉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目光死水般平静，他嗤笑一声，道：“你凭什么觉得，用你能威胁到我？”

“还记得吗？在外界的时候，我没救你。你猜，这是为什么？”

11357看着冉辉翠绿的眼睛缓缓摇头。

冉辉面带嘲笑，说：“你太笨了，末世的医疗资源很珍贵，当然要用在值得的人身上。”

“比如，我的身上。”

这句话结束，冉辉再次转身离去。

11357不顾电流的炙烤，他紧紧的握着栏杆，不死心地喊道：“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可以被打败！！！”

冉辉脚下轻微一顿，紧接着11357的那声音颤抖着问道：“这些都是谁说的？？？”

冉辉没回答，他继续往前走。

“你真的觉得基地是对的吗？”

“你真的愿意吗？？”

“你真的要让你自己、让你未来的孩子们，都当一个可怜虫吗？？？”

冉辉脚下没停，他又听见，11357在他身后道：“如果那样，我宁愿你死了！”

11357撕心裂肺的喊声之后，空气沉默了几秒。

“幸好。”

他的声音有些小，冉辉听得不是很清楚，他脚下停住，11357的声音这才清晰地落进他的耳朵里。

“我们之间还没有孩子。”

秦朗是新人类，是Alpha，不会被电得抽搐。

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可以被打败。——《老人与海》

前两天没更新，补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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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离别前夕（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