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的天性让人类喜欢鲜血和杀戮，人性却又赋予他们慈善和良知。

原本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渐渐变小，缓慢平息，周围的看台上一片沉默，谁都能看出来这个擂台上的小Alpha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放弃吧！”

声音从看台的某处传来，如同坠入平静水面的石头瞬间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下来吧！”

“下来吧！”

“你还年轻！不值得为此送命”

……

周围的看台像是收拢的手掌一样向中间聚集，微微发黄的日光如瀑布般从最上面的圆孔中倾倒下，像流水又像薄纱一样将圆孔正下方的擂台笼罩起来。

11357没有理会周围的呼喊，他沐浴在阳光之下，透着似雾似纱一样的光线遥遥地朝着冉辉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他甩开额前的湿发，双手握拳，他盯着对手的目光如同饿狼一般狠厉。

他的对手是今天的最后一个Alpha——一个被命运女神眷顾的幸运儿。

幸运儿斜长的眼眸压下来，戏谑地看着11357。

情况与之前不同，11357必须改变战略，他后脚一蹬，整个人如同一杆长枪一样向前冲去，不出半秒就来到幸运儿的身前，他膝盖前顶，看动作他是想给幸运儿的下巴来一记膝击。

11357此时的速度对普通人来说算是非常快，但对Alpha、尤其是基地数据库特地筛选过的Alpha来说还是太慢了。幸运儿后退半步，大掌一抬握住11357的膝盖，他不屑地笑了一下，接着手一挥，11357整个人重重地摔在擂台周边的栏杆上。

栏杆上的弹簧带刚完成自己的弹性形变，11357还没来得及顺应地心引力的吸引摔倒擂台上，他眼前身影一闪，脖子一紧，幸运儿冲着他笑了一下。

幸运儿的指骨慢慢的缩紧，11357的腿悬在空中不停的踢动。

这场比赛开始不过十秒，此时看上去似乎胜负已定。

高台上，监视官的目光从心率检测器的屏幕上转移至冉辉的脸上，他打量着冉辉的神色，语气小心地开口询问：“要不要给他放点水？”

冉辉并未回话，从监视官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冰雪般的侧脸。

监视官悻悻地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再次投放到赛场上。

平时Alpha们互相切磋或许会点到为止，但在这种场合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

11357的脸涨得发红，眼眶几乎充血。

他的年龄还那么小，监视官有些不忍心的移开目光，就在那个瞬间，11357屈膝朝着幸运儿的胸膛踢去，幸运儿措手不及被踢个正着，巨大冲击力的作用下，他手一松，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擂台中央。

大量空气重新涌会鼻腔，11357急促地咳嗽了几声，他来不及休整，立刻蜷缩着身体躲几道拳风。

刚才一屁股坐在擂台中央的举动太过滑稽，惹得周围的看台上爆发一阵哄笑，幸运儿羞愤交加，拳头大力且密集地朝着11357落过去。

11357蜷缩着身体在擂台上连连逃窜，看上去狼狈极了。

慌乱之下，11357连中数拳，最后一拳直接打在他的下颚，11357整个人凌空飞起，两秒后重重地摔在擂台的另一端。

下落的力道太大，在力的作用下，他的身体被擂台上的垫子弹起来，然后再次重重地摔下去。

肉/体与垫子碰撞出巨大声响的同时，11357猛咳一声，呛出一口鲜血。

血腥极大的刺激周围人群和参赛者的感官，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在一瞬间飙升。

幸运儿游刃有余地放松指骨和颈椎，随着嘎拉拉地声响，他走近了。

心率检测器显示屏上平稳的线条陡然出现一个很小的波动，监视官眼睛一亮，他立刻摁下通话按钮。

就在监视官即将吩咐暗处的守卫给这个年轻的Alpha放水的时刻，他忽然听见坐在前面的冉辉淡声道：“不用。”

监视官的手悬在空中愣了两秒，他重新通讯器上摁了一下，取消通话。

“为什么？”监视官问道，冉辉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但他却从来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

“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可以被打败，”冉辉轻声说道，“他不会输的。”

监视官听见冉辉的话语猛地一怔，他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这里到处都是监视器，冉辉就堂而皇之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冉辉侧头瞧着监视官的面孔咧嘴笑了一下，道：“放轻松，我偷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基地早该习惯了。”

监视官咬着后槽牙对冉辉传递一个眼神。

冉辉笑得更灿烂了，他道：“没事啦，横竖他们现在不敢把我怎么样。”

说完，冉辉转过头，再次看向擂台。

幸运儿走到11357的身前，他的目光阴恻恻地盯着狼狈的11357，他的获胜是个必然事件，他不需要着急，他可以像玩弄猎物的鬣狗一样，慢慢享受对手的挫败的表情。

冉辉盯着擂台的目光亮得惊人，11357绝不可能输。

手中的资料显示11357从来没有败绩，他就是那种天生喜欢争强好胜、自负又高傲的完美主义者，他喜欢胜利，享受胜利，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失败。

他就是那句话的诠释。

擂台上幸运儿的手掌挑衅地用脚碾着11357的手掌，11357的眉头皱起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

幸运儿越来越猖狂，警惕性越来越低。

就在这时，11357太阳穴的青筋爆跳，他像一条灵活的鱼一样一个挺身从垫子上弹起来。

两人的体/位一瞬间倒置，11357骑在幸运儿的身上，雨点般的拳头一下下地砸在幸运儿的脸上！

幸运儿被打的猝不及防，一时间失去还手之力。

所有人都被陡然的变化一惊，他们几乎忘了呼吸。

赛场上安静极了，除了拳头与皮肉的碰撞声外，只能听见幸运儿的惨叫声。

足足过了3分钟，幸运儿的惨叫声才逐渐平息，呼海啸般的掌声和雷鸣般的欢呼声周围的从看台上爆发。

11357单手撑着垫子，艰难的从幸运儿的身上爬起来，他对着冉辉的方向高高地举起自己的右手。

心率检测器上依然是一道直线，但监视官分明看见冉辉的嘴角向上弧度很轻的勾了一下。

他好像有点高兴？

监视官自己都被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视线再转移到擂台上，幸运儿被工作人员抬下去，他的胸膛还在轻微的起伏。

11357并没有下死手，他给他战胜的每一个Alpha都留了一条生路。

*

醒来时，外面的天是黑的，冉辉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身下的面包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

火堆的光点亮夜色，同时也很温柔地驱散车厢的黑暗。

肚子叫了一声，冉辉后知后觉的感到饥饿，算算时间自己至少睡了五个小时。

植被覆盖面积太少，地球昼夜温差极大，凉风跟火光一起钻进车厢，冻得冉辉打了寒颤。

他正想下车，就看见秦朗高大的身影靠过来，照射进车厢的火光瞬间少了一半。

睡梦里浮现出的陈年往事又在眼前闪过，冉辉此时的心情难以描述，他望着面前秦朗高大的身影有些发愣。

“终于睡醒了，”秦朗的视线在他身上短暂地落了一下，接着又朝火堆看过去，“整个队伍里不是Bate就是Alpha，又都没怎么接触过Omega，所以让我来叫你。”

冉辉注视着秦朗的背影，心里慢悠悠地想，你来叫我，还让我睡到现在？

“但是毕竟我们也不是很熟，本来指望你一睡到底，错过饭点，”秦朗伸手递过来一个包装袋，说道：“这样正好还能省点干粮，现在看来怕是省不了了。”

接过干粮啃一口，冉辉被噎得脖子都梗直了。

“水！水！！”冉辉连声道。

水递到嘴边，冉辉就着秦朗的手猛地灌好几口，这才把堵在嗓子口的那块干粮顺下去。

冉辉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耳朵边又听见某人嗤笑一声，道了句“真娇气。”

睡梦中的回忆给秦朗刷回不少好感度，冉辉白了秦朗一眼，并未出声反驳。

耳朵边没听见什么动静，秦朗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冉辉一双翠色的眼睛盯着窗外的荒地，双手捧着干粮老老实实地啃，看起来有点像啮齿类变异体。

脑海中的想象有点可爱，秦朗笑了一下。

他靠在车门上，望着前方，有一下没一个地喝水袋里的水。

绚丽的银河横亘在夜空，它的周围散落着无数芝麻大的小星。

小星微弱，却和银河一样朝人间洒下光辉。

秦朗心中微动，他侧头瞥向冉辉。

冉辉翠色的眼睛中倒映着橙红色的火光，一如当年。

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可以被打败。——《老人与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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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前尘往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