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笃定，再没有旁人能知晓她住在这儿。

除了山脚下的村民，她先前不曾见过有外人上山来，更不用说，这人指名道姓地说，来寻她。

她蹙眉望向祁楚。

祁楚扬了扬唇角，没回应那道质问的目光，反倒对着江平眠沉声道：“能一路寻来这儿，想必是明心大师的故人。”

闻声，江平眠顿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的确是故人，只是十多年未见，明心大师应当是…将在下忘得一干二净。”

听着人略带感伤的语气，昭玉心口一颤，急忙揪住祁楚的衣袍小声问道：“怎是十多年？不该是十多日呢……”

若是十多年前，按着江平眠现在的模样来看，他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哪可能瞧上她娘亲。

祁楚侧过脑袋，微微垂首，缓声道：“他，将小玉骗了。”

昭玉睁大眸子，还没未得及再说什么，便听见明心淡淡回了一句：

“记起来了。”

听闻这声，昭玉一双秀眉缓缓蹙起，然后见着明心对她摆了摆手里那只盛着东西的小碗，“后院那几只鸡还没喂，去替娘喂了吧。”

她心底疑惑着，却也只能先过去乖乖接过那只小碗，郑重地捧在身前，小心试探道：“娘…娘与他是何关系？”

明心脸色有些难看，强压着情绪低声问道：“他不是跟着你们一块儿来的吗？”

昭玉小脸倏地涨红，即便这事是祁楚应下的，可她也的确被那人给骗了，还真信了他说只来见她娘一面。

这都见了多久，脚步都未挪一下。

她垂下脑袋，带着几分自责小声回道：“若他是坏人…我定会护着娘亲的……”

话音未落，明心伸出指尖敲了敲瓷碗，“你能如何护着？先去将后院鸡喂了，免得断了往后的口粮。”

昭玉双颊红得更厉害了。

“那…那我说楚哥哥护着娘亲……暗处定有不少他的侍卫……”

她轻声说罢，转身快步走到祁楚身侧，伸手推了推人，“我不该答应带那人一块儿的，楚哥哥在这儿保护我娘好吗？若是娘出了什么事……”

“好。”祁楚打断她的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人是楚哥哥引来的，小玉自责什么？”

“分…分这么清做什么。”

刚说完，昭玉觉得自己颈上血液愈发烫了，急忙推了一下祁楚，朝着后院急急走了过去。

她听闻，两人成婚以后，该是不分彼此的，下意识就那样回了，反应过来才觉得羞人的厉害。

将小碗中的粮食一股脑洒进鸡圈，她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树墩子上，盯着那几只鸡一窝蜂的跑上来争抢食物，互相冲撞令几只鸡身上羽毛洒了满地。

其实这会儿她就能出去了。

只是，在望见后院那扇门时，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她娘亲分明是故意让她出来的。

却还接受祁楚留在了前院。

放下双手搭在腿上，她鼓了鼓嘴，竟对祁楚生出几分嫉妒来。

当初她娘亲救了祁楚，又让人留在尼姑庵里百般照顾。

可比待她好多了。

她起身拍了拍灰尘，皱着眉头穿过后院门，准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名堂。

哪晓得刚走过去，便见着祁楚朝她走来，不由分说带着她回屋。

祁楚牵着昭玉回了自己那间屋，往她怀里塞了两个馒头和两个果子。

“先垫垫肚子。”

昭玉撇过脑袋没接。

显然又在赌气。

祁楚极轻柔地哄问道：“是…后院那群鸡惹了小玉？”

昭玉轻哼一声，抬起圆润的眸子怒瞪着人，望着望着眸中便浸了水雾，委屈道：

“娘为何…为何要将我支开……”

祁楚愣了下，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的小玉下山太久，竟也懂了这样多俗事。

可到底，他还是希望昭玉的喜怒哀惧能单纯一些。

“怎就是你娘要支开你了？”

他抬手抚上昭玉白皙柔嫩的面颊，昭玉却怒哼了一声，撇开脸不让他碰。

这是认定了。

糊弄不过去，他不得不回道：“以前在庵里的时候，明心大师也不曾与不曾和小玉说过自己的事罢。”

昭玉心里酸酸的，轻点了下脑袋，“都是…庵里师太说的……还与现在看到的不一样……”

她甚至都有些羡慕庵里同辈的几个孤儿，至少人家对自个儿了解的明明白白，还不用日日盼着娘亲疼自己。

祁楚轻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着她转过脸与自己对视，见她眨巴眨巴又要哭了，才急急解释道：

“如此，恰好说明明心大师对小玉的关切，她经历的那些事，自个儿都不愿回忆，又哪舍得小玉再知晓？”

“可我想知道……”昭玉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回肚里，抽噎着回道。

祁楚盯着昭玉这副模样，沉默了会，才缓声道：“楚哥哥也不想你知晓。”

“为什么？”昭玉睁了睁眸子，先前的泪珠子还挂在眼睫上，一同颤了颤。

祁楚唇角微扬，轻轻磨了下昭玉的下巴，“楚哥哥喜欢以前在庵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尼姑。”

昭玉自然知道祁楚说的是她，但心底仍是泛起股醋意，“不喜欢现在的了吗？”

“楚哥哥头回在庵里碰见昭玉哭，还是因为抄了半日经书，现在又为何要哭？”祁楚拇指轻抚着昭玉泛红的眼尾。

昭玉眨了眨眼睛，“娘亲不肯让我知道她和江平眠的关系，楚哥哥也不肯告诉我……”

她原先说得弱弱的，说罢又猛然发觉自个儿没问题，不由得挺起胸脯：

“这又如何了？我若是不能多知道些事情，往后年纪大了都没法像师太们说故事。”

祁楚唇角的笑意浓了几分，“庵里的师太年轻时定然不像小玉这般惹人爱怜。”

他说着，趁着昭玉没反应过来，直接将人往怀中一按，轻声道：“小玉入夜去问问明心大师，若是她不愿说，楚哥哥…明日会与你说清楚。”

他说罢，将馒头递到昭玉手边。

昭玉这次乖乖点了点头，在桌边慢慢坐下，啃了一小口手里的馒头。

若是晚上没胆子问，总归明日也还是能知晓的。

心里正细细盘算着，祁楚又忽地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昨夜没了楚哥哥，睡得可还舒坦？”

昭玉接过，将清茶一饮而尽，随后小脸飘上一层红晕，却没出声回答。

祁楚捏了把她发烫的小脸，低声问道：“小玉是羞了？”

昭玉立刻摇了摇头，“我怕说自个儿舒坦要伤了楚哥哥的心……”

祁楚垂下眼眸，看着昭玉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双眸紧盯他打量，真在担心他一般。

他忽地又是一笑，轻拉着昭玉起身，夺了她身下的座位，又将人拉入怀中紧紧抱着。

昭玉被他怪异的举止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轻声问道：“楚哥哥怎么了？”

祁楚没回答，只反问道：“小玉倒是舒坦了，可知道楚哥哥昨夜是如何过的？”

昭玉想摇头，动作到一半，忽地停了，颇有几分同情地望着他，柔柔地劝慰道：“娘好不容易才答应昭玉留下，楚哥哥…楚哥哥忍忍好吗？”

祁楚将侧脸靠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极为体贴地回了一声“好”。

待昭玉松了口气，又缓缓道：“楚哥哥怕…小玉之后又想寻什么借口留下。”

昭玉“啊”了一声，即便还没想好什么借口，但她的确有这样的心思。

她只能回抱住祁楚脖颈，心虚地哄道：“不会的……”

祁楚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腹，没由来地回道：“小玉月事已过去好几日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眸光柔和地盯着祁楚，软糯的嗓音掺了蜜一般，“等回去之后昭玉就给楚哥哥生娃娃。”

说着，她顿了顿，脸上飘起一抹浅淡的绯色，“回去的路上也行……”

“现在不成？”

祁楚嗓音低喑地开口，语毕，对着昭玉纤细白嫩的脖颈轻咬了一口。

昭玉惊得叫了一声，以为祁楚发泄心底不满，急忙道：“晚上…晚上我要陪着娘呢……”

祁楚轻轻笑道，“楚哥哥说得也是现在。”

“我现在清醒着…不想睡觉……”昭玉出言婉拒，想推开祁楚，却被人箍得更紧了几分。

她胳膊都微微泛疼了，没等她哭诉，祁楚带着几丝感伤缓缓道：“楚哥哥晚上见不到小玉，白日里也得被嫌吗？”

她咬了咬下唇，对着祁楚侧脸落下一吻，“我答应楚哥哥就是了……”

等她应下，祁楚才松开手，等她刚刚站稳，便又打横抱起她，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上。

侍卫带了不少炭上山，屋里燃得正旺。

昭玉乖乖解开了系腰。

她当初不知晓祁楚就是摄政王，都敢壮着胆子去摄政王屋里，这会儿身旁站着祁楚，自然更没什么可介意的。

将脱下的衣裳往祁楚怀里一塞，她红着脸缩进被窝，眨着眼睛望向祁楚，等着他躺进来。

祁楚攥着手中温热的衣裳，坐在床侧，俯下身，凑到昭玉耳旁，低声道：“就这样吗？”

昭玉愣了下，慢慢坐直身子，替他解起了衣裳。

反倒令他身子一僵。

昭玉极度乖巧地令两人只余下亵衣亵裤，便要拉着他往被窝内钻。

祁楚脸色黑了黑，轻咬着昭玉莹白泛粉的耳垂。

昭玉轻叫出声，才慢慢松口。

“生娃娃可不是这般简单睡一觉就成了。”

昭玉伸手捂着耳垂，委屈地望着他，对方咬的太狠，不光耳垂发烫，身子都有些热了。

“马车里那些书小玉没看完？”祁楚低声反问她。

昭玉乖乖摇头，她哪有什么心思看，每本都是胡乱翻了翻。

祁楚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披上外衫，去行李中翻出本书，丢给了昭玉。

昭玉乖乖掀开看了。

她认真研究着上边的文字和配图，白皙的小脸愈来愈红，没一会，将书往边上一丢，背对着他躺入被窝内。

祁楚也没见到她反应会如此，伸手将她抱起坐直了身子，而后便见她双眸水汪汪的盯着自己，樱唇紧抿着微微打颤。

“楚哥哥…我…我不想了……”昭玉蹭了蹭他的胸口，颤着声开口。

祁楚皱了皱眉头，自个儿将那静躺在枕边的书翻开看了看。

这书介绍的详细，边上的配图更是。

只是这会儿怀里搂着娇小软绵的身子，他才发觉，这些图画的有些狰狞丑陋。

他缓缓阖上书，放在自己这侧，伸手轻抚着昭玉柔腻的后背，轻声叹道：“小玉若是不想，便算了。”

话音刚落，昭玉身子一凝，她抬眸望了眼祁楚平静的神色，连忙愧疚地垂下脑袋。

本来就是她应下的事，这会儿不仅反悔，还故意装可怜驳楚哥哥同情。

昭玉紧咬着下唇，白嫩的小手紧攥着祁楚的胳膊，用力摇了摇头，“不成…不能算了……我愿意的！”

她说着又缓缓抬起眼皮子，胡乱解释道：“我…我刚才是与楚哥哥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