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她十九岁生日。
青黎为自己买了个九块九的小蛋糕,背着街面独自枯坐在蛋糕店无人的角落里。
妈妈果然没活多久,第四个月的时候离开了她。
二十万,真只是给她延长了三个月的生命而已,多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她都没有看到她女儿长到十九岁。
没有蜡烛,没有灯光,没有为她庆贺生辰的人……
青黎流着泪把小蛋糕托在掌心里,正要咬一口,手机响了。
她也没看来电人是谁。
她这会儿太孤独,即使是个诈骗电话,她也想跟人说句话。说什么呢?哦,今天是我生日,你可以对我说句“生日快乐”吗?
她心里这么想着,摸出来手机接听,“喂?你好。”
徐京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样低声下气的一天。他试着再度拨打了青黎的电话,通了。
“是我……呃,我是徐京。”还怕她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主动报上名姓。
电话那端的人没作声。
徐京还有点小紧张。
不会是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
这境遇有点尴尬,但如果自爆出来,就更丢脸了。
他清了下嗓子,把那句“你还记得我的吧”的问话咽了回去,装作很自然地问:“在干什么?”
心里想,真要是忘了他,就说电话打错了,挂了手机就是了。
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
青黎把拿手背使劲儿把眼睛擦了又擦,手机拿开些,看了眼来点显示,徐京。
她竟忘了删除这个男人的联系方式了。
这会儿直接挂断他的电话又不太好。毕竟方翎还跟这个男人的圈子有联系。
她把手机重新放回耳畔,“唔,在吃蛋糕。”
“你……感冒了吗?”徐京敏锐地听出来她鼻音很重,声音也怪怪的。
青黎捂住话筒,狠狠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把脸上的泪,拔高音量,刻意语气轻快地说:“没有啊。”
“唔,那为什么吃蛋糕?”
“我过生日啊。”
“噢,满二十岁了啊?那,祝你生日快乐。”
“不是,我今天十九岁。”
“你……”徐京语塞。
原来你骗我。那晚你说你十九岁,但其实彼时你才十八岁。
徐京又清了下嗓子,如果青黎在面前,一定能看出来他有些不自在。
可不是么?
这简直叫人大跌眼镜。
徐大佬此刻一脸讨好的说:“我今晚没安排,陪你过生日吧。啊,你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啊。
她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孤独得落泪,好希望有个人能陪她。
青黎只愣了下,便说:“好。”
照样还是徐京去接的青黎。
还是学校旁边那个居民巷道内。
青黎上了车,徐京皱着眉头看了又看她,“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那张小脸儿几乎只有他半个巴掌大了。
青黎不做声。她扭头看着车窗外,留个后脑勺给他。
徐京:“……”
他活到这般岁数,还没谁这么不待见他过。
好吧,算了,她今天是寿星。寿星为大。
有了经验,徐京不再问她想吃什么菜式,他开车直接把青黎带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他一个电话打出去,在去接青黎的一个半小时内,一切都按照他要求的已事先安排好了。
打开房间,屋内满屋子的烛火像繁星一样摇曳。
青黎呆愣在门口,眼里的泪珠,点点滑落。
“我小时候蜡烛是点不起的,电也用不起。”
徐京突然觉得满屋子的蜡烛燃着,十分罪恶,忙问道:“那用什么照明?”
她回身泪眼笑看他,“煤油灯。”
徐京看她笑了,放下了心。见青黎还感动得哭了,自鸣得意。为她拂去脸上泪水,捉着她瘦削的肩膀把她推进屋。
“煤油灯?多新鲜的一个词儿啊。”他笑着说,“我的见识竟不如你。”
“对,煤油灯。不过不如我有什么奇怪的?你们这样的人,自然没见过煤油灯长什么模样。就是想都想象不出它的样子。”
徐京歪着头,似乎真的想象了一下,笑:“我还真想象不出。”
“当然。即使你现在上网搜索,也不一定能找出我家用过的那种煤油灯的样子来。”
“这么独特?”
“嗯,因为那灯是我们自己做的。我伯伯是鞋匠,他粘皮鞋用的胶水是用一种金属罐子装的。那罐子只我手巴掌长。我把用空了罐子要了来,在金属盖子上面戳个圆洞,再找伯伯要一些他补铝锅用剩下的铝皮边角料,裹出一个拇指长的圆管来。然后把丝线搓成的灯芯穿进铝管里,从另一头拉出来。再把这根穿了线的管子从盖子上那个洞插进去,最后往罐子里倒上煤油,煤油灯这就做成啦。”
徐京含笑静静地听她唠叨。
青黎今晚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尤其是一杯红酒下肚后,她酡红着小脸儿,巴拉巴拉,越讲越多,
这个陆青黎,她真实的面容,在他面前,缓缓揭开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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