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中穿回现代的那一刻,季雨笙醒来后脑子里第一时间想的就是,顾玄舟会不会把他当成吃干抹净就始乱终弃的渣男,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样做是为顾玄舟好,却从不曾问过顾玄舟是不是需要自己那样做。
他觉得以顾玄舟的性子,找不见他顶多是难过一些时日便过去了,毕竟没什么东西是时间不能解决的,如果依旧没能解决,那就是时间还不够。
可…
季雨笙呼吸微颤,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着顾玄舟别过去的背影出神。
可整整三万年了,这人怎么…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惦记在心过,也从没被人这般悉心照料过,结合之前在紫竹苑看到的…
此时他才恍然过来,那些都是他三万年前最爱的酒,明明不喜他饮酒却又暗自记下了他的喜好,还有那满屋的红颜,若他不曾记错,他第一次穿红袍给顾玄舟看时,顾玄舟还说过他不该如此放荡来着,可为什么私底下却又…
此时季雨笙再也忍不住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顾玄舟,“师尊,我错了。”
自七岁父母车祸去世后,季雨笙便再也没有感受过人情温暖为何物,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来自周围人群的指点嘲讽,有时候他也很惊奇,他是怎么活到二十多岁的。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有没有良心?”这大概是季雨笙长这么大听到过最多的一句话了,确实人家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没有良心。
父母去世后守孝未满三年他就逃了,且自那以后从未回去看望过,叔叔婶婶好心收养他他却忘恩负义害的人家儿子残了只手。
小偷,小杂种,有娘生没娘养,白眼狼,这些等等类似的词语他听得太多了,可却从未有一人问过他有没有做过那些事。
大家都在看热闹凑热闹,生怕火不够艳,不由分说的给他安罪名,他哭了难过了,他们会说他活该,不值得同情,他笑了他们会说他果然是白眼狼,果然没心没肺,人家都怎样怎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所以比起哭,他只能笑,因为这才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生存之道。
那天他把名字告诉顾玄舟的时候其实没说自己名字的由来。
“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是季雨笙妈妈对他的希望,“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这是季爸爸对他的希望,所以结合两者,就有了季雨笙。
可惜他两者都没有做到,浑浑噩噩的活了二十多年,也只是觉得若太早死了实在对不起因他而死的父母。
因为没人在意,所以也不介意活成什么样,可如今不同了。
感受着身前传来的温度,季雨笙第一次感觉到了心安。
他总是怕顾玄舟知道真相后会自责愧疚,所以一直隐瞒不想说,但这一次,因为知道有人疼了,他也想疼一疼自己。
“师尊,若我说我当年是有苦衷的你信吗?”
顾玄舟眉宇间烫的厉害,想推开身后的人又舍不得,最后无奈转过了身,“我信,此事日后再说,不早了先…”
他不是不想听,不是不想知道,这三万年为了找寻季雨笙的踪迹,他能想的能用的方法都用尽了,但这人却似人间蒸发了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仿佛那人间一月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方才季雨笙问聚魂鼎为何会出现在幽山,他其实没说,那是他重伤险些走火入魔时不小心落下的,他想通过聚魂鼎找寻季雨笙的踪迹,可就如九幽镜那般,毫无所获。
这三万年间,他从未停止过寻找,可一次次的落空,一次次的查无所获,他开始觉得或许当初的一切真的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梦罢,此时恰缝九重天命他下界寻找天书,为了还四界一个太平,为了给师傅报仇,他急于求成,修了无情道。
本来他已经决定放下了,可此时这人却又出现了。
虽改头换面,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不想听吗?
怎么可能?!
只是他修此道时从未想着这人还会出现,所以选择了最高阶的一种,如今这人这般同自己亲近,他实在是…
“你,你先放开。”
季雨笙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师尊你不舒服吗,可是无情道发作了?”
顾玄舟喉结微动,“没有,不早了,应…”
“哪里不早了?”季雨笙道:“天都还没黑呢。”
顾玄舟忍的难受,眉宇间似灼烧般刺痛了起来,但却依旧没有推开怀中的人,只是嗓音比方才又沙哑了几分,“你先放开。”
季雨笙没动作,却道:“师尊方才为什么说信?你明明都还没听我的解释呢,怎么就信了?”
顾玄舟顿了顿,道:“你当时,对本座很好,本座都知道的。”
季雨笙苦笑了一声,“哪里好了?”
顾玄舟没答,也没动,只是闭着眼忍着刺痛任由季雨笙在他怀中作乱。
季雨笙抬眸,看到的就是顾玄舟眉宇紧皱,满脸忍耐的模样。
季雨笙微微一笑,手触上了顾玄舟的眉间,“师尊,让我帮你好吗?”
“我保证,会很舒服的。”
他说着不等顾玄舟反应,踮起脚吻上了顾玄舟眉宇间的那抹猩红。
顾玄舟猛然睁开双眼,“你…”
“抱歉,没忍住。”季雨笙嘿嘿道:“但比起师尊说的法子,我觉得神女所说之法更有效不是吗?”
怕又被骂浪,他赶忙又道:“不过师尊放心,这双修之法也并不是非要…”
“我向师尊保证,以后没经过师尊同意我决不…”
“好了好了。”顾玄舟听不下去了,“要怎么做?”
季雨笙嘴角微动,“这就对了嘛,来,师尊我教你。”
顾玄舟眉宇微动,最终还是随他去了。
季雨笙按照神女所说的双修之法利用天书之力,一点点开始往顾玄舟眉间注入法力,修炼初期是需要减弱顾玄舟身上的无情道,好真正的开始双修之法,所以他方才才会说也不是非要那什么…
至于到了后面嘛,天时地利人和,他就不信顾玄舟还能把持得住。
一柱香后,施完法,季雨笙累的瘫倒在了床上。
可恶,这什么破身体,他记得他以前身体很好的啊,怎么来到了这里就…
看他这般,顾玄舟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季雨笙侧眸看了他一眼,刚好看到桌案上的霜浮,他坐起了身来,“没事,就是有点累,师尊你能…”
“把霜浮借我玩玩吗?”
顾玄舟眉宇微皱,“一把剑有什么好玩的?”
季雨笙只以为他不想借,也没再说了,只道:“我就是觉得它好像变厉害了,我记得它以前胆子很小的,整天软趴趴的,想不到现在这么硬…”
察觉到顾玄舟脸色越来越难看,季雨笙声音都小了不少,“气了,我有点好奇。”
“好吧好吧,我不玩…”
只是话未尽,霜浮自己从桌案上蹦蹦哒哒到了季雨笙手中。
季雨笙咳了一声,看向了顾玄舟,“师尊,这…这不能怪我吧?”
顾玄舟沉声道:“霜浮,回去。”
“哎呀,别呀。”季雨笙道:“你看你把它吓的,好不容易…”
“你看它现在…”被盯了几秒,季雨笙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好吧,我听师尊的。”
他把手中的霜浮放到回了桌案上,完了还不忘道:“你自己玩吧。”
顾玄舟摇头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到了外间,“不是饿了吗,出来用膳。”
季雨笙最后看了眼可怜的霜浮,道:“哦,这就来了。”
——
虽说是同住一间房,但季雨笙和顾玄舟还是各睡各的,毕竟如今话还未挑明,不太合适,况且他可不想让顾玄舟觉得他轻浮。
由于不适应当地气候,这床又隔的人生疼,季雨笙翻来覆去也没法入睡,最后好不容易快要进入梦乡了却又被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吵醒。
季雨笙几乎是立马惊醒,刚想起身查看便被人从身后蒙住了口鼻,接着是一声极其低微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别动。”
这是…
顾玄舟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雨笙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心脏却还因为惊吓砰砰跳个不停,主要他很久没有适应这种黑暗了,分明他还未睡着时屋内的烛火还是亮着的,一睁眼周围黑漆漆的还有奇怪的声音,季雨笙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某些可怕的瞬间。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也很久没有再想起从前的那些事了,不过好在,这一次,这种感觉没有维持很久。
随着一阵阴风略过,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桌案前,一步步向顾玄舟睡的那张榻前走去。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熟悉了,虽有顾玄舟在身旁,但季雨笙还是下意识侧过了头。
感受到身下之人的异样,顾玄舟低声道:“别怕,在这里等我。”
后面发生了什么,季雨笙没注意听也没看,只是待他再次睁开眼时,屋内烛火已尽数被点亮。
手也被一道温暖包围,顾玄舟蹲在榻前道:“不黑了,别怕。”
被看到这么软弱的一面,季雨笙也没觉得丢脸,只是看了眼四周,道:“方才那是什么东西?”
顾玄舟把他从榻上扶了起来,拿着霜浮指了指桌脚边被绑着的人,“魔界的人,应当是为天书而来。”
季雨笙看了眼,“这…这不是酒楼老板吗?”
顾玄舟道:“嗯,一入酒楼我便发现了,他身上魔气很重。”
“魔界的人?”季雨笙眉宇微动,心道“不对啊,原著中可从来没有什么魔界的人出来捣乱过,这剧情怎么越来越…”
“奇怪了?”
按理来说,顾玄舟可是男主,天书由顾玄舟保管十拿九稳,像这种魔界小咖就算是出现了也根本是拿不走的,那么出现的意义何在呢?
季雨笙心下疑惑,看了眼顾玄舟,“他们只来了一人吗?”
顾玄舟道:“两人,方才打斗之时,一人跑了。”
“跑了?”季雨笙摸了摸下巴,看向了被绑在桌脚边的人,也正是这家店的老板,“你是受谁指示来偷天书的?”
酒楼老板冷哼了一声,只道:“愚蠢。”
“哦?”季雨笙道:“那你就不愚蠢了?天书没拿到…”
“还被这般五花大绑在这里。”
酒楼老板道:“要杀便杀吧,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是吗?”
“可我若同你说,你们拿的东西是假的呢?”
“不可能。”酒楼老板明显比方才激动了几分,但反应过来后,他又立马禁了声,“哼,你休想诈我,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诈你?”季雨笙轻笑,“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看了眼地上的人,季雨笙接着道:“若我猜的没错,当初诬陷神女是妖说神女害楚家公子恶疾缠身的幕后主使应当就是你们吧,你们自己入不得山,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那群道士身上,你们知晓那群道士痴醉于求仙问道,想利用他们除掉神女,好入山寻找你们想要的东西,可没想到神女会失手杀人,你们的计划落了空,所以后来一次次怂恿那些心术不正的修道之人上山,只可惜他们都没能回来。”
“但凡是总有例外,我们回来了,所以在看到我们再次回到酒楼时,那位小二哥才会表现的那般惊讶,我猜想他也是你们的同伙对吗,只是他良心未泯,以为我们也同之前那些人那般一去不回,所以才接二连三的劝说我们不要入山。”
季雨笙顿了顿,接着道:“幽山的宝器不外乎有二,一是天书,二就是聚魂鼎,天书你们没办法靠近,自是拿不走,所以…”
“你们的目的是聚魂鼎了?”
酒楼老板微愣,他没想到季雨笙猜的这般精准。
看他这副表情,季雨笙愈发认定了心中的猜测,他轻笑了一声,“看来我是猜对了,那么再让我来猜猜,你们偷聚魂鼎是想用它…来复活魔君对吗?”
酒楼老板冷哼了一声,“猜到了又如何,反正东西我们已经得手,牺牲我一人能换魔君重临四界,足够了。”
“天真。”季雨笙失笑,“我方才就说过了,你怎么知道你们拿走的东西就是真的?”
酒楼老板心下一惊,“你什么意思?”
“呵!”季雨笙伸手,看向了顾玄舟,“师尊,拿出来让他看看。”
顾玄舟长袖一挥,聚魂鼎悬空在了季雨笙掌间。
见此情景,酒楼老板激动了起来,“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随便你信不信吧,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倒是你…”
“你这个叛徒,你莫要忘了你什么身份,当年仙魔大战是妖界可是参与了的,你以为你的下场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吗?先前我还觉得奇怪你一个灵力低微的小妖是怎么混入他们的队伍的,如今看来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小聪明罢了…”
酒楼老板冷笑着看了眼两人,“师尊?你莫不是以为堂堂玄芜仙尊会真的收一个道行低微的小妖为徒吧,你且看着你最后结局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季雨笙轻笑:“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嘛,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不妨再说说你都还知道什么?”
酒楼老板冷哼了一声,露出了一抹瘆人的笑容,“我知道的还多着呢,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季雨笙自是不信,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点他还是知道的,他正疑惑间,却见酒楼老板闭上双眼开始默念着什么。
“不好!”他反应过来,刚想拽住顾玄舟跑却被顾玄舟先一步互在了怀中。
随着一道诡异的笑声传来,待季雨笙回头看之时,身后已燃起了熊熊火焰。
这……
酒楼老板竟然自爆了。
季雨笙微愣,他本来也没打算杀他来着,这人,额不对,这魔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就在季雨笙愣神间,突听顾玄舟道:“本座没有利用你,你同他不一样。”
季雨笙心中一暖,都这时候了,这人第一时间想的还是……
“我知道的。”季雨声道:“方才师尊说,我待你很好,我觉得其实不对。”
顾玄舟眉宇微动,刚想开口,便听到季雨笙又道:“师尊你待我更好,这世间没有人比你待我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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