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梅山山脚下,一袭白衣,飘飘欲仙的长发道士背着剑,站在百尺高的树梢上,长身玉立,稳若平地。
他抬眸看着夜幕中朦胧的照梅山,黑眸里神色沉静,恍若一潭平静无波的深潭。
照梅山。
竟然到了照梅山么。
守真垂眸,缓缓摊开手掌。他的掌心赫然躺着一串自链身断开的金铃手钏。
手钏上连接着的细长红丝直直地飞入照梅山深处,隐于结界之后,再也看不见踪迹,也不知道落到哪处去了。
那人是在照梅山内?还是山的那侧?他现在是生,还是……
守真一概不知。
连日来的追寻断在此处,再难追查下去。一切似乎回到原点,这像是在无声地引诱他,要他进入这座怪异的山中。
为什么要进入这座山?谁规定守真必须要进入这座山?一切的一切,错综复杂,只为了一个目的,让他到这里,然后进去。
守真是修道之人,天生对天道规则有一些玄之又玄的见解和感悟。他信命运之说,可守真又是个极为聪慧之人,正常情况下,他必然不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一个似是而非的命运指引,孤身犯险。
山间气流涌动。微风吹动道袍的白纱,徐徐飘动。
守真沉寂的眸子望着红丝消失的地方,眼中仿若无声下了场满天飞雪,掩盖住了自己的心绪。
他不是蠢人,也绝不会想被天道戏弄。
要他就此放弃,那也是绝无可能。
照梅山,他势在必行。
守真垂眸,凝视着掌心被保护的很好的金铃手钏,似乎能透过这串金铃,看到它原来的主人一样。
铃铛被风吹动,发出叮当脆响。正如当日,耳畔听到的一般动听。
五指缓缓合拢,珍惜地将手钏收进胸前衣襟。守真悠然跃下树梢,身形轻盈,缓缓落地,清冷面容衬着身后缥缈月光,恍若月宫仙人一般出尘冷清,吓得躲在不远处的男童跪下就拜:
“仙人下凡了!仙人下凡了!”
守真伸手托住男童想要磕下的额头,神情淡淡,“我非仙人,只是寻常的道士罢了。”
“道士?”
男童呆愣愣地看人,待他看到守真淡然如菊的面容时,讷讷地开口问道:“你是……守真道长?”
见守真点头应是,男童高兴地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
“唉呀,太好了,守真道长!您回来可真是太好了!我们村有救了!”
男童利索地从地上爬起,高兴地拍了下掌。
观他的表现,是这片又不太平了。
守真颔首示意道:“边走边说吧,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诶呦!谢谢道长了!谢谢道长!”
男童喜笑颜开,拉着守真的衣袖边走边说:“您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许多事情呢!”
前段日子,村里又有孩子失踪了,孩子家里人去找的时候,只找到一只鞋子,多半是被妖精吃掉了;村里还有女童被狐狸精蛊惑了心智,被狐狸精勾的要往山里去,幸好被父母拦下了,要不还不知道出什么了乱子呢。
不过与后面的事相比,这都算是毛毛雨。
前些日子,村里有些人看着跟中了邪一样,回到村里神态迷迷怔怔,恍恍惚惚的,别人问啥都说,还净说真话,有的人说祖传秘方是自己胡编的,有的人说自己骗媒婆说自己是二十岁,其实都已经三十五啦,甚至有人把自己私藏了村头寡妇的肚兜这事儿也给抖落出来了。
这可算是戳了蜂窝了,倒了大霉了。村里当时就闹起来了。
被人骗了买祖传膏药的人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要他退钱;村里的媒婆破口大骂,扭身就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到手的亲事是黄了;还有那被偷了肚兜的寡妇,当时就恼了,拎着用来浆洗衣服的棒槌,梆梆给了那登徒子两锤。
怪的是,那登徒子一不避让,二不闪开,表情木愣愣的,跟个木偶似的立在那挨锤,竟好似是被抽走了魂儿一样。其他人也是一样,迷迷怔怔地,看着就诡异,但别人问啥也会回话,还说地都是真话。
好在有这情况的人第二天就又恢复正常了。问他们前一天是咋回事,他们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脑子里对于前一天的记忆都不约而同地悄然消失了,竟没一个人能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这是狐狸精把人的魂魄给勾跑了。万幸的是,没被吃,不然人就不是呆傻了,而该穿上寿衣躺进棺材里了。
被吸走的魂魄在外面转了一天,嘴巴没了控制,可不就把不住门,净说大实话。第二天魂魄归位了,人就好了。
“村里都是这么传的!据说啊,那狐狸邪性的很!嘴巴一张,人的魂魄就被他吃掉了,跟吃面条一样,快的很!”
男童说到兴起处,眉飞色舞地形容山上那只狐狸吃人是多厉害,性情是多狡诈。他脏兮兮的脸蛋煞有介事地点头,好像自己亲眼看见过似的。
“道长,我们村二愣子还偷偷地供奉这狐狸奶奶,神神叨叨的,我都看见了!道长,你说如果我们家也这样,会不会就不会被狐狸妖吃掉啊?”
男童踢开脚边的石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出的话题越跑越远,听地守真眉头紧皱。
守真侧头看他,正色道:“休得胡言,供奉妖邪,有悖真元。没修为的人供奉邪物,有碍寿命。你回去后,叫村里的人撤了香火,勿要再供奉了。”
男童自知失言,讷讷应是。
守真的思绪却捉到了一丝线索。
捉人,莫名消失,还有狐狸奶奶……
乌黑眼睫半合,藏匿于胸口的金铃手钏在心理作用下分外突出。
莫非……你也是被捉到山里的人吗?
脑海里,泫然欲泣的美貌少年落入了那双幽绿眼眸的主人手里。他不停挣扎,奋力往前奔跑,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妖物的桎梏。
含着泪光的眼睛投向自己,粉嫩唇瓣开合间,含着哭腔喊着自己的名字: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黑暗中,一只大掌狠狠握住了雪白微肉的脚踝,握出些红痕,将惊慌失措的少年拖入黑暗中。
到那时,美貌的少年会怎么样呢?
原本寂静无声的心湖蓦然间被投入一块巨石,掀起层层波澜。
守真袖中的手缓缓收拢,眼瞳里寒意凝聚,沉在眼底。背后的灵剑感受到主人的怒意,震动低鸣着,时刻准备着刺穿敌人的心脏。
素来修身养性,性情淡然的守真,头一次对外物有了浓重的杀意。
远方火光摇曳,已然快到了村口。
守真与男童一起进了村,迎面便撞上出来寻孩子的妇人。
只见那麻衣妇人怒目圆瞪,快走几步,伸手就要揪男童的耳朵,嘴里喋喋不休道:“你个小兔崽子!好啊你!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去山上别去山上,山上有妖怪,你就是不听!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爹交代?你这是要你娘的命啊!”
男童哎呦哎呦地叫着,“娘!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龇牙咧嘴地指了指守真,强自辩解道:“娘!这,这不是有守真道长的吗?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守真道长啊!”
妇人一怔,这才注意到一旁清风朗月的守真。
守真前段时间在村里小住过一段时日。妇人也是见过他捉妖杀鬼的,平头老百姓哪里敢怠慢这种身怀绝技的能人异士啊,连忙躬身道:“唉呀,实在对不住,我家这小子太皮,我光顾着教训他了,竟没看到您,真是,您看看这事闹得。”
“无事。”
守真颔首,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妇人一边赔笑,眼疾手快地捉住想要趁着大人说话,自己偷溜的男童,转头怒视道:“还想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还不快跟道长道谢?若不是道长,你这逃跑的腿还不知道在哪个妖怪的嘴巴里嚼着呢!快,快说谢谢道长!”
男童被妇人按压着脖子,还是有些不服气:“怎么可能,我都听爹说了,那山上的狐狸他都受伤……哎呦!”
妇人狠掐了把男童的腰肉,眼睛圆瞪,怒声训斥道:“那也是妖怪!人能斗得过妖怪吗?!你有几条命能让妖怪祸害的?!”
“那我咋还听到,爹和二叔他们还打算进山呢……”
“嘿!你这小兔崽子!你还偷听大人谈话!”
“诶!娘!别打别打!道长救我啊!”
眼见着妇人又要打男童,守真轻咳一声,声音清灵矜持,无波的瞳仁里终于泛起些涟漪。
“敢问,你们是要进山?”
……
山外波涛暗涌,山内也并不平静。
元沅坐在凳子上,瞧了瞧左边筷子上悬着的水晶虾饺,再瞧瞧右边递来的红烩肘肉,肚子饿的咕咕叫,颇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吃哪一边的为好。
狼奴把手凑近了些,低呜了一声,示意元沅快吃。
这红烩肘子做的相当地道,肥腻得当,肉香十分霸道,勾的人食指大动。元沅舔了舔嘴巴,刚要咬上一口香喷喷的肉,就闻见一股奇异香味。
有苏厌施施然将剔除了骨头的鸡腿肉放入碗中,推到元沅面前,面上笑意温柔和煦:“不着急。”
或许是回归了狐狸的形态,心性喜好都格外明显。
元沅瞧着碗里被烹制的金灿灿的鸡腿肉,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尖尖的狐狸嘴咬在嘴边的肘子上,眼睛却看着鸡肉不放,活脱脱一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出息小吃货模样。
呜呜呜,好香好香。
真奇怪,以前吃鸡肉的时候为什么没感觉这么香啊?
元沅吞了一大口肘子肉,嚼啊嚼,想不通。
有苏厌搁置在石桌上的手指愉悦地敲敲,看着吃东西也格外斯文的元沅,显然心情很好。
种族优势,没办法。喜好拿捏的死死的。
狼奴瞥了眼对面浅笑的有苏厌,黑瞳里明晃晃的厌烦,不逞多让地拽下另一个鸡腿,放到元沅碗里。
“呜。”
吃。
有苏厌哼笑了声,绿盈盈的眼睛上挑,毫无笑意。
幼稚。
被两双眼睛盯着看着吃饭,实在是怪异。元沅有些脸热,有点不太想要他们盯着自己看。
自己吃饭就好了啊,为什么要盯着自己呢?不懂。
元沅不知道,一个雪白雪白的毛绒团子乖乖巧巧地蹲坐在石凳上,乌亮的狐狸眼澄澈天然,看人时又纯又欲,轻轻摇着尾巴,张着尖尖的嘴巴等着投喂的模样,实在是满足了这些家伙们深藏的成就感。
别说是情趣值点满的有苏厌了,就是不通人事的狼奴,这不也乐颠颠地把肉喂到元沅嘴边,跟个伺候皇上用膳的奴才一样伺候着他吃饭。
元沅揉了揉饱饱的肚子,拒绝再次贴在嘴唇上的勺子,嘤了一声。
吃饱了,谢谢你们。
雪白的小狐狸在石凳上晃晃身体,依照本性伸了个懒腰,又魅又纯的的眼睛看着人,藏着什么甜蜜情话一样。
有苏厌眸色渐深,伸手欲抱元沅,却被狼奴抢先。
“呜!”
漆黑双瞳里满是野性未驯的桀骜,明明是人,却有着野兽般的凶悍。狼奴毫不畏惧地对着明显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呲着牙,抱着元沅的手臂半点不松。
活了万把千年的老狐狸也犯不上跟个小崽子生气,也忒没面子。
有苏厌撑着头,唇边笑意不改,完美的像是特意测量过的,别具优雅风度,只是渐深的绿瞳显露了主人变差的心情。
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并没有影响到元沅的情绪。
他原本揉着自己肚子的小爪子缓缓停下,耳朵竖起,倾听着远方的声音。
不对劲。
声音不对,味道也不对劲!
元沅一骨碌爬起来,仰着头嗅闻空中的气息。
陌生的味道若有若无地夹杂在空气里,除此之外,还有……燃烧的味道!
元沅挣脱狼奴的怀抱,跳上床咬住羽衣,就要往洞口外跑。刚跑没几步,被一双手捞住,元沅抬头看着有苏厌,急地嘤嘤叫。
快放开我!我要去看看出什么事情了!
“我也一起去吧。”
有苏厌拿过元沅嘴上咬着的羽衣,放在元沅爪子下让他抓着,哄婴儿似的拍拍。
“呜!”
狼奴自然要跟着元沅一起去。
有苏厌虽然厌烦这个蠢狗,但现在情况紧急,不轻不重地瞥了眼狼奴,到底没拒绝他。
刚出洞口没走几步,远远地就看见蔡蔡小虎他们几个孩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几个孩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残雪,似乎是跑急了摔到了雪里留下来的。即使是这样,他们也顾不上拍掉雪花,急匆匆地来找元沅。
看来,是真的出大事了。
元沅在有苏厌怀里坐直身体,目光焦急:
“嘤?”
出什么事情了吗?
小虎看元沅,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喘着气道:“元沅哥哥!我,我闯大祸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都是山下的人!”
蔡蔡也喘地厉害,脸冻的通红,大口大口呼着气:“元沅哥哥!有好多人闯进来了!他们偷了小虎的衣服,进了结界,把大家伙都抓走了!金枝姐姐被他们抓住了,银枝姐姐让我们来找你,自己也……这可怎么办啊元沅哥哥!”
其他几个孩子跑了一路,此刻见了元沅,心里有了主心骨,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脏兮兮的手背擦拭着眼泪,弄得本来就花了的脸蛋也脏兮兮的。
元沅听小虎和蔡蔡的诉说,已经对目前的情况明白了大概。
照梅山的结界可以抵挡不被允许进入的生物进来。但是山里的孩子们却不在不被允许的这个行列之中。他们的气息刻入了结界中,自然拿了他们贴身的衣物的人也能来去自如。
元沅咬牙,心绪紊乱,爪子在有苏厌的手臂上无意识地来回乱踩。
虽说带走孩子们的是他们的家人,可是那些人除了和孩子们留着同样的血液之外,他们哪里还配得上称为孩子们的家人呢?
他们欺骗,虐待,压榨,奴役孩子,若是这回真让他们得逞,把人带走,那这些孩子们以后会怎么样呢?
元沅越想越急,嗷呜一声,狐狸眼里渗出些晶莹泪珠,推推有苏厌的胳膊,就要自己下去跑。
“放我下去啊,我要去救他们!”
狼奴见元沅落泪,面上着急万分,伸手握住元沅的爪子,低呜着说些什么,传递着自己的安慰。
有苏厌眼眸低垂,指尖划过元沅眼角地湿润,“别哭,我们现在就去,别慌。”
时不我待,情势逼人。
他们还未去找那些闯入结界的人,对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话间,不远处几个跳动的火把纷纷围了上来。看来,是追着小虎蔡蔡几个孩子们来的。
“在这儿呢!快一点!别让他们跑了!”
“快追快追!”
那几个人举着火把快速跑来,打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有苏厌,狼奴以及元沅,一双眼睛登时就亮了,指着元沅大喊道:“狐狸!狐狸在这里呢!”
在众村民眼里,狐狸就等同于妖怪了。无论元沅长得再怎么玉雪可爱,那都是会吃人魂魄的妖怪,要打死!
“王福说的没错!这妖怪受了伤,肯定不中用了!乡亲们,我们不用怕!”
打头的那个壮汉显然在这些村民里是领导者的身份。只见他指着元沅振臂一呼,就连原本隐隐有退缩之意的村民们也都被调动情绪,纷纷响应,握紧手里的火把缓缓向元沅他们靠近。
火光燎人,摇晃地红黑光影交错,照在一张张肃穆愤怒的人脸上,好似会吃人的恶鬼修罗从低于里爬出来了一般恐怖。
狼奴挡在元沅前面,眼睛警惕地注意周围聚拢的村民们,时刻准备扑上去攻击。
孩子们躲在有苏厌身后,一个个手拉手,互相保护着彼此,不让任何一个被村民拽走。
“蔡蔡!你快过来啊!我是你娘啊!”
一妇人冲不远处的蔡蔡招手高呼,蔡蔡摇头,更是往后缩了缩,大着胆子反驳道:“我没有娘!早在你为了弟弟,把我丢到山林里,让我自生自灭开始,我就没有娘了!”
“蔡蔡!你怎么能这么说娘!”那妇人痛心疾首,面露难色,“当年是咱家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不是扔了你,就得扔了你弟弟。你弟弟是个男孩,还得为家里传宗接代,娘也是没有办法啊!你怎么就不能体谅当娘的这片苦心啊!”
“不体谅!”蔡蔡大声说,“我早就是个没娘的孩子了,你不用寻我了,你回去吧!”
“你这孩子!你真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那妇人见蔡蔡并不心软,反而轰她回去,原本遮挡住面容,抹眼泪的手也气恼地指着蔡蔡,露出副凶相。
瞧她双眼干干,连眼眶都未红半分,哪有一丝她话里说的悲痛?
“妹子你别难过,我看啊,多半是这个狐狸精迷住了蔡蔡,孩子能懂个什么啊,都是这狐狸精的错!”
“就是就是!俺们家狗剩也被迷住了,要不是俺家那口子动作快,不然也让他蹿到这里来找这畜生了!”
男人女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说着刚开始说话的妇人。随着他们的话语,他们看向元沅的眼神也越发地仇恨。和憎恶。
在他们眼里,元沅就是个欺骗自己的孩子,吸食了孩子们魂魄,让孩子们六亲不认的罪魁祸首!正如他们所说,孩子那么大一点,能懂什么呀,肯定是元沅用了妖术,迷住了孩子们的心智,这才让他们连爹娘都不认了,只和这该死的狐狸精好!
越想越气,有个男人甩手就把手里的火把扔向元沅,嘴里恶狠狠地骂道:“艹你娘的畜生!给老子去死吧!”
“就是就是!你这个妖怪!就应该去死!”
“大家伙都别怕,他受伤了不能施展妖术!我们一起把妖怪打死!孩子们自然也就会好了!”
“对!!没错!!”
“打死妖怪!!”
愈发狂热的村民们在第一个人扔出火把后,情绪被煽动到了**。有的把携带的鸡蛋烂菜叶砸向元沅,有的也跟着把火把砸过去,有的甚至冲元沅吐口水,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透明的屏障瞬间撑开,隔开了群情激昂的村民们和元沅这边。
砸来的火把在触碰到屏障的瞬间炸裂开来,像是炸开了朵金红色烟花,消失殆尽。其余事物也尽数化为齑粉,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沅其实也不怎么怕这些村民。
无论他们怎么叫嚣,他们依旧是凡人。若是元沅愿意的话,只用几息,他们就都会惨死当场。比起村民们,元沅更在意被带走的孩子们,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了。
“嘤?”
我们走吧?
元沅推推有苏厌地胳膊,抬头看他。
却见有苏厌面容冷凝,唇角拉平,幽幽绿眸里跳动着对面投来的火焰,像是幽深沼泽里突然燃烧起两团赤焰一般。
头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翻腾的云朵中,闪电击亮了天幕,空气中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凝出水来。
突变的天气实在诡异。
村民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来了老人们口口相传的一句话:
神仙生气,天象异变。
这是……这是神仙发怒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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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有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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