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不说，还没家属签字。
他心虚的低着头，黎之旭觉得自己喉咙好像有血涌到嗓子眼了，还不等他说话，这人又蚊子似得小声说：“本以为摆两个月摊能去手术，但摊子也被砸了...”
拖着拖着，就已经四个月了。
随着肚子隆起的小弧度，他的心境也发生了改变。
或许，是他被顾家抛弃以后回到亲生家庭后，感受不到亲人的温暖，活了十几年，原本的养父母家庭告诉他所有的亲情都是假的，他的一切都是掠夺，大家忽视他讨厌他笨笨的，到哪里都好像被人用小偷的标签拴在头上。
他想自力更生，但从小又被娇养长大没这个本事，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废物。
好像这个世界确实没人喜欢他，他是有些孤独的。
有天发了传单回出租屋的路上，路过小区花坛时他看到一只小猫，因为他喂了一根香肠就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顶他的掌心。
那一刻，林听眠想养一只小猫，也在幻想，他要是把这个宝宝也喂大了，至少能给他自己全部当爸爸的爱，不会让他孤零零的。
既然打不掉，他换了心态刚要接受，又因为体质不好，总是嗜睡晕倒在医院里开了不少药。
原本的牛仔裤已经穿不下了，他的小腹部隆起一个微微的弧度，穿上背带裤还有几分可爱。
他低头抿唇，害怕抬头看到黎之旭冷脸的样子和一只被抛弃的小金毛犬没差别。
“我..我知道您可能很讨厌我，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去打扰您的生活的。”
林听眠睁着圆圆的眼睛，脸上挂着几丝难免的害怕。
“小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玩什么四年后带崽回归的戏码，明天我就退租去其他城市摆摊！”
黎之旭听到他壮志雄心的发言，揉了揉眉心。
但他忽然注意到林听眠进屋这么久，脑袋上还戴着毛线帽，不热吗。
他放下手中的塑料瓶，走的近了些。
男人亦或者长辈的威压扑面而来，林听眠瑟瑟发抖，他抬起眼看到黎之旭那隐忍的深刻的五官，好像小时候准备随时扒了他的裤子抽两顿的大家长。
他硬着头皮颤着声音说：“你现在不能打我！你一个公众人物！打人可是会有负面新闻的，我....哎？”
帽子被摘下，棕栗色的羊毛卷在空中被静电弄得噼里啪啦，他下意识的想要挡住自己的耳朵。
黎之旭握住他的手腕，紧盯着他耳朵上戴着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入耳助听器。
“哎呀，不可以乱碰的，好像又坏掉了。”林听眠心疼的拿下助听器，重新开开关关。
助听器...
看起来已经很旧了，林听眠鼓鼓嘴巴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小电池。
嘟囔着说：“看来便宜果然没好货...总是爱没电。”
黎之旭看着他在狭小到转个身都要防止撞上衣柜的地方挺着小肚子，还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助听器换了电池，他似乎在盘算着明天应该去哪里买三轮车，他的耳朵是什么时候有的问题？
“听听——”
林听眠听不到，他专注的换着电池，像是与世隔绝了似的，不到两分钟换好抬起眼眸，重新把助听器挂在了耳朵上。
看到黎之旭有些疑惑的表情，他抿唇，小酒窝里装着的更像是两年来的苦酒。
但他拍拍助听器，听到滋滋啦啦的响声：“好用啦~”
“你的耳朵...”
“哦，这个呀。”林听眠不好意思的挠头，又心虚现在窘迫的模样：“前两年不小心弄的。”
黎之旭没说话，蹙眉深沉的盯着他的眼。
林听眠道：“我爸，之前喝多了打了一下，原本能听见的，后来拖着太久没看，慢慢就这样了。”
那是他刚回到亲生家庭没多久，父亲让他和顾家多要钱，他不肯，不知因为这种事被打了多少次。
后来一巴掌扇到耳朵出血，他迷迷糊糊被拽到医院去打针，根本没听清医生的话，被父亲逼着签下了自愿实验的单子，等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能听见的东西已经很少了。
黎之旭深呼一口气，阴沉的目光更像是要杀人。
“小叔，我的条件现在就是这样，您....”
话说一半，他看到黎之旭将手抬起，他下意识的紧闭双眼，以为要挨打了。
“嗯？”
他的脸颊捏起，黎之旭带着促狭的声音，让林听眠无地自容：“你是傻子吗？”
“你，你要骂我就骂我，捏我干什么。”他不理解。
黎之旭叹了一口气，他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林听眠：“什么？”
他没听清。
黎之旭的喉结发紧，他的声音晦涩难以言表，视线在这个小而昏暗的房子里打转，这屋子里体感温度甚至不过十五度，他都怀了宝宝，竟然就睡在这种地方。
“户口本在不在。”
林听眠发懵的点头，他怕自己爹再去赌，把户口本和自己的身份证都带出来了。
黎之旭确定这人还没傻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那个，小叔，要是没什么事，你也不吃蛋炒饭的话，不如你先...等等，你为什么在收我的东西？这个药还要吃的！不能丢。”他抿了抿唇想守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过期了不能吃。”
“没有没有，是临期的，还有好几天呢。”
黎之旭似乎听不见他的话似得，阴沉着脸：“老老实实坐好，等着。”
“哦....”
他打量着整个出租屋内的格局，一眼望到底，用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全部可以重新买新的，不大的房间里很少有他自己的东西，反而摆摊和育儿书籍占了大半。
他一个男孩怀孕，还是参与了实验才有的，本就是危险中的危险，国外因此丧命的人都有。
凭借着这些廉价的营养剂以及这样的生活条件，他能完好无缺的站在自己面前都算是他命好。
黎之旭真的很想骂人，想看看他的脑袋里究竟装着的都是什么！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要是——
但他看着瘦了那么多的听听，他说不出这种话，只拎着他的衣领让他站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待着。
林听眠的小脑袋空空的，看着自己不大的出租屋被搜了好几遍，黎之旭还贴心的帮他用个床单打包好。
这是什么意思？让他连夜滚出这个城市？再也不要回来了？竟然这么迫不及待。
林听眠想着是不是时间太赶了，正在考虑能不能说说情的时候，他的手腕就被男人握住，并且朝着外面走去。
寒冬天太冷，林听眠被拽到单元门的时候缩了缩脖子，随即身上就被披上了黎之旭的大衣。
林听眠手里拎着收钱的腰包以及半截没有织完的小毛衣跟在黎之旭的身后。
黎之旭一个堂堂大明星，身上最便宜的领带都要十几万块的精致男人，此刻肩上扛着床单包裹的行李，走在他的身前替他挡风，浑身名牌的他，竟然拿着破布单在寒风中这样逆风行走，像是送儿子上学肩扛尿素袋子的老父亲，林听眠的脑海发散很快，甚至觉得这个场面有些滑稽。
想笑。
他不敢。
黎之旭走的很快，他转头道：“傻乐什么，赶紧跟上。”
“哦...”
这天冷的出奇，林听眠的小手在室内都冰的想小冰块，在外头再吹一吹容易受风。
“我才没傻乐...”他嘟囔一声，小跑似得准备加快步伐。
黎之旭的眼皮咯噔似得跳动了下，瞧见地面上的雪，他眼中的认真又凶巴巴的：“慢点！跑什么？”
林听眠：“....”
他小脸一鼓鼓，不服气的跟在黎之旭身后：“说快点的是你，说慢点的也是你，哼...”
但他不敢大声说话，就连自己曾经四十岁的养父在这位小叔叔的面前都要点头哈腰呢，他算什么东西呀？
只是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要是连夜被赶到了别的城市需要住哪里，看来需要赶紧租房才是刚需，他在心里算着手里的钱，等着黎之旭把他送去火车站然后让他滚蛋。
根本没注意到窗外风景的变化，在车里也是唯唯诺诺的垂着头不吭声。
等到了地方，他下车后看到那在市中心的独栋别墅的时候，问号从他的脑子里都要长出来了。
黎之旭：“我平时不常回来，缺什么我明天让助理买过来。”
林听眠“？”
“住...住你家？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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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