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忽然从担忧变成了紧张。
汇林厂的人都站了起来，一脸警惕的盯着来人。
那人倒是心理素质过硬，就这么迎着人们质疑的目光，微笑着扬手：
“刘哥！好久不见了啊！”
“邓叔！你也在啊！”
…
没人回应，他也不在意。
透过人群稀稀疏疏的空隙，甜昕看清了对面的人。年岁和姜远相仿，却一眼就能看出，和姜远不一样的气质。西装革履，精明强干。
姜远依然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没有动，只是目光一直牢牢地盯着他。看着他没事儿人一样的喜笑颜开，看着他自顾自地走近…
吴强脸上的微笑好像焊在脸上一样。走到姜远面前，一抬下巴，一挑眉头：“hi！阿远！”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称呼…甚至连打招呼的方式，都让姜远恍惚又回到中学的某个午后。
学校篮球场，吴强运着球三步上篮，转身对跑来的姜远喊：“阿远！接着！”
就是这样的挑眉，就是这样下巴一扬…
姜远缓缓抬头，眼中寒光迸发，冷剑般直直地插向吴强满面红光的脸上。
十年！
汇林走的走，散的散…
十年！
原本优渥的家庭背负巨债，父亲自责羞愧，自己也不能安心…
十年！
一个半百老人扛着这份沉甸甸的责任苟延残喘小心经营，如今却躺进了抢救室！
…
他怎么还能如此轻松地出现在他面前，轻而易举地说出那句寒暄，“Hi，阿远！”
抢救室外一片安静。隐约能听到里边监护器发出的“滴…滴…滴…”的声音。
甜昕看看那个吴强，目光移回来，又看看姜远。不知不觉，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姜远就这么盯着那人，没有说话。
突然，他站起来，揪着吴强的衣领，拽着他往外走。
没人阻拦。
吴强也不反抗。还没皮没脸地跟大伙儿拜拜！
姜远把人拖到消防楼梯，又往下走了一层，才一下把人撒开。
吴强趔趔趄趄退后，痞笑着想调侃，又看姜远抬着头，四处找着什么。他下意识地也跟着看去。
正上方，一个黑色的电子眼正注视着他们，仿佛野兽的独眼，散发着幽光！
下一秒，吴强感觉一个黑影靠近，紧跟着一记沉闷的撞击，他被一个力推倒，撞到墙上。鼻子突然一阵酸痛，他“啊呀”一声哀嚎抬手摸去，一片血红喷涌而出。
姜远挥拳，正中吴强面门。
吴强捂着鼻子，狼狈地起身，血顺着指缝流出来，让他的笑看上去更加诡异。“我还以为…你得找个没监控的地方…”
“我不干见不得人的事！”
姜远从始至终冷着脸：“你想报警，这有监控。想治伤，这是医院，也很方便。但有一条...”
“离汇林远点！也别纠缠汇林的人！”
空荡荡的楼梯间，姜远隐忍的怒火震耳欲聋。
甜昕捂住嘴，忍住心底的惊呼。
这个样子的姜远还是第一次见，有点帅哦！
刚刚看戏看到一半，姜远就把另一个主角拎走了。哪有看戏看一半就不给看了的道理。
所以甜昕悄悄跟了过去。想听听这哥们变仇人，十年后再见，会说些什么。
没想到，姜远倒干脆利落…
也对！听那坏人瞎说八道什么！骨子里坏的人，说的话也是肮脏。
甜昕找了好久，才在门楼外的一条长椅上找到姜远。姜远直愣愣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甜昕找了个小超市，买到一瓶冻成冰的矿泉水。拿着回去再次找到姜远。
“给！”
甜昕递过去：“手指，冰敷一下！”
姜远右手关节发红，刚才那一拳，应该力道不轻！
姜远接过去，左手拿着那瓶冰水，按在右手手背上，没有说话。
甜昕坐到长椅另一边。夏日傍晚的余晖依旧毒辣，她两个手挡在额前，勉强遮一下太阳。歪头对姜远说：
“刚医生出来说了，你爸没什么大事了，就是血压突然升高导致的眩晕，输几天液，稳稳血压就行！”
姜远点点头，刚刚已经接到了邓叔报平安的电话，他心里已经有数。但还是看着甜昕，说了句：“好！谢谢！”
甜昕滴溜溜的眼睛又圆又亮！
他盯着甜昕看了看。
之前，父亲曾经说过，唐甜昕眼底清亮，一看心里就不藏事！
这姑娘的眼睛，真的很亮！
姜远眼睫微垂，眼底忽然一阵刺痛。
说起来，他和吴强已经十年没见了！吴强那双眼睛，什么时候变混浊的呢！
“这就那白眼狼呗！”甜昕眨着眼问。
姜远没有回答。
“其实你也不用老挂在心上，这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传了几千年，这几千年里，每年都有白眼狼。你遇上了，没有办法。谁都没有透视眼...”
姜远依旧沉默。
甜昕：“就是不知道这人怎么又出现了，要说…”
“唐甜昕！”姜远忽然打断了她：“可能要麻烦你一件事！”
“这段时间，直播间你守好！我会跟刘顺叔商量一下，从那边调一批货，明天上架。上架前，一定嘱咐好三位大叔，让他们和粉丝说好了！理性消费，按需购买！”
姜远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甜昕虽不解，可也点点头应下。
接着，姜远又说：“这些天，我得替我爸处理一些其他事情，还要跑医院。厂子如果有什么事，你马上告诉我一声！”
甜昕嗯了一声。
姜远：“我找个人送你回去！这几天辛苦你！”
“你不回去吗？”嘴比脑子快！说完，甜昕就觉得这话够蠢的！
姜远也是一愣，又很快说：“我先不回去了！我回家把我妈接来…晚上，政府招商办还有个饭局，我爸不能去，但汇林得有个人去应酬！”
说到这，姜远把按在右手手背上的水瓶拿开，指背关节还是红红的，一如此刻他垂下的不敢叫人发现的眼眶。
他叹了口气，笑得有些无助：“没想到接我爸的班，第一件事是应付酒局…”
甜昕理解他此刻内心的百感交集。
好哥们儿背叛了他，十年没露面，自己父亲突然病倒，他却出现了。这节骨眼太寸了！搞不好这次老姜总的病就和这白眼狼有关系！
姜远一直不想贴上那个二代的标签，可如今也不得不继续替父亲站岗！主要是他的酒量实在是差了点…
唉！这大哥还真是…够悲催…
甜昕抬起手肘碰了碰他的肩头，笑语盈盈：“哎！看在你今天勇揍白眼狼的份上，我教给你一个酒局上的小技巧。”
“去之前啊，你自己先吃点东西，然后喝两瓶矿泉水。酒桌上，千万别搞那些小动作！那帮人都是人精！你躲酒被发现了反而让他们反感！”
“你就老老实实喝！喝差不多了，你就悄悄去洗手间…”说完，甜昕伸出两个手指头：“就这么扣嗓子催吐！别嫌恶心！这最管用！”
“吐完了，赶紧再灌两瓶水！最后你自己感觉酒劲上来了，脑子不听使唤了，就赶紧给我发消息。我给你打电话，掩护你提前撤！”
“一定记住！酒场上！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耍酒疯！宁可陪不好他们，提前跑路，也别让人家看笑话！”
甜昕说的有板有眼，姜远面上也轻松了些，反问：“怎么？你酒量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甜昕：“才不是！我都用不上这招！我说真的！你一定听我的啊！虽然这招对胃不好，但能保你今天全身而退！”
姜远安静地看着她，慢慢点点头。
甜昕交代完，起身：“那我去看眼老姜总，然后我就回厂子。”
“好！”姜远轻声道。
夕阳西下，撒下最后一缕金黄。姜远凝视远方橘色的天空，暖黄色的光披在他身上，破碎柔和。
甜昕等了一晚上，也没等来姜远的求助信息！
不知道是他忘了？还是已经醉倒了？还是能撑住？
反正一晚上，甜昕看了无数次手机，一条姜远的消息都没有。
她又不好打电话过去问。一直等到后半夜，终于撑不住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市区某饭店
姜远把最后一位领导送上车，挥手告别。转身又快步进了男洗手间。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三次催吐！好在，也是最后一次了。再喝一轮，他就真的顶不住了。
他从洗手间出来，洗了把脸，出门。夜晚的凉风吹透肌肤，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平复着胃里和心底双重的翻江倒海。
托唐甜昕的福，今晚，他算是应付过去了。
饭店离父亲的医院不算远，他走了几步，发现自己脚步还算稳，脑子也还清醒。索性腿儿着过去，正好散散酒劲。
病房里，已经熄了灯。
母亲在一旁陪床。姜远进门的声音，惊动了她。
姜妈：“你怎么过来？哎呀！这是喝多少酒啊？”
姜远笑着过去，轻声说：“妈，没事！没喝多！”
病床上的人也醒了，老姜总声音嘶哑：“没喝多？你小子行啊！这帮人没把你灌倒？”
父亲还能开玩笑，看来状态还好。
姜远也放心些：“爸！吵醒你了？你快休息吧！”
老姜总摇摇头，示意把床摇起来：“我睡了一下午了！没事，血压降下来就没事了！”
看着姜远脸颊泛红，眼眶潮湿，老姜总自然明白，这一晚上儿子是怎么挺过来的。姜妈妈也见多不怪了，起身出去给姜远买碗面。
留下他们父子两个人说话。
“爸！吴强来过，您知道了吧？”
默默地改成单更了！就是这么任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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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这样的姜远有点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