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滥用私刑,张家上下每人挨了三十大板,郡守还令张富顺写了和离书。
等张家都挨完了板子,两名衙役将麦麦和她的嫁妆送回了田家。
捏着手里的和离书,麦麦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她的父亲田启才。
看见她,田启才面无喜色,眉头紧锁。
继母徐氏站在院子,拿着扫帚骂鸡:“丢人现眼的鸡婆,还好意思到处乱窜,怎么不死在外面?”
有衙役在,田启才什么话也没说,帮麦麦拎过了包裹。
进了房间,田启才将麦麦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桌上早已放着一碗饭,一盘肉,一杯酒,还有一根麻绳。
“妮子,后山的梨树林清静,是个好地方,吃过去转转吧。”田启才目光躲闪,不敢看麦麦。
麦麦双眼含泪,争辩道:“爹,我没错。遇到山匪,丢下我逃跑的是张富顺,把我送进猪笼的是张家,我什么错都没有。”
田启才沉默了片刻,转身出了门,嘴里还念叨着:“吃过饭,沐浴更衣,就去梨树林转转吧。”
麦麦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天,端起碗,把饭菜吃个精光,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披上姬长平送给她的披风,背起嫁妆,拿着麻绳出了门。
到了梨树林,她四处转了一圈,选了一根低低的树枝将麻绳挂了上去。
把头伸进麻绳圈之前,她鼻子发酸,很想大哭一场再死。可转念又一想,从小到大,看见她哭会哄她的,除了她娘,就只剩姬长平了。现在她娘和姬长平都不在,哭也没什么用,她还是干净利落地死了吧。
想到这,她把头钻进绳圈,把脚下的石头一蹬。
呃……
树枝太低,她刚挂上去双脚就着了地。
不行不行,死不了死不了,老天不让她死,她才十六岁,还年轻着呢。
既然死不了,从今以后她要按自己的心意活,她要去找姬长平。
她娘教过她: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走,投奔姬长平大美人去。
她收起麻绳,再次背起嫁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梨树林。
姬长平在临州城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大院子,她最近忙着在外面剿匪,鲜少回来。
秋去冬来,在清剿了沿江三十六寨后,她回临州城见皇上新派的监军。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只带了十几名亲卫。
但她容貌出众,头戴紫金冠,身着黑色镶金云纹劲装。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身姿挺拔,坐下枣红马高大健壮,身后又跟着一群满脸杀气的彪型大汉。一行人从街上走过,众人纷纷侧目。
刚走到公主府大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突然冲过来,拉住了姬长平的缰绳。
少女嘴里还喊着:“殿下,我是麦麦。”一开口,她哭出了声,“我可等到你了,你怎么才回来呀?你还记得我吗?”
为了等姬长平,麦麦太惨了。
她在公主府门口守了好几个月,白天黑夜都不敢离开,饿了就啃几口饼子,渴了喝点井水,晚上裹着被子睡在屋檐下。要是有人问起,她就说她是公主的朋友,在这等公主有要事相商。因公主府门口时常有两个侍卫,倒也没人敢在附近犯事为难她。
姬长平抬起马鞭拦住想要拔刀出鞘的侍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麦麦,眼神波澜不惊:“麦麦,我记得你,找我有事?”
麦麦头发散乱,脸花得像小猫似的。她抬起袖子擦干眼泪,仰起头,举起麻绳,眼神坚定:“殿下,我家里人逼我去上吊,我没活路了,我要跟着你,侍奉你。你不答应我,我就用这根麻绳把自己吊死。”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公主府的管家跑了过来,禀道:“殿下,这姑娘已经在门口守了五个月,怎么赶都赶不走啊。”
闻言,姬长平伸手按住麦麦的头往左边一拧,柔声道:“那边有根房梁,自便。”
丢下这句话,她两腿一蹬,骑着马向前面走去。
麦麦急了,跺了跺脚,带着哭腔喊:“殿下殿下,我真的会死的呀。”
“哦,知道了。”姬长平头也不回地吩咐,“谁都别拦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不上吊就没面子了。
好歹自己也是伶俐可爱小女人一枚,姬长平就不能念点旧情?麦麦气得牙痒痒,一跺脚,跑到房梁下,将麻绳往上面一搭,又吭哧吭哧搬来几个砖头。心一横,踩着砖头就把自己挂了上去。
可惜,这根房梁也很低,她蹬了半天砖头,脚尖还在地上划拉,看得旁边围观的人忍不住发笑。
见状,她又急又气,脚下的劲儿重了些,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疼得她“哎呦”一声。
听见声音,姬长平轻轻扶额:“入画,带她进府。”
入画忍不住想笑:“是,殿下。”
一旁的慕容迁打趣道:“殿下,此例一开,您就不怕别人也跑到你面前要死要活?”
姬长平勒住马头:“别人没她这么厚的脸皮。”说完将马鞭扔给近侍,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公主府。
那边的麦麦被入画扶起身。
她明白,既然入画来了,必定是姬长平允了她。
心想事成,她洋洋得意,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问入画:“姐姐,是不是殿下让你接我进府?”
入画温柔地笑道:“你个丫头,心眼忒多了。殿下心善,知道你是真的走投无路收留你。走吧,进府换衣裳吃东西。”
“哎……”麦麦清脆地应了一声,抬手将头顶的麻绳解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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