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前面就是朔州城了。”
“好嘞，老伯辛苦。”
马车晃晃悠悠停下，跳下来一个长相明艳的小公子，穿一身浅色劲装，蓝色的发带高高束起，站在这漫天黄沙的漠北宛若是一片绿洲，尽显生机。惹得往来路人不住回看。
疾风心下感叹道那句人靠衣装当真一点不错，这崔小哥换身行头整个气质都不一样了。
三日前。
“这是给我的？”崔继一脸诧异的看着岑珣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递到自己面前。
“嗯，我看我们两身量差不多，这身衣服你穿应是合身的。而且……”
岑珣语气诚恳：“我们马上一路，如果旁人看我们衣着差异过大，怕是过于显眼，身份也容易暴露。”
崔继接过衣服放在床边，轻轻拍了拍，眼神只暗了一瞬，随即又笑道：
“都说京都乃繁华圣地，就这衣服的料子怕是我们这的城主老爷都穿不上，今天我也算是沾了岑小公子的光了。”
崔继本就是不多纠结的性子，见岑珣此行也要去朔州，就歇了中途溜了的心思。想着既能搭上顺风车，也正好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惹得上面一心要杀他。因此，这衣服自己也不做纠结的收了。
“那行了，小公子，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休养了，我现在就去把这衣服换了。”
岑珣看着崔继抱着衣服起身，几个大步就要跨到门口，十分潇洒，如果没有看到他偷偷抓了几颗皂角在手心的话。
小乞丐倒还挺讲究的，岑珣忍不住戳穿道：“去河边的话再打点水回来吧。”
就见将将要走到门口的崔继脚步微顿了顿，耳根泛起一层浅色的红，随即快步走远了。
直到崔继人影都看不见了，岑珣这才收回目光，抓起一旁的纸笔一笔一划写着。
大魏人喜看风水，漠北也不例外，就连这一临时住所也是依此而建。此时阳光正好斜斜的透过窗户铺撒在床上，本就秀气的脸在日光的笼罩下变得更加柔和，像一幅安静的画。
“岑小公子，疾风说找到车夫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门被推开，岑珣抬头望去，唯见一汪碧色闯入，衣带翩飞间就行至榻前。本就明艳的眉眼此时因束起的头发完全展露出来，看着人时像一只高傲的猫。
这相貌……
“你……”岑珣欲言又止。
“怎么？不会是被我的帅气所折服了吧。”
崔继本以为岑珣这人一本正经的，听到这话要么打岔过去要么装作听不见，谁曾想他竟仔细端详了起来，过了一会才抬起头道：
“你且过来些。”
崔继摸不清这人打的什么算盘，只能先往前走了几步，问道：
“我过来了，请问小公子有什么指教。”
话毕，崔继身下一沉，再反应过来时已被岑珣拉着袖子坐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挣扎，便眼前一黑，刚扎好的发带此时被岑珣轻轻扯下，一头乌发就散了下来。
“你！”
崔继心道我在这同你好好说话，你怎地一言不发就扯人头发。坐直身子正要发作，就听得岑珣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别动，我刚看你头发束歪了，重给你理一下。”
“哦。”
崔继不自在地撇了撇嘴，身体僵硬，任凭他动作。
四下一片安静，只听见手指触碰头发发出的摩擦声，一下又一下。
这岑珣怕不是在床上闷疯了，居然还有闲心在这给人理头发。崔继坐着无事，只好发着呆任凭自己神游天外，忽听得岑珣在耳旁一句：
“你以前离开过漠北吗？”
崔继瞳孔一震，心想你这小子原来等在这套我话呢。刚刚还紧绷着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语气有些自嘲。
“你这话问的，漠北这地方，除了你们这些朝廷派来的还有谁会来。像我们这种人如果能离开漠北，怎么还会待在这要饭。”
崔继说完，也不管岑珣有没有信，拿起一旁的纸就自顾自看了起来。过了很久，直到崔继以为岑珣不会再说话了，才从头顶传来一句：“也是。”
声音低沉像是一句叹息。
……
朔州与阳关两城相隔不远，如果说阳关是漠北与中原的门户，吸引着大魏各处的商贩往来于此，络绎不绝。那么朔州就是阳关通往漠北其他几城的枢纽，从这里开始再往深处去中原人便日益减少，基本是漠北本地人的天下。因此，进城门时排查也就不似在阳关那么森严。
但是今日。
朔州城门口此时排正大排长龙，约莫有士兵几十人站在前头，两人一组，一人拿着一张人像，一人接过进城人的路引比对着。
进城的人又多，排查的又细，好半天队伍才前进一点，引得人不住抱怨。
“这朔州怎么比阳关还查得严，我这都快等半个时辰了连城门都没进。”一黑皮小贩望着前方长长的队伍无奈叹息。
“小兄弟，你是外面来的吧。”小贩回头一看，就见一老者正坐在一把小木椅上，一脸见怪不怪。
“老人家，反正队排着无事，您讲讲怎么回事呗。”小贩道。
“哎。”老人家拍了拍身旁的小毛驴，不急不慢地说道：
“咱朔州城这几天可出了大事了，青天白日的，一伙强盗竟然直接闯进城主府，把城主一家都杀了。偏偏还抓不到人，其他的那些官老爷也怕啊，只好抓着城门口不放，说是防止贼人再杀回来。这些天城里那是人心惶惶，要我说跑都跑了，怎么可能还杀回来……”
老人身边此时已经围了好几个人，听完无不感叹世风日下，这年头连强盗都这么嚣张。
此时的疾风也混迹在人群中，听完始末，趁着周围人不注意侧身闪走向不远的阴影处的岑珣身边汇报了此事。
这边岑珣还没说话，那边崔继便嗤笑道：
“啧啧，岑小公子，您这行踪保密吗，不会是借着抓强盗的名来抓你的吧。”
“对啊！”疾风一脸担忧，“这群人在乱葬岗死了一批就没动静了，不会在这等着吧。”
疾风这人头脑简单，有钩就咬，再由他说下去，怕是什么都要抖出来了，岑珣忙止住疾风道：
“不管是不是，这次进城肯定不能用这张脸了。”
说完岑珣就从一玉瓶中倒出一颗圆球，再将水倒在圆球之上，不出一刻，这圆球便舒展开来，赫然是一张——人皮。
崔继不由大吃一惊，岑家也是大手笔，这人皮面具少说也一张千金，岑珣居然能一次拿这么多出来。
“这个你拿着。”
崔继低头一看，岑珣正递给自己一叠绿色的册子。
“这是……”
崔继展开册子习惯性就要念出来，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赶忙另起话题指着册子上的字问道：
“岑小公子，这册子上一堆字的我也看不懂啊。”
“是我不好，倒忘了这事了。”
岑珣接过崔继手里的册子，给他介绍着：“这是路引，上面有你的身份信息，没有路引就没法过城门口的盘查了。”
岑珣又指着这路引上的字翻译着：“你叫贾勉，是蜀州来的商贩……”
有了路引，变了外貌，进城自然不在话下。
等进城后，崔继本以为会直奔钱庄换钱。没想到，岑珣带着自己一路往前，经过了钱庄，拐入了小巷，就在崔继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岑珣卖了时，岑珣停了了下来。
面前的建筑是漠北少有的富丽精致，就连门口柱子都刷上了一层红漆，绑上了一圈缎带，老远便能闻到浓烈的甜香四溢，只需一眼便能猜到这是什么地方，朔州第一风月场所：满春园。
这……
这岑珣来这地方干什么？
岑珣就像是看不见崔继那疑惑的眼神，径直往满春园里去了。
就见岑珣进了园后十分熟练地朝一旁的小厮勾了勾手，待小厮走进才不紧不慢地发话：“你们这的管事的呢？”
小厮见这公子虽相貌平平，但一身衣服样式考究，气质更是出尘，应当出身不凡，忙引岑珣一行人到一雅座坐了，然后忙不怠跑到楼上找园里的妈妈去了。
看岑珣来这地方如此熟稔，崔继忍不住悄悄问一旁的疾风：
“你家公子平常好这个？”
“你瞎说什么呢!”
就算只是气音，也能听出疾风此时的急切。
“我家公子最是清心寡欲，以前就没来过这种地方！”
“哦，那便是天赋异禀，第一次来就这么熟练了。”
“你！”
疾风正欲回击，一美艳妇人先开雅座帘子婷婷袅袅地进来了。
“不知公子叫奴家有何贵干呐~”
岑珣朝妇人微微一笑，温声道：“我们是从蜀地来漠北的生意人，初来朔州听说这满春园的兰香姑娘国色天香，就是放在京都都能排得上号，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得见兰香姑娘芳容。”
接着状似随意地抽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
崔继踮起脚一瞧，嗬，这不是我那找不了的五百两吗！
漠北这边的物价还没有被京都污染，无论买什么都物美价廉的。这面值五百的银票直接让这春满园的妈妈看直了眼，手紧紧抓着这银票看了又看才喜笑颜开道：
“公子您这话就见外了，只要您来，咱们兰香姑娘那是什么时候都有空。”回完岑珣，这妈妈才又对雅座外的小厮吩咐着。
“快给咱这位贵客换上好的包房，再把兰香叫过来。”
从门口移到雅座再移到包间，崔继心中感叹，还好这满春园没有更好的屋子了，不然说不定还要移上几次。
到了包间门口，岑珣对疾风道：“你在外面守着。”
“那我呢？”崔继指着自己说道。
“你想进就进来吧。”
见岑珣没拒绝，崔继也就不客气了，跟着岑珣就进了包间。
包间内，此时正坐着一容貌昳丽的女子。见进来的是两名男子，也只微微一愣，随即起身行礼。
兰香刚弯下身子，就被一双手扶了起来。兰香不解地抬头，就听见这位公子说道：“兰香姑娘，有一位故人托我问你，去年中秋寄给你的月饼你可吃了没有？”
兰香听罢眼神闪动，颤声问道：“月饼我吃了，很是美味，不知故人可安好。”
岑珣扶着兰香坐下，温声回着：“故人安好，现下已启程了。”
崔继看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也能感觉到他们口中的故人应当是岑珣来朔州的关键。
又看这兰香盈盈一拜道：“故人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烦请公子帮我带些漠北特产给她，以慰藉故人思乡之情。”
岑珣点头后，兰香才起身走出了包间。
等人走远了，崔继问道：“你来这满春园就是来拿这东西的？”
岑珣撇了一眼崔继，语气满是冷漠：“不是，我天赋异禀，来逛园子的。”
哈哈，这小公子耳力当真不错。
崔继正想开口向岑珣赔不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随即听到疾风的怒喝：
“你们这满春园怎么做生意的，这屋子我们公子包了，你们还要硬闯不曾？”
“我管你们包没包，有人举报杀死城主了要犯现在就在这满春园内，你在这遮遮掩掩地拦着指定有鬼。”
“来人，把这门撞开。”
纵使疾风武功超绝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挣扎一番过后，这摇摇欲坠的门还是开了。
随着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把头转过来。”
所以你小子理头发为什么要全扯下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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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公子也逛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