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杰被江椿赶了回去,临走前江世杰将身上有的钱都预存了医药费。
扭扭的过敏源筛查结果出来了,扭扭对尘螨、粉尘、油烟的检测呈阳性,需要着重预防,在饮食上也需要注意一二,不吃生冷辛辣和海腥。
姜峰和江椿都拿扭扭几个月刚接回家的精细劲儿养着,医生护士也是啧啧赞叹。比起接受孩子的病弱积极乐观地生活,更多人是被不能根治的疾病逼得发疯。
与扭扭同病房的小女孩,父母轮班来照顾,很少听得欢声笑语。检测数值稍有波动,那对夫妻便面若寒蝉,精神紧绷。
江椿时不时便听到女孩的母亲在走廊打电话,称快被逼疯,想死的心都有了。
扭扭歪过头对姜峰说:“姐姐在被子里咳咳。”
姜峰拍拍他的小屁股,鼓励他和姐姐一起玩,扭扭把新买的水彩笔画本和小女孩分享。小女孩擦干眼泪,和扭扭坐在病床上很安静地画画。
没过几天,女孩出院了。“反正在医院也是咳,一天到晚的治不好,回家算了。”
临走前女孩给扭扭画了一幅画,“扭扭弟弟,希望你能快点把病治好,以后永远不要生病了,健健康康的。这几天和你玩我很开心,你的爸爸妈妈好爱你,我的爸爸妈妈太辛苦了所以他们总是很伤心很累。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弟弟,希望你能一直开心。”
扭扭点点头,难得没要姜峰抱着,走到房门口,看着女孩背着自己的书包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尽头。
半夜,扭扭又咳喘起来,江椿睡在他身侧猛地坐起按铃。
平复下来后,扭扭抓着江椿的衣服领口不放,小心翼翼地去看江椿的表情,好像在进行着什么判断。
“宝宝怎么了,还难受吗?”江椿轻声问。
“妈妈生气吗?”扭扭有些忐忑。
“妈妈为什么要生气呀?”江椿猜到,或许是出院的女孩和父母紧绷的氛围影响到了扭扭,扭扭联想起入院醒来时她难看的脸色,让他变得有些小心。
姜峰坐到病床边,揉搓这扭扭无力的手指。
“扭扭也不想生病,生病不是扭扭的错。扭扭已经很难受了,但还是很懂事没有闹多对不对?妈妈为什么要因为扭扭生病了生气呢?扭扭吃了好多药,扎了那么多针,都没有哭,扭扭很乖很棒。但是扭扭如果难受,却不和爸爸妈妈说,害怕爸爸妈妈生气,这才是不对的行为。扭扭是小朋友,难受了不舒服了是可以哭的。只要爸爸妈妈在,扭扭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宝宝。我们都会永远爱宝宝的呀。”
江椿让扭扭反向坐到她的大腿上,这样扭扭就能紧密地贴着她的胸口,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抓住江椿,在江椿安抚的话语中渐渐松了力气。
一声一声规律而沉稳的心跳抚顺了气息,扭扭埋着头,嗓音不似往常绵软,有些哑,“宝宝爱爸爸妈妈。”
姜峰有些粗粝的手指擦去扭扭脸上的湿润,用新长出的胡茬蹭扭扭娇嫩的脸蛋。
蹭得扭扭忍不住生气一掌拍在姜峰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江椿带头捂着嘴笑了,教扭扭说“活该!”
姜峰幽怨地看着母子俩,眼底却藏着笑意。
……
“扭扭,我的乖乖,外婆来了,我们宝宝受委屈了。”
来人烫着一头短卷发,穿着花哨靓丽,大包小包拎了一手。将手上东西往江椿手上一塞,就将扭扭抱在了怀里。
扭扭刚起床,还懵懂着就接连被亲了好几口。
“外婆。”
“哎!乖乖,怎么生病了呢,都瘦了好多了,脸都雪白雪白的了。你爸妈照顾不好你,跟外婆一起住啊。”周丹苹搂着扭扭不肯松手。
“妈!你怎么来了,我爸没跟着你一起吗?”江椿打开袋子,是生活用品和一些补品。
“小峰,快来搭把手!”说曹操曹操到,江富民肩上扛着一个,手里拎着一个,步履蹒跚地挤进门。
姜峰忙上手去接,江富民卸了东西就快步走到病床边,宝贝乖乖地叫起来,被周丹苹一掌打开去洗手了。
“怎么拿那么多东西来,世杰呢,也来了吗?”
“来了,说了不让他们来,硬是跟来了。”江世杰提了果篮来,煞是精美,水果一个个鲜翠欲滴。
想来是怕挤坏了,江世杰手上倒显得空,没再拿着大包裹挤进门,让夫妻俩松了口气。
扭扭见着果篮,惊喜地哇出声。周丹苹剥了香蕉喂给他吃,很慈爱地轻声漫语说不急还有的是。
对着其他人,周丹苹就换了副面孔,“我这时候不来什么时候来,你们俩年纪轻,很多地方照顾不了,我来了才放心。”
“还有,亲家母本来也想着来,我劝住了,你们再回个电话给她叫她安心。我来之前查过了,扭扭现在年纪还小,还有很大几率在成年前就治好。现在好好养着,比什么都好,这几兜子都是我听说吃了好的,还有几本治疗哮喘的书我也给你们带来了,好好看看。可怜我宝贝扭扭小小年纪受罪了……”
周丹苹一口气放炮似的说完,江富民点头帮腔:“你妈说得对,以后你们就别想着出远门打工了。扭扭还小呢,这时候不陪什么时候陪着。”
周丹苹和江富民白手起家做起水泥生意,这些年蒸蒸日上,已有些名气了。人家都说双门街上卖水泥的老太婆了不得,厉害着。
为了拓展规模,周丹苹平日四处奔波谈生意,江富民则在厂子坐镇,俩人忙得不可开交。一年到头也只有几天是休息的。
周丹苹听江世杰说扭扭病了,还在医院里住着,差点腿都软了。
江椿和江世杰出生都很顺利,身体健壮又性格独立,她没怎么操过心。
唯独外孙扭扭,出生就不太平,她第一次见着扭扭时被吓了一跳。在她看来,扭扭和电视里熊猫生的崽子差不多点大,红红的小小的一只。身上连着的全是管子,就那么安静地睡着。
一睡就睡了小半年。后来出了院,扭扭长开了,浑身玉白,哪儿哪儿都小巧,唯独眼睛大而亮。
扭扭学走路时,她拿着金镯子引诱他。扭扭颤颤巍巍地张着手向她走来,扑到她怀里,也不要金镯子,就抱着她的手,甜甜地叫:“阿婆。”
这些年周丹苹一直找人谈合作,赚了钱都想着给扭扭攒着。扭扭住保温箱那几个月,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
周丹苹拜了神求了佛,最终意识到还是钱能救命。
……
俞家荡。
余洪每晚都去姜家,不进门,站在院子外看二楼东边的房间亮灯没有。
他听说扭扭病了,病得很吓人。那天他离开姜家的夜里,扭扭就被送到医院里,而后又转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村里人说是乡下这样的糙地方养不了精细的娃娃,还说姜家的风水有问题。再不然便是提扭扭原本就留不到这时候,是家里人硬是拽住他的命强留下来的,现在时候到了。
余洪梗着脑袋痛骂嚼舌根的一通转身跑了,可他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他性格不算好,也看不起村里其他弄得满身泥的脏小子,因此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扭扭来了以后,他才有了期盼。有句话村民说对了,这样的地方养不了那么精细的孩子,扭扭就像掉进了沙子的珍珠,是很显眼的精致脆弱。
余洪只是个小孩,小孩养不了小孩,所以扭扭会生病。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去要了姜峰的电话号码,却没能打出去。
余母说他是多管闲事,有事人家自己能处理,要他一个小孩操什么心。把书读好,日子自然就过得快了,届时人病好了自然就回来了。
余洪觉得余母说得不对又无从反驳,他确实,只是个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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