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洪，麻烦你了，你先回家吧。”赵秀云惊魂未定，发觉余洪还呆愣着站在院子角落，招呼他先回去。
激烈的心跳声一声响过一声，震得耳膜生疼。余洪用力吞咽，找回自己的声音：“妞妞…妞妞还回来吗？”
“扭扭没事的，会没事的。你下次再来吧，下次来。”赵秀云手指掐着手腕。
姜田生默不作声，打扫了地上的秽物。
去医院的路上，扭扭又吐了一次，胃里早就吐空了，只虚弱地呕出些酸水。
车上没备塑料袋，姜峰用手捧着接。
急性胃肠炎，医生不建议打针吊水，开了些药让回家好好观察。半夜可能会起烧，还会持续呕吐几次，如果两天之后还没能好转，再来就诊。
刚进家门，扭扭又开始干呕，整个人都没劲，全靠姜峰托着。
“我来抱着，你去换身衣服，再切点苹果煮水，我怕待会扭扭脱水了。”江椿接过扭扭坐到床上。
扭扭一直没睡着，眼睛半阖，睫毛被泪水打成一绺一绺，却没掉眼泪。被抱着喂了益生菌和苹果水，才哑着嗓子叫妈妈，背对着姜峰。
姜峰坐到床边，“宝宝是不是吃饭开始就难受了，爸爸没弄清楚就凶了扭扭，委屈扭扭了，爸爸和你道歉。宝贝扭扭原谅爸爸好吗？”
扭扭攥着自己的手，委屈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堵着鼻子发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又被轻轻拭去，思考了好一会，“原谅爸爸。”
哪有边流眼泪边原谅人的呢，面对这样的孩子，姜峰懊恼不已。
是自己没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也没能第一时间发觉扭扭的不对劲。明明是他松懈了，犯了错，却总让扭扭承担这些。
哪有那么多犯错的机会呢。姜峰和江椿算是早婚早育，还称上一句小年轻不懂事。想要孩子也仅仅只是需要一个孩子增添乐趣罢了，却没了解到这其中需要耗费多少心血。
给赵秀云打电话报了平安后，扭扭精疲力竭睡着了。江椿用沾湿的毛巾擦拭面颊的泪痕，轻轻晃着拍他的背。
半夜扭扭果然起了烧，还伴随着喘息发作。姜峰和江椿分别用毛巾擦拭扭扭的手脚，好在喘息在吸药后没再反复，高烧也降了下去。
接连两天，扭扭都没吃些什么，只适当被喂了些小米粥和馒头。呕吐的症状止住了，不过精神萎靡，持续地发低烧。
江椿向幼儿园请了一周的假，把扭扭带在身边。因为没精神，扭扭提不起劲玩乐，不是窝在店铺里的椅子上看动画片，就是被姜峰抱着晃晃。
日子醒醒睡睡地过去了，三天后的下午，午睡醒来，扭扭的精神也终于好了起来，主动提出要出门走一走。
“爸爸，我饿。”有了精神，胃口也好起来了。扭扭闻着街边糖炒栗子的香味，觉得肚子空空的，口水像瀑布似的倒流进去，咕叽咕叽地叫。
有了前车之鉴，姜峰说什么也不肯再给扭扭买街边的小吃，把人一把捞起匆匆远离。“待会我们就回家吃饭了，扭扭再忍一忍，好不好？饿的话爸爸给你买个馒头吃。晚上我们就正常吃饭，不喝小米粥了。”
好吧，扭扭趴在姜峰的背上默默看着，心爱的糖炒栗子远离，忍耐地握拳，重重一锤。
姜峰被锤得一个趔趄，力气还不小，看来身体是好点了。
“宝宝？”一辆黑色路虎缓缓停下，蒋修熟练地两步下车，动作显得有些急切。
“姜叔叔好，你们是住在附近吗？”
“蒋修啊，你刚放学吗？我在这儿开了家店呢，没想到那么巧，在街上还能遇到呢。”姜峰将扭扭放到地上。
“哥哥，我好想你呀。”扭扭好久没见到朋友，半点不生疏，径直牵起手。
“我也想你，你生病了吗，上个礼拜我去找你，你不在家。”
上个礼拜五，蒋修和蒋承德大吵一架，在第二天早上才匆忙赶回村。车还没停稳，就看见余洪那厮失魂落魄离开。
蒋修耐着心在家陪了关丽霞两天，心却定不下来，电话播了又挂断。
“秀云说了，没什么事，在家休息呢，下个礼拜说不定就回来了。”关丽霞慢悠悠地喝茶，“我去找她说说话，你去不去？”
“我不去了。”蒋修转身上楼。
“余洪，你在家吗？”
余洪拉开窗户，是李莉。
李莉提着一篮柿子，“你去不去找扭扭，叫上蒋修，咱们一起去。”
“妞妞不在家，你们自己玩吧。”余洪关上窗户，不近人情。
李莉端着的脸立马拉下，“什么嘛，要不是想把坏的柿子给你们，我才不来呢。”
李莉没再找蒋修，径直去了姜家，得到了遗憾的答复。
李莉把篮子留下了，那柿子她尝过了，很甜，扭扭应该爱吃。
看着人走远，关丽霞抚掌一笑：“咱们扭扭人缘是真好啊，蒋修也惦记着扭扭呢。昨天他爸没送他回来，还吵了一架，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
赵秀云点点头，“余洪那小子也是，一大早就来问了，昨天晚上姜峰和我打电话说没事了，就不回来了。肯定是吃坏什么了，昨天晚上脸白得吓人，幸好是没大事。”
“你别太担心了，姜峰和他堂客不都在吗。”关丽霞握着赵秀云的手宽慰。
“还是蒋修这样身强体壮的好，我也不要我家扭扭多有出息，他过得开心过得幸福就好。”
“蒋修就是个闷葫芦，哪比得上扭扭。”
……
闷葫芦蒋修正拉着扭扭的手在公园散步，绞尽脑汁把枯燥的小学生活说得异彩纷呈。
“哥哥，上学有没有零食吃？”扭扭认真聆听，插空询问。
“……没有零食发，不过扭扭可以自己带去。我也可以给扭扭带零食吃。”蒋修没想到说了那么多，扭扭最关心的是这个。
“好吧，宝宝还是上幼儿园。”幼儿园的小朋友会帮扭扭吃掉不喜欢的菜，还会把好吃的分给自己。
还是早点上学吧！上学有饭吃。
和依依不舍的蒋修说了再见，回家的路上，扭扭主动和姜峰说：“爸爸，明天去幼儿园呀？”
姜峰诧异地挑挑眉，抱着扭扭颠了两下，没想到自家还出了个爱上学的。
“怎么想去上学了，明天就周五了，上一天课就又放假了，扭扭也想去吗？”
“唔…明天回家？”每周五都是要回村的，扭扭上次吃了饭就匆匆忙忙又赶回来，也没住一晚，有点想赵秀云了。
“扭扭想回家了？那我们明天不上学了，爸爸早点关门带你回去好不好？”
“好。”吃不到幼儿园的零食，能回家吃饭也好。
扭扭想吃红烧肉、银鱼蒸蛋和炒芹菜了。
……
“嘎吱嘎吱……年年什么时候上学啊……嘎吱嘎吱。”
“刘潼小朋友，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
“嘎吱…好的！嘎吱。”
“刘潼，为什么你能把芹菜嚼得那么响，还有你吃饭不要说话了，口水会喷出来，好脏。”谢梦琪端着餐盘远离刘潼。
邓浩然和胡旭初各占桌子两头，“老师不是说了吗，年年是生病了。”
“我觉得年年是不想来上学，我也不想上学，要不是因为有年年在幼儿园，我才不想来。”
“那年年没来，你怎么来了。”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年年今天会不会来上学啊，再说了，胡旭初要来上学我必须也要来。”
“明明是邓浩然要来上学的！”
谢梦琪打住，“我觉得是爸爸妈妈最想上学，但是他们年纪太大了，上不了幼儿园，才让我们上的。”
“那扭扭那么小，是不是被发现了不能上幼儿园了？”
“不会吧？！”
还好老师告诉忧心忡忡的小朋友，安抚住躁动的情绪：扭扭只是生病了，不是没学上在街头孤苦伶仃地捡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