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藏呆住。

自己和随度之间的喜欢，跟娘娘和爹爹之间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在小藏的心里，随度和以前认识的朋友都不一样。

没有朋友跟小藏贴得这么近，没有朋友总是跟小藏牵手，没有朋友又让小藏委屈又让小藏心疼又让小藏开心又让小藏生气。

随度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小藏老早就知道了。

从懵懵懂懂地知道，到坚定不疑地知道。

可是，小藏和随度彼此的喜欢，跟娘娘和爹爹彼此的喜欢，是一样的？

小藏从来没往那个方面想过。

在小藏原有的认知里，想要成亲生宝宝的话，不是得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吗？

可是小藏是男孩子。

在晦暗难明的夜色中，小藏睁大眼睛，愣愣地微微仰着脸看随度，不知想到什么，脸渐渐变红了。

不过好在夜色太浓，应该不是明显，大概不会被随度看到。

夜风很轻地吹拂过，带起两人的衣衫小小地飘摇摆动。

风再轻，总是卷来一些凉意，随度将怀中的小藏搂得更紧一些。

随度抵近小藏，逼问道：“你知道么？”

“我......”小藏有些艰难地开口，很难说自己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小藏像是学堂里最笨的小孩子，被先生点到名后，站起来老半天，始终给不出一个答案。

随度并不为难小藏，只再凑近小藏一点，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教他：

“若以前不知道，以后可要记住了。”

他的鼻尖碰到了小藏的，小藏感受到了他鼻尖上的微微凉意。

小藏脑袋里面乱乱的，可他急于搞清楚这件让他迷迷糊糊的事情，他有些迟疑地开口：

“你......你喜欢我，是想跟我成亲，想跟我生宝宝的......那种喜欢吗？”

“是。”

“嗯......”小藏眼神忽然有点躲闪，声音越来越小，“可是，我是男孩子......你知不知道啊？你，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随度笑了。

一瞬间甚至牟生了要不假装大惊失色一番，装作一直以为小藏是个女孩子的想法试试。

强忍着打消了自己的恶劣想法，随度笑得很收敛，“我当然知道。”

小藏一瞬间松了一口气，继而有些疑惑地说道：“那，你也是男孩子，我也是男孩子，我们两个男子可以成亲吗？”

随度拥着小藏，低声道：“有何不可？”

或许是随度面上的表情，还有他的语气都太过笃定，太过自信，让小藏心里不由自主地无法对他的话产生怀疑。

哪怕他说的话跟自己以前的认知都不一样。

“那，”小藏感觉自己在问一个蠢问题，可他不得其解，便还是问出口了：

“那，我们两个可以生宝宝吗？”

小藏看到随度挑了下眉，一瞬间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是小藏难以形容的那种怪。

其实小藏自己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真奇怪，简直傻透了。

可是刚才随度说想生宝宝，他只好顶着随度的目光，声音很小地跟他讲清楚：“我应该是生不了宝宝的......你呢？”

随度失笑。

他一时有些恍然，为何自己竟在跟人讨论自己能否生育的问题。

“你呢？你生得了吗？”偏面前这个人非不罢休，还要追问。

“生不了。”随度没有留一丝余地地回答。

随度看着小藏单纯的目光，实在不忍将此刻的谈话联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随意反问道：“既你知道你自己是男子，无法产子，为何还要来问我？”

“你是魔主啊，”小藏看起来十分倔强有理，“你比我厉害多了，说不定你有什么法子呢，或许你的体质特殊？”

随度沉默了。

半晌，他缓缓开口道：

“若我真的有什么法子，恐怕生宝宝的也不会是我。”

“为什么？”小藏的眼神看起来纯洁又好奇。

随度咳一声，“不为什么。”

小藏觉得他语气有点奇怪，好像在掩饰什么。

不等小藏追问，随度先行开口道：“你这么关心生宝宝做什么，你很喜欢小孩子，很想要一个孩子？”

小藏大感冤枉和委屈，这人怎么倒打一耙，“不是你说的，你喜欢我，是想跟我成亲生宝宝的那种喜欢吗？明明是你想要宝宝！”

末了，他小声补上一句，“我要跟你说清楚的，我是男子，我生不了宝宝的。”

“不是......”随度对面前的小怪感到无奈，“我只是说是那种喜欢，并非我真的想要孩子。”

“哦......”小藏讪讪地，小声地数落随度，“可是我们都生不了宝宝，那到底是哪种喜欢啊，你又不给我说明白......”

“罢了。”随度看看小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似的，低头在小藏的额间轻轻地贴了一下。

“生宝宝之事，之后我会再教你。”

......

小藏被随度牵着手回到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院中仍是空无一人。

“咦，”小藏有点疑惑，“怎么一直不见桑入落人呢。”

“他这几日都不会回来。”

小藏很奇怪，“那他去哪里了啊？”

看随度沉默不语，小藏小心翼翼地提起话题，“他做错事情了吗？”

顿了顿，他又说：“你昨晚看起来好生气。”

随度看了下小藏，“让你害怕了吗。”

小藏点点头，“有一点。你好凶啊。”

随度想伸手摸一下小藏的头发，伸了伸手，却突兀地停在空中，而后垂下来了。

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终于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小藏却仿佛一下子开了窍，读懂了随度的欲言又止。

他凑到随度的面前，“我也没有特别害怕，真的。”

看随度面色沉凝，一副并不相信自己的模样，小藏忍不住拉着随度停下，认真地看着随度，声音很轻，但也很清晰：

“我只是不想你生气。”

随度终于还是伸出手来摸了下小藏的头发。

他嘴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其实自己并不生气的话，顺面前小怪的心意。却实在说不出来违心的话。

最后传到小藏耳朵里的，是一句不轻不重的“回屋吧。”

......

随度点起一盏油灯，灯光幽微，但屋子里总算有了些许光亮。

“你今夜是修行，还是困觉？”随度问道。

小藏心疼随度许久都没有休息，打定主意要陪随度好好休整一番，忙道：

“困觉困觉，我跟你一起困觉。”

不知是不是小藏的错觉，随度似乎是愣了一下。不过转瞬之间便恢复如常。

他神色正直，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好。来床上睡吧。”

待到小藏爬上床，占据了一半的床位，他抱着一团被子坐在床上，才忽然意识到，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跟随度在同一张床上睡过觉呢。

这是第一次......

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

小藏抠抠脑袋，没想起来。

随度也上床了，他看到小藏坐在床上，脸上有点迷茫的样子。

昏黄的灯光洒在小藏的脸上，给小藏铎上了一层隐秘的恬静光辉。

“怎么了，”随度撇开眼睛，兀自躺下，“怎么还不睡下。”

“哦哦。”小藏听话地也快速躺下。

房间里的灯熄灭了。

两人没有挨到一起。

可床不大，所以他们也隔得不远。

小藏在一阵静谧中眨眨眼睛。

突然，他想起来了！

是同床共枕！

这叫同床共枕，这是第一次跟随度同床共枕。

他一个咕噜爬起身来，扒到随度的半边手臂，有点兴奋有点神秘又有点害羞地说：“是不是要教我生宝宝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