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罗斯听见这位女性向他自述姓名芙莉雅后，就示意他跟着她走。

他遵循了芙莉雅的要求，中途小心观察环境，惊讶发现这里的好多植物他完全不认识。

他尝试用合理化的眼光去看待它们，就像在前方一米外提着水壶行走的芙莉雅那样，若无其事地避开它们，但还是忍不住偶尔会将视线落在那些看上去神秘诡异的植物上。

如黄金版璀璨的苔藓类浮在低洼的水坑里，散发莹莹的金光。形状似蛇的藤蔓死死缠绕在枯死的参天大树上，白色的蓓蕾不停向外界发射孢子。微风吹来，萨菲罗斯看到大树周围像雪堆那样浮满了微小的生命体。

他悄悄离那边更远了一点。

通体泛红的大树，树叶间分泌出甜蜜的香味，不停地钻进他的鼻腔中，那种浓郁的香气快让他难以呼吸，只好闭气绕过它。

等等，妈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萨菲罗斯近乎愣住，不敢相信地看着身穿白色研究衣的妈妈突然从树林里绕出来，在看到他后仿佛愣住了一样，旋即眼中含泪对他伸手，“好孩子，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他怀疑地停留在原地，但是内心的渴望简直快要把他的理智都打破，脑海里升起来荒谬的期待。

他自己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会不会妈妈也被那种力量带来，然后一眼就认出他呢？

看着温柔向他走来的妈妈，萨菲罗斯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将头埋进妈妈温暖的怀里，“我好想你，妈妈。”

他感觉妈妈也伸手摸他头，把他紧紧抱住，安慰他，“我也很想你，孩子。”

“妈妈找你好久了，哪里都找不到，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以后妈妈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再痛了，我们去过普通的生活吧。”

无声的眼泪就在妈妈的关怀下不自觉地流出来。

在这一刻萨菲罗斯已经不判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假象了。

实验室的研究员不会问他被做实验痛不痛，他们只会记录下有用的数据，宝条博士让他忍耐，不允许他哭泣，认为那是他软弱的表现。

可是妈妈是不一样的，在妈妈怀里，萨菲罗斯只是萨菲罗斯。

不是实验体，不是神罗的资产，也不是去五台杀害无辜人士的战争刽子手。

萨菲罗斯想说他其实很痛，想说他找了妈妈很久，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想说自己好像很难过。

但是喉咙就像被灌下腐蚀性液体测试食道黏膜耐腐蚀的程度那样，又酸又辣，痛到难以发出一个气音。

他只能把妈妈抱得更紧，眼泪就像珍珠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好像要把出生开始就不被允许的份量一口气哭出来。

他现在是有妈妈的孩子了，在妈妈怀里，他终于可以哭了。

-----

嗯，我要不要现在就把他给打醒呢？

走了几步路发现背后没有那个小孩的脚步声，芙莉雅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发现萨菲罗斯被幻境困住了。

她往周边一看，瞬间发现了那颗惑人之树，通体红色的大树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下。

念着这树还算是在保护范围内，芙莉雅没有去打它，而是反身走回来，试图叫醒沉浸在幻境中的萨菲罗斯。

结果这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男孩，突然伸手把她抱住，银色头发的脑袋安静地埋在她怀里，用很悲伤又很期待的语气对她说话，“我好想你，妈妈。”

就算在梦里，你也在找妈吗？

芙莉雅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比她矮多少，但是为了拥抱硬是把身子半弯也要钻她怀里的小男孩，差点没忍住发出‘啊’的一声。

那种迷惑人的树可是会按照人心内最美好和最渴望的景象给人塑造幻境啊，结果你这个年龄的人不是梦想成为英雄拯救世界，结束你那边的战争，受无数人崇拜，而是就想和妈妈见一面吗？

感觉不太符合这个年龄段的青春期男孩子的幻想啊。

芙莉雅开始有点好奇这小孩之前的生活了，怎么感觉比她生活的还要苦逼。

她本想一个巴掌干脆利落扇醒他，但是察觉到腰部的衣服被湿热的眼泪快速浸透，她最后还是没选择那样做。

想了很久，在小男孩无声的哭泣下，芙莉雅犹豫着抬起手，先摸了下他的头，又静静伸手抱住他。

哭吧哭吧，作为小孩子的你，在大人的怀里还是有点特权的哦，如果感觉难过，就哭出来吧。

其实她也很想她的故乡，还有妈妈，只是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而已。

-----

眼前的妈妈消失了，像幻影一样悄悄消散在自己的拥抱里，萨菲罗斯很惊慌，但是四周的景色开始旋转扭曲起来，他皱起眉，决心找出来让一切变动的罪魁祸首，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再后来，肩膀上的束缚也没有了。

萨菲罗斯眨眨眼，近乎凝固地等着芙莉雅的双手从他耳边挪开，碧绿色的瞳孔放大一点，恍恍惚惚地盯着芙莉雅腰部的衣服，那里看上去完全湿透了。

不用想，萨菲罗斯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在把视线挪开前，他的表情已经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神罗教导他的社会礼仪中，没有告诉他抱着陌生女性哭还把别人衣服打湿该怎么办，萨菲罗斯只能凭借本能，满脸通红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他犯了错，他不知道刚才对决定帮助自己的芙莉雅做出失礼的行为。

他只是以为自己找到了妈妈。

原来只是幻境一场吗？接下来芙莉雅又会怎么看待他呢？

萨菲罗斯发现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熟悉的范围，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没关系，你被幻境困住了，我知道。”

来自大人的话很好地平复了萨菲罗斯的心情，他抬眼看去，芙莉雅还是那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小孩子有情绪就会哭不是很正常的吗？比起衣服，你的心情有没有好点？”

“幻境没有给你精神上造成影响吧？”

“没有，女士。”

萨菲罗斯感觉他的内心一角在芙莉雅的话里变得宁静下来，他仔细体味了自己的感受，发现幻境不仅没有损伤他的大脑，反而让他常年难以消散的积郁茫然的情绪少了一点。

他用对待学术报告般的态度，认真地回答了芙莉雅的问题。

“叫我芙莉雅吧，你表现得太尊敬，总让我有种我在参加宴会的错觉。这里可是远离人类的大自然，放轻松点享受新鲜的空气才对吧。当然，前提是远离危险的植物。”

萨菲罗斯看着芙莉雅微笑，用轻松的语气向他发出指令，“好了，现在我们要回营地了。”

“好的。”

他听见自己回答了芙莉雅，然后和芙莉雅一起并肩回了她口中的营地，在另外几人的围观下坐在火堆旁，喝了两大碗味道很鲜美的浓汤，还有很好吃的动物肉，补充了水分和能量。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进食不只是为了维持生命，还会让人快乐起来。

今天经历的事情，简直比幻境里还要让萨菲罗斯感到惊奇，也让他一向保持平静的脑海里受到很多冲击，所以在进食完毕后，他突然感觉很困倦，让他很想入眠。

萨菲罗斯本想强撑着等芙莉雅告诉她知道的事情，但是芙莉雅说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解释的词，让他先睡一觉再说。

于是萨菲罗斯看着芙莉雅和另外几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另外几人露出恍然大悟的态度，摇摇手示意不需要想帮忙的他动手，几个成年人迅速为他撑起来一个帐篷，放好了枕头被子，还有必要的生活用品。

芙莉雅打来的水终于派上了用场，萨菲罗斯看着她从水壶里倒出来远超它体积的水，放下一枚白色药丸后在大锅里烧热，其余几人纷纷打好温水按照顺序到一个围好的木板房里冲了澡。

他也被芙莉雅带着过去，在她的等待下急匆匆洗澡，吹干头发，还换了套其他人的新衣服。

卸下神罗作战服的他，略微不好意思地在芙莉雅挥手告别下钻进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暖帐篷，把太刀放在枕边，作战服叠好，肩甲等物品一一收拾整齐，躺进拥有太阳味道的被子里，闭上眼睛，很快地睡了过去。

和以往在神罗严格按照生物钟作息的睡眠不同，萨菲罗斯这次不再是沉浸在平静的黑暗中，他罕见地做了梦，梦到了自己站在这片雨林里，抬头望着天空。

一轮金色的太阳温和地普照大地，也照在他的身上。

真暖和啊，萨菲罗斯沐浴在阳光下，微笑起来。

为爱发电继续嗨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