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任女士笑眯眯问,她很喜欢这个媳妇,指挥着傅姨将餐桌上的胡萝卜汤舀了一勺给了对面的人。
任女士还特地托人找了高级造型师重新将头发打理成卷发模样,十指还精致地镶了钻,一身纯黑色小型晚礼服,上面还有淡淡赤红色暗纹。
“妈,还早呢。”任黎红了脸,笑着看向身边的陶兰溯,得到陶兰溯一个礼貌的点头。
“是啊,这婚还早呢。”胡任冀切开牛肉,刀叉在盘子上碰撞的声音引起任女士的注意。
“任冀?”任女士正在盯着身边的胡任冀。
“我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人。”胡任冀笑着对任黎说,“你也别想和他在一起。”
陶兰溯抬眸正好与胡任冀对视,他的目光只是扫过他。
“什么意思?”任黎像个呆子一样看着胡任冀。
胡任冀别过脸,问任黎,“我想我们应该属于同一个物种,现在这都听不懂?”
本来今晚的氛围和和睦睦的,任黎作为胡家老二好不容易收心准备结婚,高高兴兴带回来一个人。
但陶兰溯是胡任冀的前任,俗话说上岸第一步先斩意中人,胡任冀就是被斩的那一个,如今被自己家便宜哥哥领回来吃晚饭,扬言要结婚,还在餐桌上讨论婚期。
胡任冀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这么好的打压机会。
“任冀,你怎么了?”任女士是当场愣住了。
“阿姨,确实有点早。”陶兰溯打着圆场。
“还在叫阿姨啊?等过些时候把订婚宴一摆,结婚顺理成章,就明天吧。”任女士对陶兰溯的喜欢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恨不得下一秒将陶兰溯认作干儿子。
“任女士,你是缺钱了赶着上架挣钱呢?”胡任冀狐眼弯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带了一点阴阳,“他是我前男友。”
任女士真的是差点失去了血色,“什么?”
“所以,任黎他找谁都行,陶兰溯不行。”胡任冀又将话进一步说开。
“妈……”任黎向任女士求助道。
“任冀,任黎好不容易收了心,就算人家小陶是你的前男友,我也是能接受的。”
胡任冀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我都给忘了,任女士,我是不是应该好好夸奖你,多年来,您还当真是接受能力强呢。”
“你……”任女士还想反驳什么。
“够了。”一旁沉默的胡天河终于说了话,“胡任冀!这是你弟弟,你反对什么?”
“那你们以后就不要找我。”
“你!”
“任黎,你想结婚不是不是可以。”胡任冀望向对面一脸忧愁的任黎,“那麻烦你给我准备一身礼服吧。”
“可以,只要你同意。”任黎大咧咧笑着,傻乎乎看着胡任冀,“你要什么样子的礼服?”
“寿衣,明天你们参加完订婚宴。”胡任冀拿起一旁的手帕,将嘴边的油渍擦干,动作优雅干练,随后手撑起脸,语气十分戏谑,“就来参加我的葬礼。”
无人发言。
“好了,任黎我喜欢红色,谢谢哥哥。”胡任冀将刀叉摆正,起身整理了自己衬衣上的皱纹,一双狐狸眼冷冷撇着任黎,“我想我的意思说得很清楚,如果他能进门,我就去死。”
就这样不欢而散。
要不是爷爷奶奶生前立遗嘱将所有的遗产都给了胡任冀,他还不敢在餐桌上如此怼一家人。这三个人又没本事只会霍霍,说白了要不是维持胡家生活运转的积蓄都在胡任冀手里,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还有胡任冀这个儿子。
就任女士那个态度,终究还是对自己与前夫的儿子有愧疚,偏心偏成什么样子了。
胡任冀双臂叠在一起,倚在一楼玫瑰后花园的栏杆上,右手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雪茄,旋转的烟雾在悄悄地消散,裁剪得体的西装显出那劲瘦的腰。
他知道今晚任黎要带那个谈了一年多的对象回来,任女士说了好几遍这孩子终于浪子回头了,让胡任冀回来来聚餐,顺便相看相看拿拿主意。胡任冀才不得不放下工作回胡家吃饭,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
真有意思。
“你在这里。”陶兰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胡任冀没有搭话,凭身体的直觉他都知道这声音来自谁。
“对不起。”他说。
“所以呢。”胡任冀右手的烟丝转了一番,火焰更加旺盛。
陶兰溯说:“这里什么都没变。”
“第一次来别人家,就乱逛。”胡任冀意思是赶客。
陶兰溯将双手放在栏杆上,轻嗅夜间玫瑰花的清香,“你母亲怪厉害。”
“他都领你上门了。”
陶兰溯睫毛微颤,眉眼间带礼貌克制的笑,一颗平平无奇的泪痣点缀在细长圆润的眼下。陶兰溯的名字美,人却不美,五官是端正的英气飒爽,气质像冬日的冰,很像是江湖上大侠。
胡任冀现在为止很平静,语言上的阴阳不过是不满于任黎的随便,任女士的随意,父亲的沉默。
“你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还喜欢你,你如果给我机会,我会试一试。”
陶兰溯被烟呛到了,轻轻咳嗽了几声,“没机会。”
“真遗憾,那我我不想当冤种?更不想祝你们百年好合,也不会祝福你们双宿双飞。”胡任冀将烟掐断。
“你在介意。”
“在你决定和任黎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也没考虑过我吧,现在问这些有什么意思。”他无语道。
“对不起。”
“你来和我聊天,我会认为你对我余情未了。”胡任冀凑近看他,撞上他飘忽不定的眸子,那双伶俐的狐狸眼中充满了打探,随后建议道,“找个好人吧。”
“任黎很乖,很听话。”
“就像哈巴狗那样?”
陶兰溯笑出声音,“这是你哥哥。”
胡任冀承认他还是喜欢陶兰溯笑的样子,眉轻轻蹙起,嘴角微微上扬,就像暖阳融化了冰封的雪,秋天的树枝贸然生长的绿芽一样,生机勃勃。
他也承认陶兰溯是自己白月光,就像小说文那种得不到的白月光。
为什么呢?可能是贱。
胡任冀到现在都不明白当初陶兰溯为什么要分手,陶兰溯给出的解释是没感情、没感觉了。胡任冀有着基本的礼貌尊重,胡任冀答应了,可现在呢?真不知道陶兰溯看上这个没用的哥哥哪里,要事业没事业,要能力没能力,但这一切也有可能是玄学。
爱一个人没有理由,不爱才需要理由和借口。
真是狠狠扎了他的心,原本以为可以长长久久走到最后,没想到陶兰溯上岸后第一件事是磨刀霍霍向恋人,一脸冷漠和他说分手。原先胡任冀认为是因为他没有稳定的收入,陶兰溯和自己在一起没有安全感,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那这些年拼命的赚钱又是为了什么?
可笑。
不过这些年,陶兰溯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没怎么变化。
“你的工作怎么样。”
“还行。”陶兰溯答。
“博物馆研究员?”
“你在监视。”陶兰溯突然看过来,“可怕。”
“我不像你那么清闲。你也知道我会在这里,那我可以说你在关心我吗?”
“我也不闲。”
胡任冀看向他有些微怔,这熟悉的三庭五眼,这日日夜夜思念的模样。他抬起手,很想再碰触一次,哪怕是碰到他的衣角……
就在要碰到那一刻,陶兰溯向后撤了一步。
“这么多年了,只有你令我这么着迷了。”胡任冀笑自己轻浮,手用力揉了揉揉反复横条的太阳穴,警告自己就算再羡慕现在也不是自己的。
陶兰溯也学着他的动作半身倚在栏杆上,轻声道,“我们不能在一起。”
一阵风吹过,扬起两人发丝,往事应随风而去。
一声手机铃声将这无言的氛围打碎。
“工作,接个电话。”陶兰溯征求他的意见。
胡任冀瞄了一眼手表的时间,12点整,左手一抬,“随意。”
“任馆长……在呢,好的两点,我会通知到位。”陶兰溯说。
看着陶兰溯温柔的神色,与刚刚疏远的距离完全不同,再怎么说还是有点不甘。
陶兰溯等那边挂断电话,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褐色的钢笔在纸上快速写着简要信息,沉默又安静,像高山之上的冰雪莲。
“陶兰溯。”他唤他。
胡任冀突然叫他的名字,陶兰溯抬头正面迎上了一个蓄谋已久的亲吻。
“哐当!”大脑宕机的纸笔滑落,钢笔连滚带爬翻过栏杆,滚落在花园边,在泥泞的土地翻滚停驻。
这是浅尝辄止的吻,胡任冀松开了他,手指还在他的脸颊庞摸索。
“陶兰溯。”胡任冀颤抖着声线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他确实不甘,如果他都能看上他的废物哥哥,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自己……他用手遮住陶兰溯的双眼,再一次轻轻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温柔的吻,像春水溅射在心房。
“陶兰溯。”胡任冀克制地将手移开,望着陶兰溯那双清澈的眸子,轻唤道,“兰溯。”
再一吻,已然是蓬勃的生命迸发,已然是那个缱绻的寒冬。
“你们在干什么?”任黎崩溃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一段快问快答(需要回答对方想回答的答案)】
主持人:请问,当初胡任冀先生和胡夫人为什么决定结婚呢?
胡任冀(严肃):他叫陶兰溯,不是胡夫人。
主持人(汗流浃背):请问,当初胡任冀先生和陶兰溯先生为什么决定结婚呢?
胡任冀(秒答):有钱。
陶兰溯(沉思后非常确信):凑合。
胡任冀(疑惑):?
陶兰溯(疑惑):?
胡任冀:我是真的贱啊。
陶兰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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