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任冀做了一场濒死的梦。

梦里黑白相间的羽毛纵横在胡任冀的身体之中，黑色的锁链与坚韧的金线将胡任冀限制在地面之上，陶兰溯抓住他的前襟哭得凄惨与悲痛。

散乱的金光从背脊慢慢抽离升空。

他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仙骨被彻底打散，肌肉错位，身体被撕裂，心绞痛。他用着余力支撑着眼皮，再开口又是鲜血喷出，颤抖着声音说道：“别哭。”

他拉扯着锁链与金丝，崎岖的左手摸上了陶兰溯的眼泪，锁链再次拉扯，让胡任冀的左手从关节处断裂，金白色的劫绳在此时流转停留在右手手腕之上。

“胡任冀。”陶兰溯什么都做不了，金色的细线将他捆绑固定，从穴位入手拉扯着每一处神经。

“没想到，再见你如此狼狈。”胡任冀心好痛，人近在咫尺，却像是相隔万里，碰又碰不到，摸又摸不得。

黑色的羽毛从天而降，窸窸窣窣的声音覆盖弱势的两人。

胡任冀已知自己今天必须死在峡谷，向陶兰溯交代后事，“抱歉，没能保护你。”

“没有！没有！”

黑色的羽毛突然调转了方向，针对陶兰溯而来。

“何裕！”

在高空中的何裕听到了胡任冀的大喊，反倒是饶有兴趣笑道：“你这不是还有力气吗？”

“别。”

“你求我啊？”何裕在空中坐在羽毛之上，他扶着太阳穴，“我也是为你们着想，让一个人单相思，不如地府相见。”

羽毛就这么悬在陶兰溯的周围，只要何裕一声令下，羽毛轻而易举将陶兰溯这脆弱的人类身体杀掉。

“我不怕死。”陶兰溯目光坚定，杏眸泪花泛出。

“小兄弟，你说的话我好感动。”何裕故作深沉道，“那你就去死。”

“我求你！”

何裕笑出了声音，再说道：“大声点，我听不到。”

“我不需要你求他，胡任冀，我不需要你求他，我不怕。”陶兰溯制止道，他不需要胡任冀牺牲尊严向如此低劣的人求救。

胡任冀七窍流血不止，狐眸之中尽是不舍，“可是我怕。”

“胡神君，你大声一点，我听不见。”何裕在空中放肆笑了起来，“陶兰溯还真是抓对了。”

“陶兰溯。”胡任冀右手奋力上前，扯断了金丝，“等你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和我并肩而战。”

“力量？”

“你愿意吗？”

陶兰溯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但是如今形势也容不得他过多的思考，他点了点头。

金白色的劫绳升至两人空中，耀眼的光芒将两人双方身边的法术全部清除，胡任冀拖着残缺的身体，劫绳截断一半嵌入金色长矛。

“御文殿胡任冀在此立下仙誓。”刺眼的光芒在胡任冀周围萦绕。

“真是疯了，看什么！还不快点拦住他。”何裕所有的羽毛出现，用尽了全力追捕胡任冀的灵魂。这是最离谱的仙誓，立誓之人自愿献出三魂六魄，供出仙位，以自己为本，成为他人仙力的基础。

也就说，必须斩杀胡任冀的灵魂，不然陶兰溯就是下一个上古的神。

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肯定是他的对立面。

羽毛与锁链高速涌动，朝着胡任冀的光芒行刺而去。

胡任冀自知阻拦不了这大量的攻击，一掌披在自己的脊髓处，从源头汲取剩余仙力，止不住的血从七窍留出，意识越来越不清晰。

“胡任冀！你会死对不对？”

“别怕，没事。”胡任冀咽下粘稠的鲜血，“他们拦不住我。”

陶兰溯抓住他的衣摆，“不要，不要。”

羽毛与锁链近在眼前。

胡任冀再次站起身，用灵魂转为仙力，起身站在陶兰溯面前。

羽毛抵制灵魂之处。

胡任冀一咬牙，“生生护佑陶兰溯，自愿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嗖——”一声成批金色的箭矢从侧面穿过，金色的长弓尤为耀眼，长发少年郎剧烈喘息，长弓上一只的箭矢，长弓再次拉满：“师兄，住手。”

“上请神君，下请天地，以我为本，请求陶兰溯位列仙班。”胡任冀看着来人，还是将誓言说完整。

“不要。”陶兰溯手腕处多了一根金白色的劫绳，无数的光泽从脊髓处发出，整个人光彩夺目。

“何裕！”贺之佲一箭抵制何裕的喉咙。

金色的箭矢似是光明磊落的太阳，普照整片峡谷，怒斩数万魔界小卒。

胡任冀没了力气，摇曳倒下。

陶兰溯将他抱在怀中。

“陶……”胡任冀颤抖着手摸向了陶兰溯的脸庞，“以后，找个好人。”

“不要，不要。”

“那你怎么这么爱哭？” 胡任冀唇角微微勾起，双眼被血液充盈，“别怕，没事。”

“有事。”陶兰溯哭得泣不成声，死死抱住胡任冀，“你不能死。”

“我不死。”胡任冀体内的仙力消耗殆尽，金白色的劫绳逐渐暗淡了下来，他强迫着自己撑着眼睛，“陶兰溯……”

“我在。”

“你爱我吗？”

陶兰溯紧紧握着胡任冀的右手，两根金白色的劫绳相互依偎。

胡任冀没有等到答案，右手彻底失去了力气，沉沉昏了过去。

贺之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陶兰溯的面前，“把他给我。”

“不可能。”

“……”

梦境越来越不清楚，只能零零星星听到些许的对话，胡任冀的身体也被交给了贺之佲。

[御文殿：恭喜陶兰溯神君即将飞升。]

[御文殿：陶兰溯神君，你是否愿意放弃世间种种，重塑仙身？]

“你已是神君，不应留念这人间种种。”贺之佲的声音传来。

隔了良久，御文殿的通告再次传来。

[御文殿：恭喜陶兰溯神君拟继任，将于人界24小时后生效。]

[御文殿：请陶兰溯神君在此立下仙誓。]

又隔了许久，终于听到了陶兰溯哽咽的声音，“上请神君，下护百姓，天地相合，在此立誓：我自愿庇护御文殿，恪守《天规》，遵循民意，尽神君职责，永不背叛。”

“我们在九重天等你。”

“你们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慧神的动静从远处传来。

四周安安静静，胡任冀没有一丝的力气，只能如此瘫在床上，五感不通达，四肢也无力控制。

“慧神，你今天新的神仙听训。”一个天官看着慧神的脸色，轻轻地说道。

“贺之佲呢？”

“贺小神自峡谷回来之后，闭门不出，似乎是受了刺激。”

慧神叹气，衣袖一摆，“照顾好神君。”

听训……陶兰溯来九重天了。

可是胡任冀似乎是回光返照，他感受到生命的无力透支，似是水面被永久冰封。

手腕上的金白色劫绳消失了光芒，翠绿色的玉石从中心破碎，劫绳断开，从底部渐渐消散。

暖黄色的霞光突然出现在九重天的上方，无数的云雁掠过霞光，从头消逝在天际。

一切那么静谧，那么安逸。

“神君陨落了。”天官的声音从御文殿正殿传来。

“殿下，神君陨落了。”死讯传到御文殿偏殿内。

空荡的偏殿房内，仅有散发的贺之佲一人坐在主位之上，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弓。

如果他早点到，师兄不会死。

如果他会疗愈的法术，师兄就不会死。

都是因为他。

“殿下。”天官轻声叫着他。

贺之佲的长弓落地，扬起几分灰尘，充满红血丝的桃花眼没有一丝的动静，他嘴唇抖着竟是无言。

清冷殿内，霞光透过宽厚的窗，暖黄色的光落在地面之上，贺之佲掩面，影子孤寂地拉长。

慧神将《天规》扔下，跌跌撞撞跑出去。

空中无数的金粉散漫，盛大的祭祀在空中开始。

陶兰溯颤抖着伸出手，金白色的劫绳泛出夺目的光彩，金粉萦绕在他的身边，像是亲近的精灵融入他的皮肤之中，四处的气息熟悉陌生。

又一道金光从御文殿偏殿直冲天际，力量磅礴，云龙从空中腾跃，与云雁齐飞。

“贺之佲。”慧神喃喃道。

一旁的天官按照规矩喊道：“众神跪。”

慧神站在原处，身后的众神仙纷纷跪下，齐声喊道：“恭祝贺之佲荣登上神之位，福泽深厚，护佑六界。”

伴随万众瞩目的金光，散发的贺之佲出现在众人面前，贺之佲木讷看向空中的云雁，“师兄，你在庇佑我吗？”

贺之佲望着成群的云雁，深深叹息回神，拖着长长的衣摆，缓步走到陶兰溯面前，伸出了手，颤抖着声音唤道：“师兄……”

最后一字未能出口，贺之佲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师弟，欢迎回家。”

“胡任冀。”一道轻声的女声将他叫醒。

胡任冀慢慢睁开了眼睛，胡禾出现在他的眼前，自己口中还带着氧气罩，体内的五脏六腑痛得要死，四肢毫无力气，意识也根本不清楚。

“醒了，你终于醒了！”胡禾放松了下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胡任冀从未见过胡禾这般脆弱的模样，可是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科普小课堂（被迫开的） 】

黑无常柴昌鸿（眯眼提示卡）：大家好，今天给大家简单讲下晋升与祭祀仪式。

黑无常柴昌鸿：九重天上神、神君数量稀少，一个殿内最多存在3个上神、2个神君，也可以没有，由资历最老、修为最高为评定规则，主持大局。

杏祥神*悦（举手）：所有的神仙都会有仪式吗？

[黑屏卡顿，主播离开了直播间……]

黑无常柴昌鸿（和工作人员对接后念提示卡）：只有在九重天晋升活着薨了，才会有仪式。

黑无常柴昌鸿（单手举起表示下一张提示卡）：在六界其他地方，没有仪式，只有称呼的变换。

黑无常柴昌鸿：前提是你碰巧在九重天晋升，因为晋升靠得天时地利人和，靠运气，跟猝死一样的概率。

白无常**潮（超级捧场并送出十亿金元）：恭喜哥哥出场！

黑无常柴昌鸿（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的笑）：谢谢大家，请多多支持科普小课堂，有缘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