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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靳程淮感觉到自己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挤压着,让他连呼吸都有些吃力,他猛地一动身子,极力想要挣脱掉这股被挤压着地窒息感,却被肩膀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刺激地清醒了几分。
他缓缓睁开眼睛,被闷棍敲过的后脑勺残留着钝痛感,喉间又干又涩,还有股腥甜味,可以说是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靳程淮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完全陌生且老旧的房子里,破旧地窗户上都是裂痕,全靠粘在上面的胶带才能维持着整体,墙面都没有粉刷过,就只是糊了一层水泥,因为采光不好,整个空间显得有些灰暗。
墙角整齐的摞着好些拆开的纸箱盒子,还堆了好几个蛇皮袋和纸箱,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靳程淮收回目光,没再细看下去,他估计整个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自己躺着的这张床了。
看着肩膀上被包扎好的伤口,他猜测自己应该是被这间房子的主人给救了。
把他救回来的人似乎还怕他冷,他盖着的被子上面还铺了一堆乱七八糟地毛衣和棉袄,看款式都是很旧的,并且还有些褪色泛白,这也难怪刚才梦里总感觉被人压着。
靳程淮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动作缓慢的撑着身体靠坐起来,没想到老爷子刚病倒放权给他,就有人按耐不住趁着他出差疏于防备的时候来捅他刀子了。
为了多分一杯羹,这些人可真是急不可耐地想要铲除自己,想到此处的靳程淮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
“嘎吱”老旧的铁门被打开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靳程淮猛地望向门的方向,随后一个一看年纪就很小的男孩从门后面钻了进来,手里还拖着一个很大的蛇皮袋。
他专注于手里提着的东西,似乎没有注意到靳程淮打量的眼神。
头发偏黄还有些乱糟糟,眼睛特别的大还很亮,红红地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沾上,穿得棉袄看着很有些年头,但是胜在很干净。
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威胁地男孩。
不过靳程淮却没有因此就放下防备心,警惕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夏阳提着小半麻袋今天捡的瓶子,认真的拿出来一个拧开瓶盖,然后用力踩扁后又拧上盖子放进袋子里,他的脸上满是认真,并没有因为一直重复地动作而露出什么不耐烦的表情。
靳程淮沉默地看着对方踩了很久的瓶子,莫名觉得有点说不上来地不对劲,要是平常人应该会把瓶子全倒出来一口气拧开瓶盖全踩了,那样效率高速度又快,但是面前的人,就是拿一个踩一个,拿一个踩一个,靳程淮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等把瓶子全部踩好,夏阳“呼”的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干别的事情是,就看到床上他捡回来的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夏阳眨了眨眼睛,弯着眼睛有些开心地说道:“你…你醒啦!”
靳程淮面对着他的笑容,点了点头,虽然还有些戒备,但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了些,“你是谁?”
夏阳笑眯眯地望着他,“我叫…夏阳!是夏天的夏,太阳的阳…”边说边指着窗户外面,天空上挂着的太阳。
靳程淮没说话,刚才以为他是单纯过头,但他现在后知后觉地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夏阳……好像和正常的人有些不一样。
报出自己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夏阳也没有生气的表现,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墙上挂着钟,自顾自地说道:“阳阳…饿了…要…要做饭吃…”
说是做饭,但是连像样的厨房都没有,夏阳走到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把桌上摆着的电磁炉插上电,用碗从旁边的桶里舀了几碗水倒在锅里,在按了按键,听到电磁炉“嗡嗡”地工作声后。
夏阳又打开边上的柜子,从里头拿出一卷挂面来,他回头看了看靳程淮,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片刻后,靳程淮就看见他伸手从柜子里很小心拿出来一个鸡蛋,用力的磕在桌上,把鸡蛋打在碗里很认真的用筷子搅拌着,左搅一圈,右搅一圈,边搅还边哼着歌,靳程淮虽然听不清他在唱什么,但是却能感受到他欢快的心情。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夏阳扯了一大把挂面扔下去,用筷子搅了搅,等觉得差不多了,他把碗里的鸡蛋倒了下去。
接着又拿起装在袋子里的盐就往下倒了倒,因为没控制好量,撒下去一大块。
夏阳睁大眼睛,慌张地用边上的勺子挖出来一点,但是已经融化的他就没办法舀出来了。
他苦恼地皱着眉头,扭头偷偷看了眼靳程淮,想要看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盐倒多了。
夏阳的一举一动靳程淮都看在眼里,但是看他把目光投向自己,靳程淮连忙移开视线,装作没看见他的失误。
夏阳这才松了口气,拿起碗又往锅里添了点水。
靳程淮自认为自己不算养尊处优,即便在被老爷子收养后,生活条件变得十分优渥,但他平时工作忙起来吃点冷菜冷饭对付一口也是没问题的。
但是现在,看着夏阳喂到嘴边的那勺已经糊烂的没有一点油水的面条,第一次没有了食欲。
但是现在这个处境也没什么可选的了,更何况对方这么认真的给自己做了饭,现在还眼睛亮亮的,热切地望着自己,靳程淮根本没办法开口说不吃。
“我自己吃。”靳程淮冲夏阳伸出手,想要接过他手里的勺子。
夏阳拿着勺子躲开了,用力摇了摇头,表情很严肃,“阳阳喂…你的手…流血…”
靳程淮也不可能用强硬的手段去把勺子夺过来,再加上他一副很固执地样子,靳程淮只好低头吃了他喂到嘴边的面条。
果然很咸,他刚刚一直盯着夏阳看,毫无分寸的往下撒了一大把盐,即便后面加了水也是无济于事。
而且被人喂饭这种事情,靳程淮也是头一遭,所以他心里特别地别扭。
从小在福利院吃东西都是抢着吃,等着人喂的话那就等着饿死,更何况这种被人喂饭的事情应该只有被父母宠爱着的小孩才会有。
他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还被人这么照顾着,靳程淮内心十分窘迫,并且很庆幸自己的那群手下不在这里,不然非得把脸丢尽。
“好吃…吗?”夏阳一边喂一边问道。
靳程淮盯着夏阳的脸,发现他的鼻梁上还有颗小痣,听到他的询问,违心地说道:“好吃,你做的很好吃。”
听到靳程淮的夸奖,夏阳眼睛一下亮起来,高兴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夏阳喂得更起劲,靳程淮发现他每一口都会很耐心的把里面的鸡蛋碎和面条舀在一起喂到自己嘴里。
他自己一口没吃,喂了自己大半碗下了肚,靳程淮也不知道锅里还有没有了,便开口道:“我吃饱了,你吃。”
“吃饱了…没吃完…”夏阳一听,端着剩下地面,急道:“吃多多…身体才好…”
靳程淮微微蹙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着急了,看着他举到嘴边的勺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把整碗面都给吃完了。
看着空了地碗,夏阳露出了个笑容,似乎很是很满意,“吃完了…阳阳吃…”
夏阳起身去给自己盛了一碗,因为喂完靳程淮,锅里的面看着更烂了些,并且有些冷了,但夏阳依旧吃的很认真。
靳程淮看着他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小小的鼓起,闭着嘴巴不仅一点牙齿都不漏,也没有吧唧嘴,一点都没有浪费把碗里的面吃得干干净净。
靳程淮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吃面,并没有出声打扰,等他吃完之后才开了口,“夏阳,这个伤是你帮我包的吗?”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肩膀的位置。
夏阳摆摆手,有些骄傲地说道:“不…不是,是小符爷爷…给你包的,他会看…看病…”
“那是你救了我吗?”靳程淮又问。
“你躺在…后面的路上…我看见你…叫你了,可是你流血…睡着了…不理我呢…我就找小付爷爷了……”夏阳努力地回想着,有些吃力地说了一大段话。
靳程淮现在十分确定自己这是被一个小傻子捡回了家。
也得亏是有了这个小傻子把他捡回了家,要不然这么冷的天气再加上受伤失血,他估计是直接躺在地上受冻等死了。
“谢谢你救了我。”靳程淮发自内心地感谢着夏阳。
夏阳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靳程淮,“不用谢……”
靳程淮望着他的笑容,像是被他感染了一般,不自觉地也勾起了嘴角。
夏阳吃完面之后,就捧着碗还有锅拿到水龙头底下洗了,洗完之后就跟想起什么似的,用热水壶倒了热水在碗里,端到桌子上,又拉开下面的抽屉拿出来一小包分装好的药。
“这个药…小符爷爷说要吃的……”夏阳把药递给了床上的靳程淮。
靳程淮虽说是接过来了,但却在脑子里思考着要不要吃,毕竟夏阳对于他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自己也没办法相信他,而且万一他要是装傻充愣实际上心里揣着别的心思的话……
想到此处的靳程淮沉默地捏着手里的药,一点点蜷紧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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