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不乖,不是教过你,不要乱丢东西吗?”
含着浅淡笑意的声音响起,迷糊鬼耳尖微动,悄悄从手臂缝隙处漏出一双眼睛,只见那青年蹲在地上,竹青色袍脚处绣着银色的竹影暗纹,在阳光下微微映着光。他一手捡起地上的盘子,一手揉着橘猫下巴处白色的毛毛,橘猫被揉得眼睛眯起,还要冲青年软软地叫。
他松了一大口气,虽然对不起小猫,但是至少他不会吓到人了,这样的话,就能在这里偷偷多留一阵了…
趁着青年在揉猫猫头,迷糊鬼飘到了石桌旁,趴在桌子上闻刚才青年倒出来的茶水。
他回头悄悄撇了眼,见青年还蹲在地上。这次他学聪明了,飞快吸溜了一口茶水上漂浮的精气,唔,没什么味道。
他把目光投向刚才祁时薄喝的那杯,疑惑,难道两杯茶水味道不一样,还是要跟实体接触才能尝到味道?他悄悄地挪到刚才祁时薄的位置,又飞快扭头看了眼,探出殷红的舌尖,舔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
祁时薄余光一直注意着时安的动静,看到他伸出舌头偷偷尝茶水的一幕,顿时呼吸一窒,手下没了轻重,橘猫喵了一声,扭着脑袋从他手下挣脱出去,转身跑走了。
祁时薄缓缓直起身,深吸口气,一手扶着额头闭了闭眼,耳廓染上薄红。
那边时安咂咂嘴,没咂摸出什么味道,正准备重新来一次。
轻咳声响起,时安猛地一激灵,迅速扭头,就看到青年朝着石桌的方向走来,他扭头看了两圈,飞快窜上了石榴树。
祁时薄在石桌旁坐下,把手里的盘子轻轻放到石桌上,执起自己面前的瓷杯,眸光注视着里面清澈见底的茶汤,又撇到别处,瓷杯放到唇边,抿了口茶水。
时安好奇地看着祁时薄,唔,那么好喝吗,脸都红了,为什么我没尝出来味道啊,真可惜,下次我一定要多尝一点!
火红的石榴花衬的时安一张小脸分外白皙,微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祁时薄,手里的茶水,舔了舔唇,又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歹是吃饱了。
祁时薄一杯茶水被自己喝得越来越热,深觉不能再待在这了,不然恐怕忍不住把那小傻子抓到怀里,再不让他乱跑。
时安在树上闲着无聊,又飘到了藤椅那边,阳光顺着葡萄藤上的树叶间隙洒下来,他用手接住那些光点,自己一只鬼玩得不亦乐乎。
祁时薄本想回房给他做些吃食,目光扫到桌上干净的盘子。
……
算了,等等再给他做吧,过犹不及。
他支着下颌,眸中盈着笑意,就那样看着时安自娱自乐,没一会儿,就看到那小傻子歪在藤椅上不动了。
祁时薄笑出了声,还真是,真是没有一点警惕心呢。
时安的魂体正处在恢复期,精力十分有限,祁时薄起身,准备趁他睡觉为他的魂体做些修护温养的工作。
还没等祁时薄靠近藤椅里的人,橘猫飞快冲上藤椅,冲着小鬼叫个不停。
时安迷迷糊糊睁眼,一张无限放大的橘猫脸出现在他眼前。
“啊——”
他被吓了一跳,转身穿过藤椅闷着头就往前冲,直到撞上了硬物才停下来。
祁时薄看时安被吓到,没做他想就接住了乱飞的小家伙。
时安肩膀被人握着,仰着脑袋呆呆地望着自己撞到的“硬物”。
时安:………
祁时薄好笑地揉揉他的额头,“怎么,撞傻了?”
时安:………
“那怎么办,给你做点桃花酥,看能不能补回来。”祁时薄看着他那呆呆的样子,愉悦地笑出声来。
“你你你你,不是,我我我我……”
“哟,这是撞成个小结巴了,再给你加道梨花酥?”
时安没出息地咽了一下口水,复又反应过来,猛地挣开肩膀上的手,缩到了藤椅后面。橘猫发现自己闯了祸,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是,我,我,你为什么能碰到我?”
“?我碰到你?不是你撞过来的吗?怎么还凭空污蔑人呢。”祁时薄嘴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不是,不是,我我我,我是鬼诶,你,我应该碰不到你才对,为,为什么会这样啊。”
时安支支吾吾,不住抠着藤椅的扶手,指尖都摁红了。这倒是又没发现自己能碰到实物了。
祁时薄无奈地叹口气,走到时安身边,把他的手从藤椅上拿下来,包到自己掌心里。时安还想缩回手,发现自己挣不开,怯怯地抬头看他。
祁时薄心脏骤然一缩,下意识松开手。
时安迅速把整个人藏到藤椅后边。
“唔,可能因为我也是鬼?不信你摸摸,我也没有心跳。”
时安整个人缩在藤椅的椅背上,听到这话还是不敢直起身。
“真的,我和你一样的,你看,我这里的东西你都能碰到,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祁时薄声音更轻了,微微俯身,像是怕吓到藤椅上缩着的小人。
时安这才发现自己整个手都扒在藤椅扶手上,竟然没有穿过去。
“!!!”
他慢慢直起身,缓缓地将手伸向祁时薄。
“真,真的吗?我,我要检查一下。”
祁时薄一动不动,温和地望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白皙指尖,柔软微凉的掌心触及到竹青色的外袍,更衬的这只手初雪似的白。
微凉与温热相撞,祁时薄身体紧绷了一瞬,又放松下来,任时安的手到处乱摸。
时安按了一圈,发现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没有心跳诶,那岂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鬼,他胆子大起来,从藤椅上起身,飘到祁时薄面前,伸爪子捏了捏他的脸,还想捏捏耳朵。
祁时薄闭上眼,深吸口气,把时安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松松抓着他的腕子。
“咳,可是确认了,我同你一样,不要害怕。”
略微沙哑的嗓音显得这话更加温柔,时安耳朵麻了一瞬,他缩缩脖子,眼睛紧盯着祁时薄的耳朵瞧,那处已然红透了。
“哦,确定了,但是为什么你的身体热热的啊,我们鬼的身体不应该是凉凉的吗?还有,你的耳朵为什么会变红啊?”
“鬼也会感觉到热吗?为什么我没感觉?”时安低头望着自己的身体,小声嘀咕。
“咳,何人规定鬼的身体需是凉的了,我此前修的是与火有关的功法,自然不太一样。”
祁时薄用掌心捂着时安微凉的手,刻意回避了耳朵红这一问题,他视线看向别处,不敢再盯着时安瞧。
时安只注意到了他说自己之前修炼过,“哇,那你是鬼修吗?是不是很厉害,不会饿肚子啊。”
“能不能教教我?我不会白学的,我可以,我可以,可以帮你去寺庙偷香火…”
时安越说声音越小,他想起来自己还偷吃了人家一盘点心,点心那么好吃,人家肯定不需要香火啊,还是偷来的香火……
祁时薄看时安脑袋越垂越低,轻笑出声,轻轻揉着他柔软的黑发,“当然可以,你不用做什么,告诉我你的名字可以吗?”
时安仰着脑袋看对面笑得很好看的青年,唔,他有点理解小猫为什么被揉下巴会喵喵叫了,被揉脑袋真的好舒服哦。
“我,我叫……”
迷糊鬼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金鱼脑袋,名字早就不记得了,他失落地说:“我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我记性太差了……”
祁时薄看着刚刚还精神的小人儿一下又丧气起来,忙道:“没关系,那我可以叫你安安吗?我叫祁时薄,叫你时安好不好,安安?”
时安听到这话,一下子支棱起脑袋,他隐约记得大鬼跟他说过名字很重要,不能随意起用,但是,但是他真的好想有一个名字哦,时安,安安,他喜欢这个名字,更喜欢叫他名字的这个人,他对面前这个人抱有天然的信任感,刚看到的时候差点控制不住本能飘过去。
“好哦,那我就叫时安,祁时薄,我叫时安,哈哈哈哈。”
时安有了名字,开心得要命,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祁时薄,嘴巴里还一直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小鹦鹉,可爱死了。
祁时薄手上还松松握着时安的手腕,照着他这兴奋的劲头,估计一松开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时安很是晃荡了一阵,兴奋劲儿过去,他突然又想起个问题,小声发问:“那,那我可以留在这里吗,我可能干了,你有什么事情都能吩咐我,只要,只要能让我留在这里,如果能有东西吃就更好了,我吃得不多的……”
越说声音越含混,磕磕巴巴地,脑袋都要埋到胸口了,最后几个字活像含在嘴巴里过了一圈,要不是祁时薄了解他这小性子,兴许还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他眸中温柔的笑意多的要溢出来,如果这时候时安敢抬眼看他,估计要溺死在他温柔的双眼里。
时安久久听不到回复,心里越来越忐忑,怂哒哒地盯着地上的砖缝瞧,能瞧出朵花来。
眼见他脑袋都要垂到地上了,祁时薄没再逗他,“可以啊,正好我这院子空旷,能有个人说话也是好的,你若是不嫌弃,就安心留在这吧,我积蓄还算富足,养一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若是你能陪陪小橘,就更好了,它总是不喜与我玩闹,老是乱跑,我有时也顾不住它。”
“小橘?是那只小猫吗,它是只小猫鬼吗?”时安歪着脑袋看他,眼里是纯然的疑惑。
那只橘猫其实是苍岭山为数不多生了灵智的妖怪,不过因着灵气稀薄,修炼未见成效,目前算是一只比较聪明并且能活的很久的凡猫。
祁时薄面不改色,直接把猫说死了,“嗯,它有些顽劣,如果你愿意照看它一二的话就太好了。”
时安连连点头,圆圆的眸子笑得弯起来,他觉得自己运气可太好啦,只用陪小猫玩就有的吃还有的住,简直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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