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归站了起来,可是这个小客厅里除了沙发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凳子,而自己是等一下的主导者,站着显得很没身份,尤其是对方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虽然还留有一个小空,但他也不能挤过去和他屁股挨着屁股。
易子期也在琢磨,自己不让他坐那,那让他坐哪?
自己的脑子和嘴巴怎么了?怎么面对小屁孩说都不会话了。
程念归选定了位置,从茶几旁绕过来到沙发前,转身挤到空挡里向中间走去。
易子期不吭声的用余光瞧着,见他不停,看了眼自己搭在茶几上的腿,要坐上来?他长臂一伸拿起靠垫就准备放自己腿上,这样坐着舒服。
程念归:“把你腿放下去。”
易子期茫然:“腿放下你坐哪?”
换程念归茫然:“你腿不放下去我坐哪?”
两人眼瞪眼,易子期拍了下腿,他姿势本来就大爷似的豪放,这个动作一做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都变味了。
又瞪了一会儿眼,两人各自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抱枕差点在易子期手里爆掉,两条长腿磕磕绊绊的放了下去,透露出腿主人的尴尬。
程念归看着空了的茶几,哥刚才是让自己坐他腿上?
可惜,错过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前针对的局面有所缓和些,程念归遗憾的坐到了茶几上,屁股落下去前一个抱枕被塞了过去。
茶几距离沙发很近,近到易子期的大长腿几乎放不下,所以才每每的都往茶几上甩,如今委屈的蜷缩在这里面,中间还交错着程念归的腿,虽然看似比他轻松些但也不好过,膝盖都顶到了沙发上,板正的西裤和皱皱巴巴的灰色运动裤形成了鲜明对比。
运动裤的裤绳还没系,一边长一边短的垂下来。
程念归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不经意的注意到了那明显的起伏,视线被烫了般飞速收回。
易子期没注意到他在偷偷看什么,只瞧着他那乌黑的眼珠在那溜溜的转,从小就这样,盘算什么的时候全挂在那双眼睛上,真是一点没变。
他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八点了:“有话快说,九点我还要去上班。”
程念归经他提醒才想起自己是来干正事的,是来向他讨回他欠自己的。
挺直单薄的背脊,习惯性的想把腿抬起来,本就顶在沙发边缘的膝盖抬起后筋骨自由的舒展,就舒展到了易子期那里,垂下的裤绳就活泼的跑到了昂贵的西裤上,裤绳上的线头顺着西裤裤线向里延伸去,像一只伸过来的手,将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意外总是来的这么突然。
这次程念归亲身的感觉到了,肉乎乎的,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不可和小时候同日而语。
易子期敲着烟蒂的手指一偏,直接按到了烟头上,烫的手指飞速弹起,动作不大自然的收回手臂把烟叼进嘴里用力吸了一口,抖了下腿:“别瞎碰。”
现在和小时候可不一样,现在碰是会正八经儿起来的。
程念归红着脸小声嘀咕了句:“我才不想碰。”
使劲儿的把这条不听话的腿又放了下去。
易子期听得清楚,不置可否,他们小时候同吃同住,一起洗澡,天气热的时候不穿衣服睡觉,天冷的时候钻被窝里不穿衣服抱一起取暖,不知道碰到过多少回。
有好多次,他醒来发现小屁孩都是抓着他的,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习惯。
之前的气氛已经有点奇怪,现在就更奇怪了,程念归暗暗恼火,他就想正经的说件事怎么就这么难,眼皮阖了下又睁开冷静下来,目光坚定。
“易子期。”
易子期很不爽他叫自己全名,没大没小,不过他更好奇他要说什么就没纠正他的叫法。
程念归的腿没翘起来,觉得自己少了些气势,就把手交叠着放到了腿上,仰着他的小下巴:“我给你520万,从此以后你要对我言听计从,叫我哥。”
易子期略显粗犷的野生眉向下压去,烟缓缓的从口中渡了出来,肆无忌惮的向程念归扑去,从对方的神情来看小屁孩是认真的,张嘴就是520万,出门带六个保镖,应该没在那个家里受欺负,那他也就放心了。
既然他没受欺负,自己也就没必要惯着他了。
“520万?”
“嗯。”
“叫你哥?”
“没错。”
易子期突然把身体向前倾去,宽阔的肩膀,健硕的体型,那张充满攻击性的脸,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将细细一条的程念归笼罩住。
空着的那只手贴着程念归的腿边压到茶几上,将一点裤子压到了手底,距离极近,那只剩一点的烟,恍惚间不知道是在谁的嘴里燃着。
易子期瞧着这双和自己互瞪的眼睛,真是出息了,以前他哪敢,以前自己眼睛一瞪,小屁孩立刻颠颠跑过来给自己捶背捏肩的。
升起的烟被两人的呼吸来回的吹拂,沾染上彼此的味道再吸进身体里。
易子期视线逼人。
起先程念归还能和他僵持会儿,慢慢的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在某一刻忽然缓慢的向左转去,眼皮慢慢垂下,眼珠又如浮萍转去了右边,不甘心的咬上了饱满的嘴唇,最后泄气的低下脑袋。
易子期动作灵敏的把身体向后挪了些,不然非叫他磕个脑袋开花。
程念归满脑子都是旧事,小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外国人,他们的眼珠是绿色的,是蓝色的,一度以为易子期是妖怪,只有妖怪的眼珠才会这么漂亮又危险。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怕他会吃掉自己,他连觉都不敢睡实,后来他无意听到几个大娘唠嗑,说男人这种东西,抓住他们的命.根子,他们就别想在你手里翻了天。
于是他晚上睡觉时总是偷偷的……
回忆起愚蠢的少年时光,程念归的脸逐渐变红,又想起刚才意外触碰下感受到的分量,现在应该握不住了吧。
不对,自己在想什么,他才不会再握呢!
易子期只能看到一个绝不会有秃顶风险的脑袋,顺着脑袋向下是一截投降般垂下去的纤细脖颈,从深色领子下延伸出来的白皙皮肉,如同败者献上来的战利品,等待着他的发落。
战利品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浅粉色,而原本在脊椎骨上的那枚小痣则变成了艳红色,不动声色的向自己彰显着它的美丽和诱人。
易子期森林般幽深的眸子映着那片粉,那抹红,随着脸颊向下凹去,他猛吸了一口烟,结果什么都没吸到,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尽了。
“我就要你听我的,叫我哥。”
虽然输了但还是不放弃的程念归,掰弄着原本是为了涨气势而放在腿上的手,都要拧成了麻花,没有底气又无比任性的坚持道。
易子期移开视线,把烟头扔进烟灰缸后,手顺势的就放到了程念归腿边压住茶几,简直像是一个拥抱,宽阔的肩膀,结实的手臂将这个西装笔挺的小少爷完全的遮挡住,困在自己圈出来的地方里。
“不可能,让我叫你哥,小屁孩你毛长全了吗,我记得你今年应该是……”易子期算了下,9年过去了,“我靠!你今年都20了,那应该长全了。”
他又“啧”了声:“那也不一定,你打小就没什么毛,别说长全了,呵——应该说长出……”
“易子期!”
程念归忍无可忍,猛地抬头,刚升起的气势又瞬间落了回去,哥离他好近啊,用力抠了下自己的手才保持住清醒。
“我是来和你说正事的,你少和我插科打诨。”
提起正事,易子期也想起他的正事了,又看了眼时间8:20了,他得走了,不然这个月全勤没了。
他起身急匆匆的往洗手间去:“你开车来的吧,送我去上班,有什么正事你就在路上说。”
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洗漱去了。
留下程念归傻傻的坐在茶几上,张着嘴巴欲言又止,最后气的锤了下腿,都说了我是来说正事的了,又不是给你跑腿的。
卫生间里传出了哗啦啦的水流声,不到三分钟就停了,易子期喊着:“小屁孩,去卧室的衣柜里拿套衣服给我。”
程念归老老实实的起来往卧室走去,都快要到门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还要听他的,气的朝卫生间比划了一个拳头。
虽然不给他拿衣服,但是可以去他的卧室看看的,程念归紧张又好奇的在卧室门口向里张望着,卧室收拾的还算干净利索,他进去后看了眼衣柜,虽然一年四季的衣服被子都在里面,但该挂的挂上了,该叠的也都叠上了。
他又转到靠窗贴着墙角的小书桌那里,桌子上下放了很多的书,资料,笔记,桌子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还有一本摊开的书,上面用记号笔划出一段段知识点,还有手写的小字进行补充,看得出来非常的认真刻苦。
程念归的手在充满翻阅痕迹的资料上抚过,哥是在自考大学吗?
学会了吉他,有乐队的表演,还有朝九晚五的工作,还要自学考证。
程念归已经能够想象出,易子期坐在这里睡着的模样。
他又看向床,走过去后在床边皱着眉看着床上乱糟糟的被子,然后表情严肃的扑了上去,并且用最快的速度钻进被子里,就见他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里面人的幸福。
易子期没等来衣服,拿毛巾随意的往那儿一挡,头发还有些滴水的推开卫生间的拉门,就见程念归优雅的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向他这边投过来视线后又飞速挪开。
“怎么不给我拿衣服?”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易子期只是笑了声就回卧室去了,20岁还没过叛逆期吗?他想着从他的衣柜里翻出衣服穿上,回身去拿手机时,看了眼床,怎么好像规整了?
“走吧。”
易子期从卧室出来就向门口走去。
程念归应声抬起眼皮,要起身的动作僵停住,他没想到哥会穿西装出来,烟灰色的西服虽然一看就是便宜货但是架不住哥的身材好,穿什么都像是高定。
原本就长的腿,被塞进裤子里的衬衫,腰带这么一掐,有一种看不到头的感觉,紧贴着的衬衫虽然不至于扣子都要崩开的程度,但也可以清晰感受到胸肌的轮廓。
哥衬衫里面应该是穿背心了,不然这种程度一定会看到凸起的,这点很好,程念归很满意,原本野性的狼尾在脑袋后扎起了一半,一张脸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说实在的,更让人不大好意思正眼看他了。
易子期拿起放在门口的黑色双肩包,对程念归问了句:“你不走?”
程念归这才迷迷糊糊的向门口走去。
易子期蹬上皮鞋打开门,门口六个乌漆嘛黑的门神一齐看了过来,看的他眉梢高高吊起,他实在想不通小屁孩出门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保镖。
扭头问了句:“你是自己找不着家吗?”
程念归:……
程念归耸着肩膀从他旁边挤了出去,板着张脸一句话不说的往楼下走,保镖们就要跟上,但是被阿莱抬手拦住了,示意易子期先下去。
易子期着重的看了阿莱一眼,也没客气。
易子期跟在程念归身后刚出门洞,外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就凑了过来:“孩子……”话没等说完,就被后面乌泱泱出来的六个黑无常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奶奶你别怕,这都是我朋友。”易子期说着走了过去,拎过老太太身边的小推车:“呦~买这么大一萝卜。”
老太太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笑的慈眉善目:“嗯,今晚包萝卜牛肉馅饺子,包好了我就给送过去。”
“那我晚上可不吃饭了,行吧,我先给你送上去。”易子期拎起小推车对程念归交代了句:“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他就蹬蹬蹬又跑回了楼里。
程念归往楼上望去,易子期是个孤儿,别说奶奶了父母都没有,不过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的爱帮助人,也就是这样的性格才会捡了自己,那为什么又要把自己卖掉,自己明明不怕苦也不怕吃不饱,只要能和哥在一起就觉得幸福,想和他一起长大然后一起努力过上好日子,再一起慢慢变老。
可是他毁了这一切。
易子期风风火火的跑了下来:“奶奶,东西给你送上去了,我们着急就先走了。”转头向程念归问道:“你车停在哪边?”
见程念归不搭理他,盯着他的脸蛋看了看后抓住机会掐了上去,他在心里哇了一声,这是什么神奇的手感,又滑溜又软乎还劲道Q弹。
“你想什么呢?我问你车在哪?”
程念归这才回神,发现易子期在做什么,这一刻他甚至不敢看保镖们,自己精心树立起的形象毁于一旦,气愤的把易子期的手打开,转身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易子期甩着被打了的手,人长的不大,脾气倒是不老小,又生什么气?
他们一行人离开小区后,小爽从对面的门洞走了出来,刚才的一幕幕他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样的易哥他没看到过。
虽然易哥的性格很好也会开开玩笑,但不会去掐谁的脸和谁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他就是那样一个看着随意但实际界限分明的人,可面对那个人时他的眼睛一直在笑,明明已经9年没见了,明明对方对他的态度也不好。
为什么?
为什么易哥还要对他这么好?
小爽不甘心,既然易哥不喜欢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对那个人和对他们一样,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喜欢。
车上,易子期和程念归坐在后面,他告诉了司机自己上班的位置,在程念归点头同意后两辆车就出发了。
易子期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贵的车,别说,是舒服。
这一次他先发制人:“如果你的正事还是刚才的事,就可以不用说了,想都不要想,甚至做梦都不要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语气霸道。
阿莱从后视镜瞄了易子期一眼,原来就是他啊。
而司机已经主动按下了隔断按钮,升起的隔板把车子分成两个空间,阿莱默默的对司机竖了个大拇哥。
程念归终于可以把他的腿翘起来了,身体舒适的靠后,漫不经心的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车流人海。
“你是一个成年人,我希望你可以做出正确成熟的判断,你刚才的拒绝显然是不理智的。”
易子期没个正行的歪着身子,新奇的看着这样的程念归,他会有些恍惚,就好像再看一个小大人,还挺有意思的。
程念归感受到他的视线,慢慢的把脸更向车窗那边偏去:“以你现在的条件,别说短期就是十年八年你也不一定能挣到这么多钱,我这个合约只是两年,会先付你300万,剩下的合约到期一笔结付。”
程念归缓缓提了一口气,转头向易子期看去:“人,不要和钱过不去,而你喜欢的不就是钱吗,现在就没必要装清高了吧。”
这话说的又酸又利。
他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紧握起。
看着那双在一瞬间失去温度的眼睛,被冰封的翠绿树叶好似又被沉入了海底,再也无法打捞起,离他越来越远。
易子期平静又干脆的开口:“停车。”
程念归呼吸都不匀了:“还没到公司。”
“我叫你停车。”
“我不……”
程念归话还没说完,就听“咔哒”一声易子期已经把车门打开了条缝,四目相对这一次的交锋火药几乎点燃。
程念归最终还是输了,不情愿的说道:“靠边停车。”
车门被易子期重重甩上,随手拦了辆出租,程念归望啊望,直到易子期坐上出租车走了,他也没望到对方的回头。
嘴角抽动了两下后,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又丢下我……
易子期瘫在出租车后排,脸臭到司机望了他一眼把110的号码都打了出来,准备随时拨出去。
他一下下的把指节按的嘎吱响,眨了两下眼睛,操,眼睛都花了。
有些晕眩的将头向后仰去,想起刚才的小屁孩。
你既然这么怨我,还回来找我干什么……
要把我踩到脚底下去羞辱吗?
让我做你的小弟,叫你哥,呵,想吩咐自己做什么?
他揉了揉太阳穴,今天肯定迟到了,原本全勤的钱是打算买个新的书桌的,现在用的那个快要散架了不说,主要是又矮又窄,对于他来说坐着太累。
只能等下个月了,但是下个月的钱还有下个月的安排。
易子期睁开眼睛,看了下外面穿着短袖的人,又掏出手机看了下日期。
……小屁孩要过生日了。
易子期:老婆怪我(委屈)
程念归:哥哥凶我(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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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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