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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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罗西南迪几乎要不顾一切冲破沉默的刹那,危机暂时解除的多弗朗明哥已经顺势将江小雪紧紧搂进了怀里。他把头埋在她颈窝,肩膀微微耸动,眼角那滴摇摇欲坠的泪珠终于滑落,正好能让江小雪用余光瞥见。

“呜…小雪儿,我好怕…好怕连你也不信我了……”他带着鼻音,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脆弱极了。

这彻底击中了江小雪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立刻忘记了方才所有的疑虑,满心只剩下心疼和自责,连忙回抱住他,小手在他背后一下下轻拍着,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不怕不怕,多弗乖,我在这里,我相信你的,永远都相信你……”

然而,在她视线无法触及的背后,多弗朗明哥脸上哪还有半分脆弱?那副精致的橙色墨镜遮挡下,是冰冷彻骨、毫无感情的瞳孔。他周身散发着无形却令人窒息的可怖气势,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目光越过江小雪的肩膀,死死钉在罗西南迪身上。

他看到罗西南迪那因愤怒和焦急而苍白的脸,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多弗朗明哥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冰冷的弧度。

就是现在。

他需要彻底坐实罗西南迪的“背叛者”身份,需要让小雪儿亲眼看到“证据”,需要将自己牢牢钉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于是,在江小雪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多弗朗明哥看似依旧沉浸在“悲伤”中,一只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了腰间的手枪,毫不犹豫地、精准地——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宫殿里凝滞的空气。

子弹瞬间击穿了罗西南迪的小腿!鲜血立刻汩汩涌出,染红了他的裤管。罗西南迪闷哼一声,剧痛让他单膝跪倒在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但他死死咬住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那双燃烧着怒火和绝望的眼睛,死死瞪着多弗朗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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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雪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得浑身一颤,茫然地从多弗朗明哥怀里抬起头。她看看跪倒在地、血流不止的罗西南迪,又看看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手持冒着硝烟手枪的多弗朗明哥,大脑一片空白。

“多弗……?罗西……?发生什么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知所措。

多弗朗明哥适时地又往她怀里缩了缩,脸上添了几分“被至亲背叛”的痛苦和“不得不动手”的脆弱,他重复着刚才的话,声音带着哽咽和“绝望”:

“我说我只有你了,小雪儿……是因为,罗西南迪他背叛了我!”他抬手指向罗西南迪,语气充满了“控诉”,“他是海军!是潜伏在我身边多年的卧底!”

他转而将充满“杀气”和“痛苦”的目光投向罗西南迪,恶意毫不掩饰地倾泻过去,仿佛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兄长:

“好了,罗西南迪,看在我们兄弟一场,以及小雪儿也在这里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他举枪,再次瞄准,这一次,枪口直指罗西南迪的喉咙!语气森冷:

“告诉我,我亲爱的弟弟,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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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弗朗明哥根本不想听罗西南迪的任何解释。从他确认卧底身份的那一刻起,罗西南迪在他心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尤其是,罗西南迪知道当年父亲死亡的真相,知道他是如何亲手弑父的——这个秘密,绝对、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告诉小雪儿!

只要能让所有知情者闭嘴,只要不被小神仙发现他真实的面目,那么他就可以永远是她心中那个“善良单纯”的多弗。杀戮?不过是必要的清扫工作而已。

枪口喷射出火焰,致命的子弹呼啸而出,直取罗西南迪的咽喉!

然而——

就在子弹即将穿透皮肤的前一刹那,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光闪过,如同最坚固的屏障,轻描淡写地挡在了罗西南迪面前。那颗蕴含着杀意的子弹,就像撞上了无形墙壁的蚊虫,瞬间停滞,然后“叮当”一声,无力地掉落在地。

江小雪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和心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罗西南迪和多弗朗明哥都从未见过的、带着疏离和沉重的平静。

她看着多弗朗明哥,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出了他此刻那来不及完全收敛的、混合着错愕与狰狞的表情。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

“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你冷静一下。”

“我们……暂时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煞白的脸,仙力微动,两人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去一般,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多弗朗明哥僵立在空旷的大殿中央,手中还握着那把枪,面前是地上那摊刺目的鲜血和那颗孤零零的弹头。巨大的恐慌和更深的暴戾,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吞没。

呋呋呋……小雪儿,你说……暂时不见?

怎么可能……

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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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力流转,空间变换。

当江小雪带着罗西南迪再次脚踏实地时,已经远离了堂吉诃德家族那座压抑的宫殿,出现在一片宁静的海滩上。夕阳将海面染成橙红,温暖却驱不散江小雪心头的寒意。

今天接收的信息太多了,像一团乱麻塞满了她的脑袋。多弗的眼泪和通缉令上的狞笑,罗西南迪的沉默和腿上的枪伤……这些画面不断冲撞,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

但在看到多弗朗明哥的枪口对准罗西南迪喉咙的瞬间,几乎是一种本能,一种深植于灵魂的承诺,让她毫不犹豫地出手了。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破败的小屋,对着那对温柔却饱受苦难的夫妻,以及那两个瘦弱的孩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江小雪不相信小时候救了自己的孩子会变成无恶不作的海贼,也不相信从小就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的小罗西会是背叛多弗的卧底,所以她逃了。

她转过头,复杂地看向因失血和疼痛而脸色苍白的罗西南迪。这个她印象里腼腆爱哭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得这么高大,却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经历了失声、卧底,甚至被自己的亲哥哥枪口相向。

久违地,江小雪没有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只是沉默地蹲下身,伸出手指,柔和的白光笼罩住罗西南迪小腿上狰狞的伤口。子弹被仙力轻柔地推出,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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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西南迪在被带离那个“贼窝”的瞬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这声痛哼让正在专心治疗的江小雪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看着罗西南迪因痛苦而皱起的眉,一种迟来的、巨大的懊恼席卷了她。

她是个大笨蛋!

看不出来多弗所谓的“家族”和劳什子“冒险家”!

看不出来罗西南迪一直在伪装失声!

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在保护他们,结果差点让罗西南迪死在自己面前!

她抿紧了唇,意念微动,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散发着微光的迷你小系统界面在她面前展开。这是她离家时,家里长辈塞给她的“辅助小帮手”,但她嫌它啰嗦,很少启用。

【亲爱的小雪宿主,许久不见,有何吩咐?】系统用毫无波澜的电子音询问。

江小雪张了张嘴,脑子里乱糟糟的,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沉默良久,她终于问出了一个在她看来至关重要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系统……罗西南迪,他是好孩子吗?”

【根据现有行为逻辑与道德准则模型分析,目标:堂吉诃德·罗西南迪,行为倾向符合“善良”、“正义”定义,可判定为“好孩子”。】

系统的回答简洁而肯定。

江小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难过,自我呢喃道:“好孩子……不该死的。”那她刚刚,应该是没做错…

但她心里那股被隐瞒、被欺骗、被卷入复杂局面的憋闷气还是没处发。她猛地回过头,气鼓鼓地给了刚刚伤愈、还坐在地上的罗西南迪一个结结实实的爆栗!

“你和多弗!”她叉着腰,眼圈却有点红,“都变成可恶的大人了!一个个的!就知道骗我!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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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爆栗并不疼,反而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小神仙姐姐”的亲昵。罗西南迪看着江小雪那副又气又委屈、还想努力摆出家长架子的模样,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断裂。

巨大的悲伤、委屈、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多年卧底的孤独压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再也忍不住,凭借着自己此刻身高腿长的优势,伸手一把将小小的江小雪紧紧地、紧紧地抱进了怀里。他把头埋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像一个终于找到家的、迷路太久的孩子,毫无形象地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嘶哑而畅快,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

就像二十年前,他抱着即将离开的江小雪,哭得撕心裂肺一样。

“呜……小……小神仙姐姐……对……对不起……呜哇啊啊啊……” 他终于能说话了,声音因为卧底长年不说话和此刻的激动而显得沙哑怪异,但确确实实是发出声音了。

江小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熊抱和震耳欲聋的哭声弄得一愣,感受着肩膀迅速被泪水浸湿的温热,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带着哭腔的“小神仙姐姐”,她一直强撑着的冷静和“家长威严”也垮掉了。

她扁了扁嘴,金豆豆也跟着掉了下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想推开他,但没推动,一边带着哭音教训道:“不、不准哭!罗西你都是大人了!不准哭!……呜……我也没说不原谅你……你别哭了啦!难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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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堂吉诃德家族总部。

气压已经低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宫殿内,家具碎片散落一地,显然是多弗朗明哥盛怒下的杰作。

他站在阴影里,粉红色羽毛大衣无风自动,脸上的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墨镜遮挡了他的眼神,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和暴戾,让所有家族成员,包括最高干部,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小雪儿带着罗西南迪走了。

当着他的面。

为了罗西南迪,拒绝了他。

这个认知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带来比当年得知父亲“背叛”时更甚的愤怒和……一种他拒绝承认的、名为恐慌的情绪。

他绝不允许!

小雪儿是他的!是他的光,是他的救赎,是他早就认定的、必须牢牢抓在手里的所有物!谁也不能夺走!尤其是罗西南迪那个叛徒!

冰冷的、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告,在死寂的大厅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传我的命令……”

“所有家族成员……”

他的牙齿似乎都在摩擦,挤出森然的字句。

“见到罗西南迪……”

“直接杀掉——”

“不计代价。”

收到命令后,维尔戈、迪亚曼蒂等人心中一凛,他们知道,少主/多弗这次是动了真怒,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追捕叛徒柯拉松(罗西南迪),并将他格杀勿论,成为了堂吉诃德家族当前最高优先级的任务。

而这场由谎言、背叛与过度保护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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