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问出,屋内的氛围就这样静静的僵持了很久,久到十七都快没有耐心的时候,终于詹天一说话了。
不过等来的却不是回答,而是他**裸的笑声,夹杂着男人眉眼处独有的清冷韵味,轻道。“姑娘可莫要同我玩笑了,若真是如此,我又何苦要日复一日向上苍祷告,干脆一怒打上九重天去,不好吗?”
好,怎么会不好。
你若真有那样的好本事我倒也不用指望自己在阎王老儿手底下干活了,只独独伺候好你一个人,那来日转世轮回成人岂不妙哉?
末了,十七也没将詹天一的随口一说放在心上,她当即一兜衣袍直挺挺立起身,在屋内不断地琢磨打转,而今细细想来一瞧,这厮的作派也不是完全没有那种可能。
虽说那阎王老儿口舌捂得极其严实,但左右还是透露了些消息给她,再加之自己每每下界都投身入这詹府之中,很难说不是有什么猫腻之处。
指不定就是那阴曹地府的官差们害怕招惹上大人物,就一个劲儿推脱说不干,搅得现下还要如此费周折的叫她一个小小阴物来处理。
十七越想越觉得可气,分明一早就瞧清了他们的面目,尽都是群胆小如鼠的无用之辈,如此做法,真真是要叫全忘川的鬼都笑掉大牙!
女鬼不由伸头昂向天空,尚不等她为自己喊冤之时,忽然,一道清脆的敲门声就打断了二人的对峙。“詹哥,你可在屋内?”
来人的话语句调上扬着,带了些许少年人的朝气蓬勃,脆生生的,显然是另一种不同于詹天一那般清冷低沉的声音。
床榻上的男人自是也听到了这阵敲门声,但他许是没想到此刻竟会有人来打扰,不过仅片刻愣神后,詹天一又迅速调整好神情脱口道。“何事?”
眼见屋内有人接话,门外的男人也不做丝毫停顿,抬脚推门就直往里头闯,可这样大胆的动作却叫十七一个猛慌,心头突地扑通通跳个不停。
天老爷啊,虽说她是不怕会被生人瞧见,但也不该是眼下这番场景啊!
而今自己这条胳膊还仍被詹天一捏在掌中呢,若是这人进来瞧见他一手抓着空气,一边还在和空气对话,岂不又得吓坏半条命?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不都得算在自己头上吗?
这会子十七才想起来不妙,急急忙忙扯开胳膊就要叫男人松手,可偏偏詹天一又起了狠劲儿,就是怎样也不听劝。
“还不松手,你难道想被人发现吗!”边说着,女鬼掌心处还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她口唇干燥着,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显然是比面前的活人还要紧张。
谁料,榻上的詹天一闻言却依旧不慌不忙,慢慢悠悠的掀起锦被坐直,而后才轻飘飘宛若同人闲谈饮茶般,淡道。“十七姑娘怕什么,你要找的人这不就来了吗?”
我要找的人?难不成是那个阿晓?
十七不禁探头向门口望去,屋门一开一合下,一个穿着靛蓝色长袍的少年就走了进来,他面容清俊,一双剑眉之下目若朗星,身上也隐隐散发着凛然之气,不由引人注目。
就是他?他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真凶”?
女鬼随即又上下细打量了一眼也琢磨不出什么好坏来,虽说当初自己是有点印象的,可彼时她只顾着看詹天一去了,哪里还记得他旁边那男人是个什么模样。
“这人的样子好生端正,怎么看怎么也不像那意图帮你为非作歹的坏人啊。”十七扭头一摆,说话的调调也颇有些集大成者的稳重与端庄。
熟料紧接着下一刻,她又被身旁男人的一句话给生生呛了回去。“怎么?姑娘当初看我不也是个好人来着吗?”
话音落下,十七的呼吸猛然一滞,面色瞬间就如同遭人狠狠掐住喉咙般,憋得通红,以至于好半天她都答不出话来,只好将头撇向一边,不再言语。
这,她只在凡间听说过相由心生,哪里还知道有一句古话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屋内,凝神静气的香炉仍在袅袅的什起云烟,桌案上滚烫的茶水也早已凉透,那是丫鬟们早些时候送进来的。
宁方晓也是毫不客气,一入门就利索落座,端起手边的茶盏就要给自己倒上一杯,那娴熟的模样仿佛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流畅又自然。
“如何,我那药可对你有些用处?”
他低声问了一句,而后又不自觉将头转向床榻处,那薄如蝉翼的床幔一早被放下,影影绰绰间,宁方晓好似看见了有两道人影在纠缠。
“什么人!”他忽然一声警觉起,连手中的茶水都尚未来得及放下就立马冲上前掀开帘子看。
可这一瞧不知,再瞧望去他整个人便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样生了根,男人的眼睛发傻般看着床榻上的景象,口张大得好似能完完全全塞进一个灯泡。
“你,你…你!”
宁方晓就这样指着十七结结巴巴的你了老半天,最后还是詹天一开口将人给劝住了,但女鬼却也不是个傻的,就而今这情形看去,这人分明也是看得见自己的。
莫不是那阎王老儿在同她说假话吧,不是当初信誓旦旦和自己说上天入地也就独独一人能瞧见鬼吗?怎么而今她看着哪哪儿都是呢?
“你什么你,还不快拜见姑奶奶!”
十七不禁拧了拧眉,她可没什么好脸色见一个把自己搅得如此狼狈田地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宁方晓,自己早就可以转世轮回了,说不定还能投个富庶人家,浪荡一世呢。
思及此,女鬼又阴沉了些眉目,她森白的牙齿狠狠咬了一圈唇瓣,声音也带着股莫名的寒意。“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自己做过的错事,如若不然,姑奶奶我倒是不介意现在就将你投入忘川河叫那些个恶鬼给吃了!”
可那个被指指点点的男人哪里能一下子听懂十七的话,他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横在胸前,颇为无辜地望向詹天一,好似在求他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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