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还不待女子开口,她身旁的阿雅却早已经等不及一伸手就狠推了过去,男人没时间反应,被猛地一下踉跄仰倒在床板上,手臂处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再一次渗出了血色。
“好了阿雅,住手。”
“可是姑娘,这登徒子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还敢说您…您…”
丫鬟支支吾吾着嘴巴说不出口那些胡话,只是默默又拿眼恶狠狠剜了一下男人,随即才将嘴唇咬的死紧不再言语。
可安春桐是何等聪明,又怎么会听不出他口中如此刻意的,不加掩饰的恶意,但念在男人而今手脚不能动弹的份上,她也仅是眉目微微轻皱了一下后也就作罢。
毕竟再怎么说她们也不能对这人做什么太多恶毒的事,好歹是被自己带入安府的人,若是叫人瞧见了少胳膊少腿的走出去,怕是又要多不少流言蜚语了。
随即,女子又掀起眼皮一转头,对着身旁挺直着身子如山野老尸一般的阿雅开口道。“去把我房内那瓶伤药拿来吧。”
“姑娘!”那丫鬟一听,显然是有些不高兴的,瘪开了嘴又颇含怨气的说道。“那般好的东西再给了他岂不是糟蹋了!”
可还不等阿雅再细细念叨两句,安春桐脸上愠怒的表情却已然写满在了面目上,登时屋内的气氛又沉寂了下来。
“噗哧。”
忽然,一下很淡的轻笑声突兀的响在屋内,女子回头看去,竟是那个床榻上的男人,此时他正抚着肚子在一边乐的高兴,但安春桐却知道这笑中十分就掺了八分的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男人那头刚停下刺耳的笑声,那边口齿间的讽刺就随之而来。“二位姑娘这是忙着在我面前演戏吗?怎么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还能硬生生把自己给闹生气了?”
只是这一次,女子没有急着开口为自己辩驳,反倒是示意一个眼神朝丫鬟看去,那阿雅这才又不情不愿的拖着步子往门口走去。
“公子是对我们安府有什么不满吗?”
安春桐直盯着人的脸问道,“又亦或者是我好心办了坏事?”因为除了这两点之外,女子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叫男人对自己有如此恶劣的态度。
可榻上的人却依旧不言语,只是眉眼高挑起的弯着嘴角,这样毛骨悚然的样子倒是叫安春桐更摸不清他的意思了。
窗外的冷风呼呼在吹,带着愈渐变大的趋势敲打着门窗直响,女子又裹紧了些身上的衣袍,一张素白的小脸皱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些温暖一样,愚蠢的让人发笑。
但偏就是这一幕竟也不知如何取悦了男人,他整个人便又如同那挂在墙上的壁画活了一般,一时之间笑的璀璨。“没有。”
“什么?”
安春桐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又俯耳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谁料,男人也跟着她的样子往人面前凑了凑,而后才小声的靠近着说。“奴才说没有,没有不满和怨念。”
“我只是一个从人兽场走出来的,一生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下贱东西,若是主家看奴才乖顺,赏些饭食给个住所也就够好的了,又怎么敢对公子和小姐们有什么怨恨呢?”他这话虽句句说的谦卑又恭顺,但女子听在耳中却品出了几分深藏在下头的恨意。
也是,论谁大冬日里被卷铺盖丢在了外面也不会有什么好感激的,安春桐想了想,当即觉得这男人只是心中一时生了偏差罢了,到底也是个可造之材,便又启唇问道。
“我若是将你救出梁家那水火地,你可愿意?”
她到底还是个纯真又颇善的性子,从前那安氏也总说她不要太慈悲,太善良,更不要眼见着下头丫鬟和小厮们的疾苦就风风火火想要去帮,毕竟这世间的豺狼虎豹贯是爱披着一张面皮在身上去哄骗他人的。
可安春桐却半分不信也半点没有听在耳中,她眼望着自己面前朗若清月般的脸旁,一字一句认真道。“你莫要害怕他们会打击报复,只消你一句话同我说,我自会叫他们不敢来找麻烦的。”
屋内的安神香就这样一路从头烧到了尾,就在女子以为自己会等到男人的那一句“是”的时候,下一瞬,他又将手往身后一放,显然是一种刻意隔开人的姿态淡声道。
“不,奴才还不想离开梁府。”
为什么!
安春桐仿佛是对这个回答非常意外一样,连眉毛都被惊得高高挂起,她想不通,明明已经被拳打脚踢到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皮的地步了,这人偏偏还上赶着回去是为什么?
男人许是也瞧见了女子眼眸中的疑惑,又突然蜷缩在床尾处扮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又说道。“奴才是已经签了卖身契给梁府的,生是他们的人死是他们的鬼,除非是梁家死绝了,不然我是走不了的。”
死绝?
安春桐倒是没想过因此对梁家赶尽杀绝,左右不过是一个下人的事难不成还得动刀动枪吗?
可那榻上的男人一见女子不说话了,当即就又阴沉下面色,也不知那脑袋瓜子又在暗暗琢磨些什么,末了才缓缓说道。
“既如此,姑娘也不必再为奴才劳心费神的了,左右我都是要离开的,还不如早早将我赶出府去也就罢了。”
如此正话反话都叫他说干净了,倒搅得一旁的安春桐有些多余,她本就是个不喜强迫人的性子,若是这男人当真不愿意待在安府,自己也不会刻意强求。
只是多少该说的话,该给的忠告她还是会一字不差的去交代给他。“说到底,公子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的马夫给撞着了,怎么说也没有让你又浑身是伤离开的这种说法,不如先在我这儿将伤给养好了,届时安府再雇一辆马车送你回梁家可好?”
说完,女子便也没有多余的话再想要同男人讲,只是在脚刚抬起准备踏过门槛的时候,还是憋不住又望回人道。
“梁府是个水深火热的吃人窟,要是哪一日想寻我替你做主,来便是了。”
话毕,她就没有再停一刻随即拉开门离开了,只留下床榻上那男人正神情不明的瞅着,眼眸漆黑又幽深,笑也阵阵发瘆。
是吗?
好,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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